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在她眼底點燃,有火花迸出,沐輕嵐看著鼎上端坐著的淵,大聲叫道。
「師祖,助我!」
那是歇斯底里的喊聲,也是她最後的賭注!淵的身體頓時化為粉末,落在沐輕嵐的身上。
「鏘!」
一聲劇烈聲響響起,如天外傳過來的怒吼,又如雷公手中重錘落下時發出的鳴叫,震耳欲聾世界震蕩,四周火海翻騰,沐輕嵐的魂魄頓時被巨大的火浪吞噬,風流男子的刀在這一刻融化!
滾燙的火舌沖到風流男子身前,讓他連忙後退,有肌膚被火舌點燃,讓他忍不住哀嚎,重傷,身形急速後退,頭發都焦了好幾塊!
他抬眼看著上方的火紅色圓球,臉色極為難看,他知道,沐輕嵐成功了!
沐輕嵐只覺得自己的魂魄就要被燒散了,但沐輕嵐卻能夠看到正前方有一個人雙手背在後面,站在那邊,等沐輕嵐發現的時候,便緩緩轉身,看向她!
漆黑的瞳眸在那一刻睜開,如天外星空閃動耀眼,卻又如黑洞平淡無波,甚至帶看透萬物生死後的一種淡然,如當初第一次看見時一樣,卻又好似不一樣,他的身影並不巨大,站在那邊感覺不到存在,卻在他出現的那一剎那,沐輕嵐卻感覺到靈魂深處的震撼,他正朝著她走來,衣袖飄飄,就那麼一步,便來到她的身前。
「來吧!」
那一句話語透著時間的滄桑,如流淌上萬年的泉水,平凡的讓人忘卻卻又讓人難以忘懷,他也在那麼一瞬間,進入了她的魂魄里!
「 嚓!」
體內的魂力高速運轉,恐怖的火元素力量飛竄到體內,帶著一點點金色元素,靈魂不斷被人撕扯,不斷的重鑄,心口的護魂碧玉發出耀眼的青色光芒,帝神鼎發出一聲悅耳鳴叫,沒入沐輕嵐的靈魂,與旱皇鐘和練靈壺相互對踫,相互交融,沐輕嵐只覺得自己好似被分成三塊,精神幾乎崩裂。
但沐輕嵐卻依舊咬緊了牙關,告誡自己不能倒下。
她的路,還未走完!
「啊!」
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震,像是感覺到了被人撕扯後的痛處,那一定很苦!
在不斷對踫之中,三大聖器不斷交融,不斷融合,最終形成一個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
臉上的符陣已經沒有辦法再度使用,恢復成了原來模樣,如玉脂一般細白的皮膚慢慢出現,烏黑的發絲柔軟的飄在腦後,不同于身為靈魂時的半透明,而是一種漆黑如墨的順滑,光潔的額頭,美麗的鳳眼,高挺的鼻子,紅潤的雙唇,都一一出現了實體,更顯得清雅動人,左邊眼角符文不滅,略有些嫵媚。
在劇烈疼痛下,沐輕嵐塑成**,皮膚如嬰兒般順滑,身體內的器官也開始一個個修復,當所有都塑成的那一剎那,屬于三大聖器的三股力量通過經脈,直直到達月復部,啪的一聲,形成一個巨大地丹田!
丹田光輝耀眼,只要沐輕嵐月兌變成萬物境之時,巨大丹田上便會出現一個魂丹,也因為這是三大聖器塑造而成的丹田,所以略有些不同,丹田被一個乳白色的光芒罩住,讓沐輕嵐感覺到魂力吸收更快的同時,也同樣感覺到這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比較堅硬,是丹田天然保護罩!
「咚!」
又是一聲巨響響起,沐輕嵐所在的火球在這一刻爆破,一個震懾眾人魂魄的聲音在靈魂深處回蕩敲擊,人們抬頭看去,便看到無數赤紅火焰在天空開了一朵花,一個矯捷人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紅!極致的紅!
