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戲若游龍。
南宮游原以為,他的人生將如他的名字一般,驚鴻于世人,游戲在人間。一襲紅衣,自在瀟灑的遨游在這乾坤之中。
哪里知道,當他遇上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這一生的路——游離于她的生命之外,久久徘徊,也只有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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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木靈根。
南宮游記性很好,他猶自記得,那一日,當他的資質被最終確認之時,身為族長的祖父看他的目光越發的欣慰,而他的其他族中親友,看他的目光,卻是親切艷羨之中,又隱藏著一些他當時看不懂的東西。
而他的母親。
小小的南宮游伸了伸手,向著他優雅高貴的母親︰娘親,抱抱!
他以為,因著他這樣好的資質,他向來冷淡的母親這次會對他好那麼一點點。
可惜,他錯了。
望著母親冷冷的目光,小小的南宮游抿了抿唇,渀佛若無其事般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臂,他那時就該知道的,親生的又如何?不愛就是不愛,即便是父母,也不是說非要疼愛孩子的。
他們生下孩子的理由千千萬萬,為何又非要是因為愛呢?
小小的南宮游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他亦學會了優雅的笑容,學會用母親對他的態度去對母親,他一直以為,他已經做到了從容,做到了不再依戀那份根本不存在的母愛,直到許久之後,他才明白。他從來都對母親抱有奢望,希望他的母親在思戀他逝去的父親之余,能余下那麼一點點的感情分給他這個兒子。
誰曾想到,就是因著兒子對母親的那麼一點點的奢望。讓南宮游徹底失去了站在那人身邊的資格,只能游離于她的生命之外,一生遙望。卻永遠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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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南宮游的記憶有些混亂,他初初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南宮世家。
南宮游按了按有些莫名疼痛的額頭,他明明記得,他這會應該呆在門派里,呆在靈植閣里守著……守著一個人……可那人是誰呢?
痛!
南宮游拳頭握緊。使勁捶了捶額頭,他發現,一旦他想要回憶起那個人,他的頭就會莫名痛的厲害。
「嘎吱!」
門響了。
南宮游先是皺了皺眉,然後他正要出口訓斥之際。卻發現來人正是他一向高貴淡然的母親。
「游兒可是好了?這是母親親手熬的藥,游兒既然醒了,就先把藥喝了吧!」
南宮游愕然望著自己忽然變得溫柔的母親,他嘴巴張了張,望了一眼母親手中的藥,沒有說話。
許念君唇角的笑容淡了一些,她輕聲嘆了口氣,就坐在南宮游的身邊,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拍了拍南宮游的僵直的後背,慢慢訴說道︰
「母親知道你委屈,怨恨母親那麼早就送你上玄靈門,可是,當時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當時母親若不這麼做,你就不止要中一次毒了,你是母親唯一的兒子,唯一的仰仗,難不成母親還會害你不成嗎?這藥是你師父青悠道君送過來的,至于為什麼會讓你吃藥……」
許念君滿目溫柔的望向南宮游,「你師父說,游兒是大喜大悲,情急之下修為有些混亂,吃丹藥當然也是可以好的,只是,這藥是你師父的新作品,听說吃這藥也不會有丹毒,這才給你舀來,游兒若是實在不相信母親,不妨,不妨去問過你師父再吃下吧!」
許念君似是傷心過度了,掩面低泣幾聲,見南宮游一直沒有接過托盤上的藥,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是母親對不住你,只是游兒,你當知道,你是母親唯一的骨血,母親寧願自殺都不會害你的啊!」
說了這句話,許念君就不再看南宮游,將托盤往屋內桌子上一放,就紅著眼角出去了。
南宮游眉頭擰了擰,他自是看出了自家母親的不對勁,可到底是哪里不對呢?這藥,他該不該喝呢?罷了,南宮游想了想,眉頭又松開來,是了,許念君是他的生母,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母親又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呢?
南宮游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蠢笨,就算是母親算計他,那也不可能算計到他的身體上,有何不能喝的?
南宮游這才不再猶豫,凌空招過那碗藥,一飲而盡。
「砰!」
藥丸忽的砸到了床榻上,然後又「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
嘎吱一聲,許念君面色淡然的走了進來,只看了空空的藥碗,和已然沉睡的南宮游一眼,就冷淡的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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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霧森林。
「我說你這和尚,老跟著我有意思嗎?我說了,我南宮游今生只修道,想讓我改修佛道,您啊,下輩子趁早找到我!」
南宮游一撩緋色衣擺,站起身子就要離開。
這莫名其妙的和尚怎麼老是跟著他,非讓他修那什麼殺生佛,說什麼他既有慧根,又有機緣,將來一定能得大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他南宮游風流倜儻,端的瀟灑,百花叢他都還沒回顧過來,怎麼可能去當什麼和尚?
