旋律由零散,慢慢地匯聚一起,齊硯冰藍色的光澤一閃,稍刻撥轉間,他的琴聲變得清遠低沉,他由拂琴手法改為注琴手法,旋律典雅,韻味雋永,頗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
闖關者從剛熟悉的旋律中轉折、變調,一路迎風而上。
齊硯薄唇微揚,他笑盯著御天麒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他的手法再次變動,七十二滾拂流水,
慷慨激昂,氣勢宏偉,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闢易聲,俄而無聲,轉而又揚起慷慨之聲、高亢聲。
感覺恰若兩軍對壘,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
而在此刻,方箐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流在琴弦上不斷地涌動而起,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三皇子他加注了內力比拼。
旋律要跟上,又要不被他傾注的內力所傷,難度確實相當高,方箐似看到南宮蒼紫青色的唇瓣,顏色更深了,他淡漠冷清的眼瞳里,已有斷裂的光芒飛瀉。
衛山而一雙狂野的濃眉,皺得更緊了,他琴弦上的波動速度緩慢了下來,額頭上隱隱有汗珠溢出,他下盤似凝固靜止,儼然是在養息閉功。
鳳蝶衣,她妖媚的桃花眼,那縷縷魅波,已隨風散去,變得清明而冷寒。她慵懶的神態,在一瞬間變得肅穆而威嚴,隱隱有犀利的刀光掠出她的眼瞳。
而御天麒,他清冷深邃的黑亮眼瞳,似有波光泛浪而起,若飛花一樣,綻放頂端,而後又沉回深潭,看不清楚他的底牌。
就在方箐以為齊硯的音色還要拔高一籌的那一剎那,他的音色突然從激昂變得柔婉優美,似夏日而來的一縷清風,拂面吹過,帶起舒爽的感覺。似冬日皚皚白雪之中盛開的傲然紅梅,孑然而立,淡淡清香,飄與世間。
支撐得辛苦的闖關者,心緒從高亢瞬間恢復寧靜,他們的神態,亦若初上琴台的那般,各自展露,狂野的狂野,慵懶的慵懶,淡漠的淡漠,幽深的幽深。
方箐心中已有一股氣流在蠢蠢而動,她看著齊硯,不知道為何,她竟然覺得任何言辭都無法透出他的任何心思。
她曾記得描繪關于琴聲,有一句古話。叫做「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韻也。」
而今齊硯變調之快,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好戰斗勇,一個淡然月兌俗。
琴聲可以表露人的內心,展示一個人的心性,但是眼前這個含笑的男子,彈琴間雲淡風輕的男子,她方箐竟然看不透他,一點都看不透他。
他的琴聲,跟他的人,似沒有關聯一般。
這樣的人,危險,太危險!她絕對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方箐心思翻動之間,齊硯魔魅流轉的笑光,正從他冰藍色的眼瞳里傳出,透進她淡眸深處。
他想看穿她?!
方箐一驚,齊硯的琴聲卻突然戈然而止。
他松開方箐的手,朗朗笑起。「各位都過關了,請隨在下去第三關場地。」他折扇打開,笑若春風,迎風跨步,輕松自在。
反觀闖關者,饒是最冷靜穩定的御天麒,方箐也看得出來,他元氣大損,因為他的眼楮,那光澤似渾濁了些許。
這個三皇子,內功深不可測啊,方箐淡眉緊緊地打結在一起,她盯著自己剛才十指如飛的白女敕雙手,她淡然的眼瞳中,光澤不斷地晃開,晃開——
她,討厭被他牽扯入局,真的,很討厭,很討厭。
她握緊左手,淡然的眸光劃過刀鋒一樣冰冷的血光。
她,是不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