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激動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楚洛寒略帶戲謔的眼神,他才漸漸淡定下來,訕訕的咳嗽了一聲,揮了揮衣袖,就要離開︰「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見到你。」
楚洛寒立刻喊住他︰「大人不是仙界來的嗎?看到人界的小輩,大人就沒有什麼可以指點洛寒的話嗎?」。
機會難得,只是幾句話而已,想來這桃花眼也不至于那麼小氣,再說了,她可是承諾了將來繼續為他送靈植呢!
桃花眼頓了頓,正想說他又不欠她的什麼東西,憑什麼她要問,他就要答?忽然又見楚洛寒的手指撫上了那只漂亮的靈獸鐲——桃花眼記起來了,方才的那些空間玉盆就是眼前的少女從靈獸鐲里拿出來的。
「你想問什麼?只有一次機會。」桃花眼陰沉沉的道,他還指著楚洛寒給他帶更多的靈植,就小小的指點一下好了,反正只是幾句話的功夫,浪費不了什麼法力和寶貝。
楚洛寒反而猶豫了一下,踟躕著開口問道︰「世間因果,由因生果,因果循環,天道不息。這一點,洛寒不才,亦能理解一二。只是,」她抿了抿略顯蒼白的嘴唇,「情之一字,太過復雜,情債,又該如何來還?洛寒曾試著用因果循環,恩怨兩消的法子還一段情,結果卻是傷人傷己,還請大人指點,這情債,到底該如何來還?」
楚洛寒長揖到底,這個問題,她實在是想不通。
桃花眼見眼前的少女行此大禮。雙腳動了動,終是沒有退避。
楚洛寒看得清楚,心下歡喜,這桃花眼既然願意受她的禮。自然也是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的了。
桃花眼右手微微一抬,一股霸道的力量就不容拒絕的將楚洛寒的身子托了起來。
楚洛寒屏住呼吸,感受著這強大的力量。心下升起一股興奮和激動,將來,她也一定要有這桃花眼一般的法力,不,要比這桃花眼更加強大的法力!
桃花眼正思索著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見眼前的少女看向自己的雙眼迸發著熱切的光芒,心思一轉。他嘴角一抽,虧他剛剛還在想著如何婉轉,誰曾想這丫頭的心思分在情愛之上的只有那麼一丁點,才不一會的功夫,就又開始羨慕起他的力量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桃花眼深深看了楚洛寒一眼,向來只有寡情與多情之人方才能得成大道,極少听說那專情痴心之人能順利飛升的。
「這情債,你其實不必介懷。」桃花眼語出驚人,「人間情愛,的確是太過復雜,因而,這世間種種,唯獨情愛不在因果範疇之內。所謂的報答情愛。其實是報答對方為你做出的犧牲,而這犧牲有大有小,其中小的犧牲,尤其是你不知道的亦不再因果範疇內。」
見楚洛寒瞪眼,桃花眼心情更好︰「但是,對方為你做的大的犧牲。像是那叫南宮的,為你擋了一掌,落下了修為,而你又是親眼所見,這犧牲,你自然是要報答的。至于報答的法子,就由你自己來定好了,並非是用情還情,畢竟,這世間你傾心于我,我傾心于她,她傾心于另一人的事情實在太正常了,用情還情,哪輩子都算不清楚。你只要記得,將對方做出的較大的犧牲還上即可。」
見楚洛寒神色恍惚,陷入了思考之中,桃花眼揮一揮衣袖,招來一朵祥雲,駕著祥雲就飛快離開了。再不走的話,他怕這楚洛寒還要問得更深,天曉得,他要是個不懂情愛的,這些東西都是他的經驗之談罷了——要知道,傾心于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如果要他一一去還債,指點哪輩子都飛升不了仙界!