如天邊驕陽耀眼,沐輕嵐身上的黑色武士裝已經被巨大的火焰吞噬,震人心魂的赤紅火焰形成巨大的火紅衣裙,裙擺隨著她的轉身飄蕩,她緩緩睜開了雙眸,黑色瞳眸,帶著少女的清澈,又隱隱帶著滄桑老者的平淡。
那是兩種靈魂存在一個身體里面的一種極端的美。
她站在那邊,就好像一個灼亮火焰,斂去天地所有的光,讓人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她身上,精致完美的面容顯現出來,讓人的心跳不由的漏跳了一拍,神色一泄。
風流男子和姜倩瞬間呆了。
「你……」姜倩已經與小墨停止了打斗,有些呆滯的伸出一只手,指著沐輕嵐,有些不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到底是誰。
沐輕嵐眼底一抹紅光灼亮,她輕輕的抬手,四周八十一根戟刺在那一瞬間飛到沐輕嵐的四周,形成一個詭異陣勢,她的目光,瞬間爆發出一股赤果殺意!
「死!」
那一句死字,如大山壓下,直接碾碎靈魂,有人甚至因為承受不住這威壓而直接跪地吐血,精神崩壞!
八十一根刺戟在那一瞬間發出一聲興奮的錚鳴,沐輕嵐將手一抬,那輕輕的動作頓時讓八十一根刺戟轉變方向,改變陣勢,沐輕嵐驀地高喝!
「火球追殺陣!」
巨大能量在那一瞬間從八十一根戟刺爆發而出,沐輕嵐腳下頓時生出火紅色符陣,火海世界在那一瞬間沸騰,八十一根刺戟發出點點火光,形成八十一個火球,沐輕嵐輕輕將手一揮,八十一個火球朝著姜倩和風流男子飛了過去!
姜倩和風流男子眼楮一凝,紛紛飛起想要躲過攻擊,但還沒有行動就被無數火球滅殺在原地!
秒殺!
赤果果的秒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沐輕嵐充滿了詫異!
剛剛還被別人打的半死,如今不過觸及到帝神鼎卻有著秒殺他人的力量,這讓他們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沐輕嵐深沉的看著三三兩兩個實力高強的魂魄,緩緩道「臣服,還是死亡!」
他們見了她的真容,若是傳出去便會被即墨舞的人知曉,所以,必須將他們全部封口!
她站在半空中,如女皇一般,冷漠淡然,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
這可不是在交朋友!
沐輕嵐眼神一凝,手中啪的生出一團火焰,冷淡道「簽署契約!」
一旦簽署了契約,便不得違背,否則下場便是魂飛魄散,因此很少有人願意簽署契約,再加上聚集在這的大多都是靈魂界數一數二的高手,便更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種赤果果的威脅!
現在的沐輕嵐,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要軟時是繞指柔,要狠時便是剁肉刀!毫不留情甚至是冷血!
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跳,一個人率先走了出來,對著沐輕嵐大聲叫道「我不服!」
「嘩!」
火光從那人腳底生出,那人頃刻間成灰!
好狠的心!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也同樣升起一絲畏懼,他們知道,只要他們一個不服,就是死的下場。
沐輕嵐站在上方看著下方的人,當淵的神魂進入她的身體之後,淵就已經悄無聲息的將所有力量交給她掌管,此時的她感覺這個火海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內,只要她一個念頭,便能顛覆這整個世界。
她就是這個火海世界的王者!
不過對此沐輕嵐並沒有失了本心,好高騖遠,開始放柔了聲音道「因為一些原因,我不願讓今天的事情外傳,本來我是想一殺了之,畢竟死人永遠都不會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驚恐,沐輕嵐的話還在繼續「不過我敬大家是強者,不想磨滅大家今後的前程,所以便提出了簽署契約的要求,雖然過分了點,但卻也實屬無奈,若是大家願意配合,我不僅能夠放了大家,還能夠讓大家取走一杯復魂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詫異的看著沐輕嵐。
復魂水?!
那集天地水元素為一體,在極寒之地經過上萬年的沉澱才能出現的復魂水?
那個即使死絕了,只要泡在復魂水池里面,就能保住魂魄,永不消散的復魂水?
那個無論魂魄受了多重的傷,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完全康復的復魂水?!
