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行瞥了一眼身側的春香,他微抬眸,迎上方箐淡然無痕的眼波,他龍眸一震,流光飛瀉,而後他眸中光線隱去,暗淡無光。他看懂了方箐的眼中流露的訊息,明白她是要當著眾人的面,果決的跟他勾銷過去的一切。
他嘴角嘗到一絲絲的苦味,臉上卻浮泛淡淡的笑。
當年是他辜負了鸞玉卿,那個青春活潑的少女,臉上永遠洋溢著天真清純的笑容,如今,她變成這樣,用這種方式來了卻他們之間的一切,已算留情,保全了他的帝王顏面。他還有什麼資格說什麼呢?
御天行沉聲吩咐著春香好好地研墨,他手中的狼毫已握手中。
而見方箐如此行事,其他人皆松了一口氣,皇後趙惠兒舒慰而笑,寧王爺御天麒輕快而笑,吏部侍郎鸞玉辰寵溺而笑,只有靜側妃陸儀靜,她唇瓣輕咬,眼珠轉動飛快。
至于其他三國,方箐淡光掃過,知道他們也是筆墨準備妥當,就等著她宣讀了。
她微垂眼簾,睫毛一翹,掩去睫毛下淡漠閃爍的光色。而後她抬頭,迎向夙燁迷霧圈起的冰藍色眼瞳。
「齊公子,恐怕要麻煩你了。為了公平起見,小女子需要登上那個位置宣讀。」她手指一點,遙指青衣少年的坐位。
夙燁冰藍色的光澤幻動,他踏步而來,輕輕地抱起方箐,慢慢地朝二樓走去。「鸞姑娘,你很聰明,有時候聰明得令人害怕。其實在我給你施行勾魂大法的那一刻,你恐怕已經知曉這百年破關的禮物已經不存在了。我要鸞姑娘答應配合在下,也不過是為了避免局勢動亂罷了。只是現在鸞姑娘既然已經翻動過孫子兵法了,就該知道了,里面只是一堆白紙,什麼都沒有,在下不明白,鸞姑娘為何還要一意孤行,一定要這麼做?」
方箐微愕,而後她淡道︰「三皇子第一次對小女子吐實言,還真是讓本姑娘受寵若驚啊。」她口吻中帶著一抹冷譏。
夙燁冰藍色的眸光掠過一道異光。「就算在下現在想撒謊,這個馬上就可以揭穿的謊言,依姑娘的聰明,在下還有必要說嗎?」
「所以三皇子還有一個機會,如果你現在不小心失手的話,說不定這個謊言就沒有人會揭穿了。」方箐水波無痕,她淡然鎮定地凝視著夙燁。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似被滴進了一顆晶瑩的露珠,漣漪不斷地蕩起,他薄唇微揚,帶起一道苦澀。「鸞姑娘有時候可以不用那麼聰明的。」他輕輕地嘆息道。
「生命那麼可貴,小女子自然要珍惜,要珍惜的話,就算不想聰明,那也不行啊……」她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深邃清寒的藍瞳。「既然你都可以破例對人說實話了,那麼,為了我的小命,為了琉璃國的聲譽,三皇子可不可以再破例一次?」
「難道你的手中還有第二本孫子兵法?」夙燁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猶豫。
「我手中的孫子兵法就算是假的,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在座的各位,認定的真實性有多少?」方箐朱唇淺勾,淡眸閃閃。
夙燁一笑,他盯了方箐一會兒。「鸞姑娘,要是不那麼聰明的話,便好了。」
「可是小女子幫了你這一次,三皇子不至于當場就要上演以怨報德的戲碼吧?」只要逃過這一劫,方箐不認為她沒有機會逃掉。
「那是當然。」夙燁笑了笑。
「那麼,交易成功。」方箐自信道,她安坐在青衣少年讓位的高位上,朝著夙燁眨了眨眼楮,示意他可以同時行動了。
轉身的瞬間,她的眸色,一片清朗澄淨。
她緩緩地翻動孫子兵法,音色低緩而清晰入耳。「孫子兵法第一篇,題為始計第一。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