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天磊的遺體被潛水人員打撈上來的時候,我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我就是一個災星,所有我在乎的人都會離我而去,那個算命先生的話看來一點也不假。要不是我要求他下水去救珊珊的話,他就不會死了,我才是殺死他的真正凶手。
沒有了顧天磊的日子,我的生活一片灰暗,媽媽也天天活在自責中,要不是她放我們出去,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而顧爸爸失去了心愛的兒子,瞬間老了十幾歲,事業心也沒有那麼強了。他的公司也因為投資失敗而宣告破產,我再次成為了窮人家的孩子。這三級跳的喜和悲讓我疲憊不堪,而我卻理解為我的罪有應得,幸運的是顧爸爸沒有像我親生爸爸一樣虐待我們母女,盡管生活過得很窘迫,但是我們的關系還是挺融洽的,誰也不去輕易的提起顧天磊,這種痛只藏在我們各自的心中。
珊珊也輟學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總之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她。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的走著,沒有波瀾起伏,也沒有微笑,很苦!
顧爸爸被車撞了,電話里媽媽一直在哭,我渾身抖個不停。我真是太沒用了,都這麼大了,還要家里人賺錢給我讀書,以前媽媽這樣,現在顧爸爸也是這樣,他的公司已經破產了,但是想到我高昂的學費,他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軀再次站在了職場上,好幾次看到他累得坐在沙發上都能睡著,我就想哭。
我真的不想他們為了我這樣做,何況我並不是他親生的,他的兒子間接上是我害死的。他越是對我好,我的良心就越覺得不安。
現在听到他被車子撞倒的事情,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他的傷勢嚴不嚴重,只是媽媽一味的哭泣讓我覺得他就要離我們遠去。
當我趕到顧爸爸病床前的時候,他正在睡覺,那麼大的一張床,他躺上去,就像一片已經枯萎了的樹葉。他的手成半拳狀握著,粗糙得像是一張砂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歲月的流水已經把他臉上的風光沖刷得無影無蹤,有的只是無限的滄桑。
他不過才48歲,公園里那些七十幾歲的老頭看起來都比他還要年輕。我的淚一滴滴打在他干燥的手上。
我說︰「顧叔叔,你還沒有听到我叫你一聲爸,我還沒有代替天磊好好的孝敬你,你不可以離開我們。」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話,他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眉頭也跟著皺了兩下,媽媽說︰「他已經像這樣昏迷很長時間了,可是就是醒不過來,而且肇事司機也還沒有找到。」
看著他戴著氧氣罩的樣子,我的眼楮被淚水模糊了,記得我剛搬到他們家的時候,他溫柔的撫模著我的頭說︰「沐攸,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了,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的。」
看到我流淚,媽媽也跟著泣不成聲,半晌才說道︰「沐攸,醫生說你叔叔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你就叫他一聲爸爸吧!讓他走得也安心些。」
「爸,女兒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看一下我吧!」在媽媽的帶動下,我第一次叫了他一聲爸爸,只是卻是在這樣的光景下,說起來真有點諷刺。
顧爸爸身體又起了異樣,我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
那幾日,我和媽媽沒日沒夜的守在他的床邊,我多麼希望奇跡會出現,媽媽說,有我的祈禱,顧爸爸一定會醒過來的。
顧爸爸去世的那個晚上,他突然睜開了眼楮,看著我微弱的說道︰「沐攸,叔叔夢見你叫我爸爸了,真好听……」
病房里的醫生和護士听了都哭了,我說︰「爸,我會一直叫你爸,直到我化作一縷青煙飛去。」
顧爸爸的離逝帶給了我和媽媽很大的傷痛,媽媽更是整日里以淚洗面,寡言少語,身體日漸消瘦,我看了甚是心疼。現在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媽媽一個人了,如果連她也離開我的話,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勇氣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知道我天生就是一個禍星,還是只是踫巧而已,總之媽媽倒下了。
她雖然把診斷通知藏了起來,但還是被我無意中發現了,我當時看到那張病危通知單,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腦子里一片空白,天塌了的那種感覺。
媽媽也只有42歲啊!人生都沒有走完一半,就這麼拿走她的生命,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就在我發怔間,口袋里的手機歡快的震動了起來,這手機是顧天磊的,雖然顧爸爸給我也買了一部,但是自從顧天磊離開我之後,我就把他的手機帶在了身上,只希望在看到手機的時候想起顧天磊,想起他對我的點點滴滴,不至于忘了他。
「喂,夏沐攸,你的電話響了。」走出校門的同學好心的推了推我,我一個愣怔反應過來,茫然在口袋里模索了半天才模出了手機。按了接听鍵,沒等我開口,媽媽就在電話那端沖我嚷道︰「夏沐攸,你在哪里,等放學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媽媽以前不會這樣對我說話的,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加上她的身體又出現了問題,所以我很理解她對我發的這通脾氣。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世界在這個瞬間恢復正常。我知道眼前要緊的是回去照顧媽媽,她現在是病人,沒有我在身邊,她一定會很孤獨的,因此我把電話塞進口袋里便匆匆的往家里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