別說一杯復魂水,一滴復魂水都能引得他們的垂憐!
這個誘惑太大,讓一些本來有抗拒之心的人們頓時沉思了下來。
沐輕嵐這叫先壓迫後給予,讓他們知道她是不可忤逆,以為被壓得死死的時候,再給予他們巨大好處,就如將人關在黑洞餓上三天,磨碎了他的精神,突然給他一個溫暖的屋子,好吃的食物一樣,巨大的反差讓他們的心中會好受一些,更容易順服,不會有更多的怨言。
「既然閣下無奈,我也願意配合!」一個人率先走出來言和。
而且她也給了他們一個體面的台階下了。
沐輕嵐的目光落在了影狂的身上。
影狂接受到沐輕嵐的目光,頓時苦笑了一下,他沒別的興趣,就是喜歡攜帶大量契約紙,時不時的威脅人簽訂契約,玩一些比較怪異的游戲,這兩年間,光光他與戰風煙、武棟之間都簽訂了無數次的生死契約,當然,有效期只有一天到七天不等。
真不知道沐輕嵐什麼時候知道他有這個怪癖的,竟然這麼不猶豫的將目光投到他身上來。
他從懷中拿出了契約紙,在上面快速繪制了一個契約書,有效期是永久,然後交給武棟,武棟便屁顛屁顛的跑到那人的身邊,讓他簽訂契約。
有人帶頭,便有人跟隨,不一會兒的時間,在場所有的人都簽訂了契約,當鳳千邪看著武棟遞過來的契約紙,有些小憂傷的看了沐輕嵐一眼,然後將大大名寫在上面。
算了,就當是和沐輕嵐的定情契約好了!
某男開始異想天開。
在簽字的時候,沐輕嵐已經偷偷與銀塵和自爆兔聯系,讓他們將復婚水池中取出一點,于此同時,沐輕嵐將手輕輕一揮,八十一根刺戟消失在原地,她身上火裙飄蕩,落下的時候,灑了一地的火星,沐輕嵐並沒有與他們近身接觸,而是直接將復魂水扔給他們。
而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在靠近沐輕嵐十丈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感覺到熾熱,仿若再進一步他們的魂魄就要燒滅。
在送走那些人之後,沐輕嵐內心深處響起了一個聲音。
「抓緊時間和他們道個別,我們去火海底!」
那是淵的聲音。
身上的火裙也開始降溫,沐輕嵐听後,雖然不知道淵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並沒有察覺到淵有惡意,更何況他還是天痕的師父,便囑咐了小墨,小墨听後,眼神暗了暗,然後道「十七,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雖然只是相處了十六年多,但小墨已經將沐輕嵐當成了朋友,雖然蕭天痕在他心里位置要更高一些,但如今看到要與沐輕嵐分離,而且此去一別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面,心中難免有些難過和不舍,甚至帶著後悔,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沐輕嵐的要求!
沐輕嵐一愣,緊接著笑著模了模小墨的頭,道「我也很喜歡你。」
然後將目光落在了戰風煙、武棟、影狂、鳳千邪幾人的身上,她對著他們說「我**已塑,已經不能再回靈魂界,而且靈魂界現在也沒有辦法容我繼續發展,所以我需要尋求一個更廣闊的天空。」
「我知道的。」戰風煙笑了笑,有些認真的看著沐輕嵐道「影狂教官跟我說過了,除卻靈魂界還有一個更遼闊的天空,而那便是你最終想要去的地方。」
她的話很真摯,握著沐輕嵐的手堅定道「而且剛剛的一切都告訴我,我現在還很弱,弱到幫不了你,不過沒關系,我還會努力成長,絕對不會給輕嵐拖後腿。」
沐輕嵐將目光落在了影狂的身上,影狂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
武棟也同樣點頭「是啊輕嵐,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霸主級之上竟然還有更高的級別,真是激動死我了,我要不斷修煉,不斷成長,最終打敗所有人!」他揮了揮手中的武器道,帶著一些傻氣。
沐輕嵐明白武棟和戰風煙話中的意思,他們想要跟著她一起去闖,可是這一次,是真的有去無回,她咬了咬牙,最後露出一抹嫣然笑意,道「好啊,不過我這次去即墨大陸想要處理一些私事,不過最終會到另外一片更神秘的大陸去歷險,那也是我最終目的地,你們先去那片大陸等我,我會過去的!」