唔,其實他也不算說謊了。桃花眼心道,這可是他的血淚經驗呢。
楚洛寒卻是不知這桃花眼所說的,是他這個風流人士如何做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秘訣,只一心想著,既然不用以情還情,那麼,她倒是有了不用元陰償還欠下南宮游債的主意了。
只是,這情一旦掰開了,揉碎了,用東西還東西,真真是難堪啊!
楚洛寒撫了撫額,長長的嘆了口氣。她和南宮游,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害她之人是南宮游的表妹,她真的能下手報仇嗎?
即便那表妹不過是遠親,可在世人眼中,楚洛寒要殺的,不就是南宮游的表妹嗎?
她和他,自此走上了殊途。
掩下心底莫名的一絲苦澀,楚洛寒晃了晃腦袋,就開始四處尋找在她渡劫時干擾她渡劫之人了。
說來也巧,還沒等楚洛寒動身,那人就自己過來這邊了。
楚洛寒定楮一看,只見一名四十幾歲的藍衣女修士,一手舉著黑鍋,一手持劍,神色驚恐的跑了過來,口中赧然在嘟囔著什麼。
「不要,史師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你的,你不要跟著我了!……求求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不然,不然我就再殺你一次……」
藍衣女修士頭發散亂,衣衫凌亂,手上的黑鍋和劍不時的釋放出靈力,顯然,這藍衣女修士正在和幻境中的那位「史師妹」打架。
楚洛寒在一旁看得有趣,手心里拿著空離愁,細細摩挲,卻始終不動手救眼前之人。
她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要是這藍衣女修士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死了,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她當初遭到阮玉兒和連蓮的陷害,不得不困在靈植閣的竹屋里閉關結丹,這都已經過去五十年了,靈植閣里人一定是知道這里有一個隨時都困難結丹的人存在,這靈植閣里如今只剩下她和這藍衣女修士,其他人都走的干干淨淨。這名藍衣女修士為何不提早準備離開呢?非要死死的巴在這里,她又有何企圖?
楚洛寒敲了敲腦袋。她又開始陰謀論了。這樣不好,不好。
只是她還是不甘心,要不是眼前這女子,她至于那麼倒霉踫上那麼狠的天雷嗎?要不是有小白在。她指不定被劈成什麼樣子了。
楚洛寒正樂呵的看著藍衣女修士被心魔折磨,心里打算著,再讓心魔猖狂上半個時辰。如果還是不行,那她在動手收僕人吧!
她打算的挺好,但等在外面的人卻等不下去了。
「寒丫頭還沒出來?」一名須發全白的老道飄然走到元和道君和百尺道君身後,神色溫和的問道。
元和道君和百尺道君躬身行禮道︰「見過休雲師叔祖。」
司徒空和關勝嚴也低頭行禮︰「見過休雲老祖。」
老道正是玄靈門的第一人,休雲老祖,修為更在元後大居士之上,只略遜于化神修士而已。
他壽元將近。卻得來了楚洛寒上奉的延生丹,他原本就喜歡楚洛寒這個小輩,資質好,懂得上進,不耽于情愛。這些都是有前途的修士的共同點,再加上楚洛寒的心細,知道送延生丹給他,他對楚洛寒自然更加多了一分耐心。
元和道君在休雲老祖招手起身後,才有些黯然的道︰「回稟師叔祖,寒兒此刻正在渡心魔劫,她如果是一人渡劫,元和倒也不甚擔憂,只是。這雷劫範圍內,除了寒兒,還有一名築基弟子也在。一會只擔憂,那弟子和寒兒距離不遠,彼此相互影響,這一劫怕是會更難渡過。」
休雲老祖渾濁的眼楮眯了眯。轉頭看向烏雲層最厚實的地方,也就是楚洛寒所在的地方,細細審視了半天,休雲老祖微微搖了搖頭道︰「寒丫頭已經過了心魔劫,現在,只剩下那名築基弟子未過了。」
