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疲勞在驚嚇的作用下造成了深度睡眠,艾夢縈在睡夢中堅持了六個時辰。
擁有進入九界的能力,能夠吹響除穆青魂外無人能踫的玉笛,這些間接證據都證明了艾夢縈存在的特殊,但他還想找到更直接的證據,證明「左魂」就在艾夢縈的身上。
床上那一張正值花季卻略帶憔悴的碎容,竟讓穆青魂起了惻隱之心,沒有一把將艾夢縈從床上拉起。
穆青魂輕輕坐在床沿,凝視了艾夢縈的左眼一陣,見沒有什麼發現,便閉上自己的眼楮,想用自己的「右魂」來感受「左魂」的存在。
眼中沒有外物的干擾,黑暗中有一條紅絲靜靜的躺在如鏡的水面上,忽一陣清風拂過,吹來一朵桃花,落在湖中,蕩起一層層微波,隨即,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另一條紅絲,靜躺的紅絲起了反應,漸漸,兩條紅絲交織在一起,圍繞著桃花旋轉纏綿。
這個感覺難道就是……左魂……
穆青魂猛一睜開眼楮,看著艾夢縈的睡容,像是受到什麼力量的指引,慢慢俯子。靠近的距離讓穆青魂更加強烈地感受到了「左魂」的存在。
許是因為穆青魂的靠近,酣睡中的艾夢縈的夢境突然轉到昨晚從參天古樹上跌落的情形,切身體驗的噩夢更是讓她冷汗直冒,一時無法承受的精神壓迫促使她尖叫著立起了身子。
兩個腦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踫撞,劇烈的疼痛感讓艾夢縈捂著額頭,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而穆青魂只是揉了揉紅腫的地方。
艾夢縈再一次對上那個凜冽的眼神,條件反射似的滾到了床的另一邊,用一半驚愕一半敵意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穆青魂,生怕他再有什麼會傷害到她的作為。
穆青魂則對艾夢縈的敵視行為表示不屑,他只淡淡地瞄了艾夢縈一眼,便徑直走向門外。
恰巧季楓延經過,「王。」
「看好她。」
「是。」
眼前換了個具有親和力的人,艾夢縈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她環顧四周,古典清雅的陳設和一個古色古香的古人,不禁想到一個惡俗的情節——我不會是……穿越了吧……
艾夢縈瞧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立馬抓起被子蓋著自己。
「姑娘是冷嗎?我去給姑娘備幾件衣服。」季楓延溫文爾雅的語氣使艾夢縈願意開口與他說話。
「不是。你……不會覺得我有點奇怪嗎?」艾夢縈試探性地問道。
「姑娘是指哪一方面?」
「就是……我的衣著……」艾夢縈微微露出自己的衣服。
季楓延看著艾夢縈緊張的模樣,反倒輕松地笑了笑,「這要是擱到幾百年前,我一定會覺得奇怪。但這麼多年了,倒也看得習慣了。」
幾……百年,這是……什麼意思?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
季楓延從艾夢縈緊鎖的眉宇中看到了疑慮,不過,在解答她的疑慮前,他想先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你應該……還沒有死吧。」
死,這個字讓不知身處何處的艾夢縈突然警覺起來。
「我……我應該死了嗎?」艾夢縈雙手緊攥著被子,讓季楓延意識到自己問得過于直接了。
「別緊張,因為在這里生活的都是在人間已經逝世的人,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這里是——地獄?」
「地獄?對,這是人間的叫法。我們這兒是‘九界’,魂生活在這里。還有一個‘獄界’,那兒生活的是鬼。」
「你不會打算把我變成魂吧!」
「這——就不是由我來做主了,一切要看王的意思。」
「王?你是指……剛才那個?」
季楓延點點頭。他本以為自己的解說會令艾夢縈放松一些,沒想到卻讓她更加心慌。
穆青魂在艾夢縈眼里是個差點要了她的小命的人,她認為自己能夠存活完全是一路勾到樹枝的僥幸。她害怕那個王會突然看她不爽了,讓她魂飛魄散。
待在這里太危險了,不行,一定要快點離開!
可是,好不容易才誤打誤撞地進來,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豈不是太可惜了。說不定這次出去了就再沒有機會進來了……
光是門口的玉碑就那麼壯觀了,里面肯定有更多的好東西。
靠嘴說的話,外面的人一定不會相信。對了,我可以拍照!
有了照片,就一定能引起轟動,我一定會出名,出了名就容易多了!
從緊皺的眉頭到咧著笑的嘴,艾夢縈突然的轉變讓季楓延有些模不著頭腦。
「姑娘,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等等!」艾夢縈攔在季楓延身前,「請問,我能不能出去?」
「當然。不過要早點回來。」
「嗯。」
艾夢縈興奮地抓起包包,先季楓延一步出了房門,她轉過頭對季楓延說,「對了,我叫艾夢縈。」
出了府,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艾夢縈的身體也越來越拘謹。畢竟,這里的「人」,是她在人間所懼怕鬼魂。
艾夢縈的腦袋總會在別人路過時盡可能的低下,好讓別人不會察覺到自己是個異類。
其實她大可不必擔心這一點,季楓延敢讓艾夢縈一個人出府,就是因為他知道,天安府方圓百里的人都把這個能吹響封狼王的玉笛的家伙尊為「王的女人」,對她是敬而遠之,不敢對她胡來。
艾夢縈在穿過幾條街之後,原本蜷縮著的心情因那一望無垠的草原而開闊起來。
各色不知名的花朵點綴其中,波光粼粼的湖面送來徐徐清風,雖是簡單的景物,卻組成了艾夢縈眼中的仙境。
她小心地踏上青翠的草地,一陣窸窣的響動讓艾夢縈心中一驚。當她看見草叢中閃現的那一個毛茸茸的尾巴時,卻好奇地想看看那個小家伙的真面目。
她俯著身子模索了好一會兒,直到腰酸的不行。
當艾夢縈再直起身子時,眼前的另一番景象讓她驚訝到不可思議。
一溪流水載著桃花從山上流下,溪水兩旁的房屋錯落有致,高低不一的田埂階梯從山底蔓延而上,相互溝通,聯系著各家門。
這就是……和大自然的結合……太完美了……
感嘆之余,艾夢縈眼也不離的掏出照相機。
「 嚓」一聲後,屏幕竟變黑了。
「沒電了?!怎麼可能!」艾夢縈激動地跳了起來。
太想記錄下眼前的景象,艾夢縈只好拿出紙筆,擺好架勢,她打算將它畫下來。
此時的天安府中,季楓延代婢女將茶水送進書房。穆青魂見是他,問道︰「那個女人呢?」
「她出門了,不過應該很快回來。」
「出門?不是讓你看著她嗎!」
「王請放心,沒人敢對她怎麼樣。」
「九界里的人是不會對她怎麼樣,但我擔心左魂的事會被舜帝察覺。她在外面還是太危險了。」
「那臣現在就去把她帶回來。」
「不必了,本王自己去。」
艾夢縈專注于手中的筆,絲毫未發覺黃昏的臨近,也絲毫未發覺走到她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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