「可是……」戰風煙有些躊躇,沐輕嵐將目光落在了影狂身上,影狂頓時感覺背脊一涼,開口道「少邪主說的不錯,那片大陸才是最終目標,你們跟在少邪主的身邊也干不了什麼,不如去另外一片更神秘的大陸歷險,創造出自己的一些成就,這樣才能更好的幫助少邪主。」
「你們這說的都是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鳳千邪有些雲里霧里,喃喃道。
「影狂會告訴你的,你和影狂走吧!」沐輕嵐在說話的時候便感覺到淵的神魂氣息越來越弱,便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對著他們道「我要先走了!」
說完這話,沐輕嵐轉身準備離開,而戰風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輕嵐,我等你啊!」
沐輕嵐鼻子有些酸,但卻強壓了下來,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沐輕嵐走向火海,縴弱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單薄,但卻挺得筆直,戰風煙一眼看去,頓時恍惚覺得,沐輕嵐似乎用那單薄的肩膀,撐起了整片天空。
當沐輕嵐踏入火海里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開始下陷,但卻沒有燒著的地方,火焰如溫柔的水在皮膚表面流動,沐輕嵐不斷前進,不斷下陷,最終墜入了火海底。
當沐輕嵐到達火海底的時候,沐輕嵐胸前涌出一道紅光,一個老者從沐輕嵐身體內走了出來,他的身體已經沒有,神魂甚至不太完整,團團火焰包裹在他身邊,如垂暮的老人,靠著四周的火能量支撐。
他靜靜的看著沐輕嵐,開口道「你叫十七?」
沐輕嵐退後一步,準備行個大禮,卻被淵阻止,她抬眼,看著淵,淵輕輕道「跟我聊聊天吧。」
沐輕嵐呆了一下,淵已經揮了揮手,四周火焰四散,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空間,中間有一個火焰形成的桌子,他隨意的坐在桌子的另外一邊,然後抬眼看向沐輕嵐。
沐輕嵐猶豫了一下,然後坐在了淵的對面。
「十七,有酒嗎?」淵很是自然的道。
沐輕嵐點了點頭「有酒,是師父釀的」
師父當年煉制的酒因為沐輕嵐的極力保護,沒有被翦狂沙全部拿走,還留有一部分在酒窖里。
淵輕敲了一下桌面,笑了一下道「沒想到天痕那小子還釀酒啊,當初為了喝酒,我曾讓他釀酒,只是他一直不願,如今我不在了,倒是釀起酒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父親蕭寒那個味。」
沐輕嵐听後,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以前她一直不明白師父那個不愛喝酒的人為何會釀那麼多酒,如今听了淵的話,她似乎明白了一點,她從青山流雲里面拿出酒,又拿出兩個比較抗熱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當她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的時候,用火做成的桌子冷卻了幾分。
「這可不是一般的火,你那酒杯踫了會化成灰的。」淵淡淡的拿過酒罐,給沐輕嵐與自己倒了酒,道「若不是你身上還殘留一絲我的神魂力量,說不定也會燒成灰。」
「是我沒想周全。」沐輕嵐模了模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淵抬眼認真的看了一眼沐輕嵐,然後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酒,酒入喉,火辣辣一片,淵品了品,笑著道「天痕這小子還挺有能耐的,釀的酒要比他爹好,不過我還是喜歡他爹蕭寒的酒,雖然粗糙了些。」
隨即,淵露出一副回憶的模樣,平淡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懷念,將手中的酒杯轉了轉,那是獨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個記憶。