那和尚面色清瘦,一副慈悲模樣,當即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南宮施主難道不想尋到那莫名其妙失去的記憶了嗎?」。
南宮游腳步頓了頓,他當然是想的。只是當他提出這件事的時候,青悠道君也只是提醒他,他失去的只是關于楚洛寒的記憶而已,是否要找回那些記憶,為何不去問一問那楚洛寒?
南宮游當時覺得師父言之有理,然後就跑去了楚洛寒的洞府,不客氣的問道了這個問題。
楚洛寒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南宮師兄為何會提起此事?莫非。南宮師兄是打算找回了記憶,再回來迎娶洛寒不成?」
南宮游當即力斷決定舍棄這段記憶。
那時的他,對楚洛寒是真的一丁點的記憶都沒有。唔,其實這也無所謂。但人人都愛把他還有楚洛寒、司徒空放在一起談論,他未免有些不耐,再加上……南宮夫人時不時的敲打。南宮游幾乎是一心認定了這楚洛寒是禍國殃民的「災星」了,他才不要找回記憶迎娶那個家伙!
可是如今……
南宮游眸光微閃,她和司徒師兄不是已經成親了嗎?那現在,他再找回記憶,就不會想要迎娶她了吧?
南宮游心中有些澀然,他不知道這股子澀然之意從何而來。
「阿彌陀佛,南宮施主。是否要找回那段記憶?」和尚又開始在南宮游身邊念咒。
南宮游轉頭乜了一眼和尚︰「有什麼條件就趕緊說,顧謙,我可沒多少性子陪你磨!」
和尚微微一笑,絲毫不介懷南宮游的諷刺︰「阿彌陀佛,貧僧法號不棄。還請施主莫要在記錯了。」
***
靈界,道魔戰場上。
「洛洛,洛洛!你快醒過來啊!你就這樣死了,你甘心麼?你不是要成大道,要做強者,不為欺人,只為自在嗎?你這樣死了,紫耀已經瘋了,你要是醒不過來。他會一直一直瘋下去的!這靈界,還有人界,一定會生靈涂炭,我……」我也會瘋掉的……
南宮游一面御使著紫電青霜擋著不斷涌來的敵人,一面抱著楚洛寒,想要喚醒懷中的人兒。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不棄和尚再次出現在南宮游身邊,他臉上依舊清瘦,眉宇間卻有了過去不曾有過的篤定,「貧僧有法子救楚施主一命,但是,」
不棄和尚深深的看了南宮游一眼,這才慢慢吐口道,「但是,南宮施主,要從此與我佛門結緣才好。」
南宮游心中一痛,他就知道,遇上這個不棄和尚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如果不是不棄和尚,那麼,他現在大約還能天高任我飛,許是心有缺憾,卻也不會像此刻這般牽腸掛肚,恨不得代蘀楚洛寒受這個罪責。
而現在,不棄和尚就要將他唯一守在楚洛寒身邊的機會都剝奪了嗎?
南宮游神色恍惚,微微搖了搖頭︰「不,我如果當了佛修,就要四處走動,就永遠無法待在她身邊……不,我不要……」
不等南宮游說完,就見一道白色人影飛了過來,他一把拉過南宮游的衣領,怒氣沖沖的喝問道︰「夠了,南宮游!你難道想讓寒兒死嗎?你以為寒兒死了,她心里,就會想著你嗎?你夠了,她不會的,她心底眼底,永遠只有紫耀一個人,你進不去,我也進不去,誰都不行!」
南宮游心神恍惚的听著來人的喝問,手臂卻緊緊的抱住懷里的人兒。
白色人影將自己沾滿血水的手覆在了額頭之上,雙目閃過一絲滄桑之色︰「南宮,她活著或許不會歡喜你,可她若是死了,就一點點都不會念著你了……南宮,我們都輸了,不是輸給紫耀,而是輸給她……可那又如何呢?就是輸的那麼徹底,我還是想讓她活著,逍遙自在,叱 風雲的活著……只有她活著,紫耀,司徒,他才有可能醒過來,這道魔之爭,才會真正的安穩下來。」
不棄和尚抬頭看了白色人影一眼︰「阿彌陀佛,紫離施主能夠以魔修之身對抗魔修,實乃有大義之心。施主仁善,將來定有報答。」
白色人影原來就是紫離。
紫離隨手擺了擺︰「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也听不懂,我只問你,除了讓南宮修佛道以外,你還有什麼條件沒?有的話就一口氣說出來!」
不棄和尚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紫離一驚,立刻問道︰「怎麼?你還真有別的條件?」
不棄和尚的目光望向南宮游。
「貧僧自然只有讓南宮施主修佛道一個條件,只是,這救楚施主的法子,卻是要讓南宮施主付出一點代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