元和道君等人無不欣喜︰「那就好,那就好,只是,為何寒兒過了劫還不出來?」
休雲老祖嘆了口氣道︰「這劫數既然籠罩了兩人,自然是兩人都渡過心魔劫才可順利通過。寒丫頭雖然過了,另一名弟子卻未過。」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事情,但是,要楚洛寒當眾殺了那名弟子也是不可能的。
元和道君一愣,隨即抬頭四下一掃,目光陰寒,被其目光掃到的人無不低頭自省。
百尺道君立刻抓了元和道君的肩膀︰「師弟不可。咱們玄靈門弟子規的第一條就是,不得殘殺同門,寒丫頭不能殺她。」然後眼光也掃了一下四周。
他隱下沒說的是,就算要殺,這周圍那麼多玄靈門的弟子,此事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元和道君深吸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百尺道君所言非虛。就算要殺人,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殺,給寒兒留下把柄在別人手上。
原本安靜的就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司徒空突然從元和道君身後一步跨出︰「老祖,不知現在情形如何,如果司徒此時進去,不知是否還會影響師妹渡劫?」
他想得清楚,楚洛寒不能殺那名弟子,但是,他可以。至于之後會有何後果,他就暫且顧不上了。
休雲老祖笑眯眯的拍了拍司徒空僵硬的肩膀,溫和的安慰道︰「司徒盡管放心,我觀寒丫頭,並非沒有法子,唔,這個法子,雖然取巧了一點,倒還真的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休雲老祖目光飄向遠方。
休雲老祖能憑借他只比化神修士低一點的修為看清楚那幻陣里的情形,可別人就不行了。
就算元和道君已然進階到了元嬰後期,也是看不到的。更慌亂司徒空等三人了。
「老祖,師妹用的是什麼法子?可有危險?」司徒空急急的問道。就算楚洛寒真的一氣之下殺了人也無所謂,甚至說,他心中隱隱期盼,楚洛寒真的殺了這名玄靈門的弟子,那樣的話,他和她之間的阻礙才會更小。
不止是司徒空,元和道君也問道︰「師叔祖,您老別賣關子了,寒兒用的到底是什麼法子?真的管用嗎?」。
休雲老祖笑得胡子一顫一顫的,像方才安慰司徒空那般又拍了拍元和道君的肩膀,拍的元和道君一臉黑線。他才笑呵呵的指了指天上忽然閃過的一道白色的隱約帶著符文的光柱︰「你看那光柱是什麼?」
元和道君、司徒空、百尺道君、關勝嚴同時仰頭看那閃著神秘符文的光柱。
「是契約!」司徒空首先明白了休雲老祖的意思,恍然大悟道。
另一廂,那藍衣女修士捂著腦袋反抗著楚洛寒神識的侵入。
「不,我不要認主!不要契約!你滾開。快滾!」
听到藍衣女修士不停的喊叫,楚洛寒腦門上也發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對方不配合。她想要強行簽訂主僕契約的話,的確是會有些困難,不過,再困難也比讓這該死的女人自己渡心魔劫來的簡單的多!她都親眼看著這女人傻乎乎的自己跟自己打了半個時辰的架了,要不是想著外面還有老爹他們等著,楚洛寒才不會那麼輕易的出手。
罷了,出手都出手了。還是抓緊把契約弄好吧。
楚洛寒和藍衣女修士各自在兩個相連的陣法之中,這陣法正是主僕契約的輔助陣法。
楚洛寒居主位,藍衣女修士居僕位。只是那藍衣女修士不是那麼甘心,正強烈的反抗著楚洛寒的神識侵入。
楚洛寒盤腿坐在主位上,運轉體內的純陰珠。將純陰珠的力量聚集到眉心處,眉心再次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參雜著五色花紋的光柱,直直的打向藍衣女修士的眉心處!