「當初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從人販子手中不斷轉賣,是蕭寒將我從人力市場買回來,取名為淵,並將我放在身邊當護衛。」
「可是當時我不過是一個連魂力都沒有的干癟小子,蕭寒不保護我就不錯了,更惶恐是我保護他?」
「因為以前我在人販子那邊不服管教,經脈被他們震碎,終身不能修行魂師,蕭寒便讓我走符師的道路,並給我一個入門的書。」
「我當時如獲至寶,天天刻苦學習,很快就學會了,當時蕭寒還很吃驚,又給我了其他比較高深的符陣書,當我修煉到一印神符師的時候便一直止步不前,有一次蕭寒在歷練中被一頭凶猛的靈獸攻擊,我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當時他說,他一定要報答我,當時我說因為我是他的護衛!」
淵喝了一口酒,眼神變得有些惆悵,卻又帶著感動「當時他有些氣惱,硬是要和我成為拜把子兄弟,之後他便對我極好,蕭家給他的好藥材也會分我一半。」
「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年,我還是一印神符師,沒有提升,其中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沒有修煉神符師的書,畢竟有關于神符師的書一般只有比較有實力的世家才有,拍賣會偶爾見到,但很貴,我根本沒有這個經濟實力,所以我很苦悶。」
「後來在一次醉酒後,我無意說出了心中的苦悶,卻沒有想到第二天他就將一本適合神符師修煉的書籍給了我,當時蕭寒只是蕭家的少爺,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去買,我就問他怎麼得來的,他卻神秘的笑了笑,沒說什麼。」
「但也因為如此,蕭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那本書是蕭家的鎮家之寶!」
「那是鎮家之寶,他卻偷出來給我!而我因為是蕭家的外人,看到我竟然修煉那書籍上的秘籍,當時的蕭家家主,也就是蕭寒的父親大怒,要殺了我!」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夜晚。」淵有些感嘆道「他背著一個包裹迷暈了看門的人,帶著我趁夜逃出了蕭家。」
「當時他對我說︰淵,好好練那書籍上的符陣,等有一天你成為五印神符師,我成就萬物境十階物主級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威風的回到蕭家,到時候,我就可以趾高氣揚的對著我爹爹說,你是我兄弟!」
淵的眼眶有些濕潤,他仿若又看到了上萬年前在那片漆黑夜空下,他們一起在遠方遙望蕭家本宅的時候,他拍著自己肩膀說話的神情,當時蕭寒的模樣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中閃動著從未有過的認真。
那時候的他也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為一個五印神符師!
五印神符師,在當時就是極為受尊重的存在,也是各大世家爭相拉攏的對象,更是站在高層的存在!而在此之前,他也一直將五印神符師當成是夢,從未奢望過自己有一天會有那樣的成就。
但就是蕭寒的那一拍,讓他頓時有一種必須要成為五印神符師的念頭,後來的後來,他才了解,當時那一個念頭的轉變,便是他整個符師修煉境界的一種提升!是蕭寒造就了他如今的成就!
「後來的後來,我和他一直在外闖蕩江湖,修煉了上百年,百年之後,我成為了五印神符師,他成為了物主級高手,我們回到了蕭家,告訴了蕭家,我是他兄弟!」淵感慨的道。
雖然沐輕嵐不知道淵為什麼會突然提這些看似無關的往事,但沐輕嵐選擇了靜靜傾听。
淵的話還在繼續「天痕是他唯一一個兒子,因為變異血液的原因讓蕭寒不止一次的發愁,怕別人知道,讓他唯一的兒子死于非命,那時候我便自告奮勇的當起了天痕的護衛,保護他的安危。」
「當時即墨舞陰險,設計讓我離開蕭家,然後帶著人將蕭家覆滅,目標便是天痕的變異血液和逆天劍,當時我趕回來已經遲了,只在慌亂中找到了蕭寒,當時的他奄奄一息,那時候我想起了當初我與他拜把子時候所說的誓言,‘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還說,若是死了,下輩子還是兄弟!」
