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突然覺得,自從她翻開人土風情那本書的那一刻開始,她好像每走一步,都似被人掐算好的一樣,死死地陷在局中了。
這里面,究竟是什麼她所不知道的,這走過來的一切,究竟跟她有什麼瓜葛?
她淡眉凝結,困惑地思考這個雲霧籠罩的問題。
「鸞姑娘。」齊硯見她皺眉沉思,他突然低喚她一聲。「莫非鸞姑娘有下聯可對了?」他冰藍色的光澤沉入深處,心思無法琢磨。
原先歡快輕松的氣氛,隨著齊硯這淡淡的一句,空氣立即凝固起來。
落月王朝這方,個個眼中露出驚人的亮光來,他們的視線,緊緊地落在方箐淡然的容顏上。
方箐揉了揉眉,她怎麼會甘願惹來一身麻煩呢?沒有必要。她抬眸,淡然道︰「沒有下聯可對。這上聯,令人看不懂。」
本以為方箐又會成為眾人焦點的陸儀靜,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氣。連帶著,其他三國的人也松了一口氣。
只是落月王朝御天麒等人,不免有些失落。
天羽香慢慢地燃盡,香氣從空氣中散去。
「看來今年照舊無人能對。紅袖,收起來。」齊硯冰藍色眼瞳,泛動離奇的光色,他眼神一閃,綠衣手中的卷軸落下。
第二副卷抽中落下的是一首詩。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听。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同樣,是一柱香的時間。只要在坐的各位能出一首與之意境風流相當的詩出來,便算贏了。」齊硯冰藍色的眸光流轉,淡淡地掃了一圈。
方箐盯著這首詩,她淡眸微愕。這詩是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將進酒》,後世人人傳誦的名詩。這首關于酒的詩,堪稱巔峰之作。
如果還有什麼酒詩可以跟這首將進酒平分秋色的話,那麼就屬唐伯虎的那首花間獨坐自飲自斟,自有風流的桃花庵歌了。
像是故意要跟方箐過不去似的,齊硯又喚了她。「鸞姑娘,以你連出三首菊花詩而言,這區區一首酒詩,應該難不倒鸞姑娘。」
方箐淡眸清冷,她看著齊硯,嘴角浮動一抹冷嘲。「齊公子好像太高看小女子了。這酒詩相信在坐的各位都可以作得出來,只是想跟這首酒詩相比,小女子就算傾盡一切,也無法與之相抗衡。」
齊硯淡淡一笑。「鸞姑娘真是太謙虛了。」而後他倏然起身,「每年到這最後一關,總是特別冷清。三皇子實在不喜歡百年不變的局,在下也不好每次都空手而去。這樣吧,只要鸞姑娘對一首酒詩,令在坐的各位,包括在下都能點頭承認姑娘的酒詩是難得之作,也算姑娘贏。當然,其他在坐的各位也可以。」
滿座嘩然,眾人無所謂的心態,立即轉化為備戰狀態。
「本太子這里有一首酒詩,請各位賜教了。漢家宮里柳如絲,豐覓桃花連碧池。聖壽己傳千歲酒,天子更貫百僚詩。」南宮蒼紫青色的唇瓣,淡淡地勾起,一股貴族傲然之氣,猶然而生。
眾人交頭接耳,反對的,贊同的,中立的,各種聲音都有。
鳳蝶衣從席位上儀態萬千地站起,她紅唇泛笑,眼波迷醉。「朕這里正好也有一首小詩,讓各位听听就罷了。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的詩清新而溫馨,字字之間,留有暖意。
在坐的面有溫和之色,頻頻點頭,但卻未露驚奇之色。
「朕這里也有一首,望各位品鑒品鑒。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衛山而狂野的雙眉張揚著,他深黑清透的子瞳,一抹亮色泛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