藍衣女修士這下子只淒慘的「啊」了一聲,就立刻暈倒了,人事不知。
楚洛寒松了口氣,她才不管這藍衣女修士怎麼想的,這藍衣女修士妨礙她渡劫,她能保住這藍衣女修士的一條性命,已然夠好的了。
要是換了一個人。還不立刻將藍衣女修士滅殺了,誰會這麼千辛萬苦的幫助這藍衣女修士渡劫?
楚洛寒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立刻把精力放在侵蝕藍衣女修士的識海處了。
所謂的主僕契約,就是作為「主」的一方,在作為「僕」的一方腦中留下印記,好隨時監控「僕」的一方的任何想法。一旦不如意,那麼作為「主」的一方就可以通過折磨「僕」的一方的識海來懲罰「僕」了。
找到了!
楚洛寒最後打出的那道靈柱,直接為她之前釋放出的神識開了道,氣勢洶洶的沖到了藍衣女修士的識海中,迅速留下印記,而藍衣女修士已然昏迷,只是略作掙扎,就任由楚洛寒的那道神識作威作福了。
楚洛寒將藍衣女修士收為僕人,自然也接受到了一份來自藍衣女修士的記憶。
楚洛寒思忖著,她要閉關煉丹煉器,還要歷練,要修煉支使這僕人的時候應該也不多,唔,這記憶,她還是先留著吧,看不看的,以後再說。
還沒等楚洛寒松一口氣,方才始終圍繞在靈植閣周圍的霧氣漸漸散去,楚洛寒和藍衣女修士二人一立一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咦?那不是靈植閣的余師佷嗎?她,她怎麼躺著,死了嗎?」。有人訝然問道。這余姓女修年齡其實挺大了,只是一直沒能進階,她又沒有靈石和機緣去買駐顏丹,這才弄得容顏老去,一副四十幾歲的模樣,不少結丹初期的修士是和余姓女修一起入的玄靈門,自然對她印象頗深。
「不會吧?」有人故意大聲的叫嚷著,「你沒看咱們的弟子規嗎?第一條就是,同門不得自相殘殺,這楚師妹要是真的殺了余師佷,往輕了說,都是要被逐出師門的。咱們掌門和元和師伯這麼公正廉明,一定把楚師妹教導的很好,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
……
元和道君幾人卻無心理那些金丹長老略帶諷刺和挖苦的話,他們只憂心忡忡的望著天上重新凝聚的烏雲——楚洛寒雖然與余姓女修訂立了主僕契約,可余姓女修的心魔劫並不適用楚洛寒,而楚洛寒自己也是剛剛度過了心魔劫,因而,這代替余姓女修心魔劫的,自然是天雷。
小白吞雷吞的有些撐,它一心擔憂楚洛寒,此刻見主人安全出來了,小白一點都不客氣的挺著巨大的身軀撲倒楚洛寒身上。
楚洛寒嘴角一抽,還好她是體修士,否則,以這小白跟猛虎一般的身軀,她不得直接被撲到地上了?
小白也有些詫異,它原本還小小的時候,明明一撲就撲倒了主人軟軟的懷里,可如今這一撲,它赧然發現自己比主人高了……
楚洛寒揪著小白腦袋上的角把它弄開,隨手又指了指余姓女修的方向,鄭重道︰「小白,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看好她,不要讓她亂動,影響了我渡劫。」
小白不情不願的瞥了一眼余姓女修,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厚厚的雲層,它到底是神獸,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它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最後一道天雷的危險,可是主人為何不讓她去吞最後一道天雷呢?它雖然有些撐了,可是,它可以把天雷藏起來啊。主人忘了麼?
楚洛寒當然沒有忘記自家靈獸的本事,只是……
她取出冰刀靈犀和斬魔刀,左右手各持一刀,仰頭望向天上涌動的雷劫,兩把刀相互一擊,「咚」,聲音悠長而清澈。
遠處的司徒空忽然握緊了雙拳,斬魔刀,斬魔刀,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斬魔刀帶給他的威壓和不適,斬魔刀,竟然在她的手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