「可是我食言了!」淵緩緩的閉起了雙眼,有些痛苦「當時他一把握著我的手,只說了兩個字就于世長絕。」
「‘痕兒’那兩個字承載了他太多的期望,讓我不能不去完成他的遺願,當時天痕身上有我給他的一個石頭,我可以憑借那個石頭感應到他的存在,便直接朝著天痕奔去,卻沒有想到,還是晚了!」
「若不是因為當時我已經是五印符師,說不定還察覺不到天痕的靈魂已經逃走,我花了一千年的時間去尋找天痕,那時候的天痕太孤獨了,除了一身廢了差不多的修為,什麼都不會,讓我沒有辦法就那麼放手,于是我決定將我的畢生所學的都教給他,然後就去找蕭寒。」
淵苦笑了一下,道「後來即墨舞找天痕,我一力抵擋,神魂重創,那時候我雖然不能動彈,但卻也感覺到天痕在跪我時的孤獨。」
「天痕那小子讓我沒有辦法不掛念他,畢竟他是我兄弟唯一血脈!于是我便苦苦支撐到現在,一晃萬年,真不知道蕭寒有沒有在原地等我。」
沐輕嵐靜靜的听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酸楚之意。
為了一個牽掛,為了他與蕭寒的兄弟情義,為了一起殺敵勇闖險地的曾經,在這漫漫歲月中,他獨自一人度過,其中的寂寞,只有他一個人知曉,而陪伴他的,只有漫長的時光和心中銘刻的回憶。
「不過沒關系,如今你來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釋然和解月兌,他睜開漆黑瞳眸,眼眸中甚至有一絲絲期望,「你來了,我便解月兌了。」
「師祖?」沐輕嵐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淵,她似乎已經明白淵接下來已經要做的事情。
「剛剛實在對不住,我在進入你身體的時候,曾窺視了你的記憶,知道了現在天痕的現狀」淵認真的看著沐輕嵐,道「你想要以命換命救天痕,卻不想,若是失去你的天痕,會如何?」
沐輕嵐渾身一震,難言的情緒犯上,她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始終沒有辦法說出口,在那一瞬間,沐輕嵐迷茫了。
「天痕太苦了,需要人陪,你是最好的人選,你若死了,天痕又要一個人孤獨在世,若是那樣,還不如回到當初的起點。」淵緩緩的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嘆息。
起點?
沐輕嵐頓時有些害怕了起來,害怕師父繼續那樣孤獨下去,她動了動唇,有些晦澀的道「可是他會復活……」
沐輕嵐在說完這話後,才發現,自己的說辭是多麼的蒼白,蒼白的連她都沒有辦法信服。
淵笑了笑,拍了拍沐輕嵐的肩膀「我生無可戀,你卻還要去奮斗。」
一股澎湃的力量從沐輕嵐的肩膀傳來,他的眉眼中帶著釋然笑意「我將我的畢生感悟和赤火軟鎧傳給你,你慢慢吸收,不過神魂力量我卻是要給天痕的,有了我的神魂力量,天痕醒來的時間便會提前,魂魄力量加強,那解開符陣的另外一個辦法的成功率便會提升速倍!如今也是我為天痕做的最後一件事。」
淵的神魂不斷變淡,化作細碎粉末流到青山流雲里蕭天痕的身上,他嘴角笑容不斷加深。
沐輕嵐心跳驀地漏了一拍,還想要說什麼,淵卻在這個時候抬頭,望了望四周,嘆息了一聲道「我老了,你還年輕……」
伴隨著這一聲話語,沐輕嵐驟然才發現什麼話在這早已垂暮的老者面前都是蒼白無力。
當最後一縷神魂破滅,淵仿若看到了蕭寒,朦朦朧朧中露出一絲欣喜,道了最後一句話「兄弟,我來了!」
四周流淌的火焰依舊不滅,沐輕嵐一個人坐在火焰空間里,看著杯子中的酒,心中百味交織。
她輕輕的端起酒杯,一口咽下,火辣辣的酒入喉,她似乎看到了淵和蕭寒兩人在月色下喝著有些粗糙的酒,笑談天下人生,也看到他們兩人不斷在凶險萬分的江湖中奮勇殺敵,似乎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看著朝著他走來的淵,豪爽大叫。
「淵,你終于來了!」
那兩道身影在慢慢遠去,死亡對于淵來說,並不是痛苦的記憶,而是解月兌了的快樂。
如今,他瀟灑的去了,可以盡情的與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沐輕嵐嘆息一聲,卻極為豪爽的高舉酒杯,有星河在眼底流淌,她懷揣敬意,高聲叫道!
「師祖,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