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晨一直等在問詢室的門口,得知專案組要把劉嘯暫時羈押,她很生氣,直接跑去找專案組的領導質問。
專案組的負責人都是老公安了,哪里會給劉晨留下什麼把柄,「我們做這樣的決定,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同時,這也是在我們的辦案規定範圍之內的,48小時之後,如果我們拿不到足夠的證據,此案不能進入正常的司法環節,那我們肯定是要釋放嫌疑人的。」
另外一個負責人更絕,「劉同志,請不要把個人的情緒帶到案子當中來,你和犯罪嫌疑人認識,按照規定,你是需要回避這件案子的。你可以替嫌疑人作證,但你只需要把自己的問題解釋清楚就可以了,至于案子該怎麼辦,我們比你清楚,用不著你教!」
劉晨氣悶,只得甩門而去。
半個小時後,專案組請了無數次,但一直請不動的技術方終于回話了,技術方主動要求參與到案子當中來,會在最短時間內派出技術小組過來協助專案組辦案。而更讓專案組感到驚訝的是,技術方還從國家信息安全中心請了一位超級專家過來壓陣,專家會對劉嘯的電腦,以及電腦上的那些黑客工具,做出一個準確的鑒定,判斷劉嘯是否攻擊了市府的網絡,是否具有攻擊市府網絡的能力。這位超級專家,就是大名鼎鼎的「中神通」黃星!
專案組對技術方的一反常態迅速做了個分析,最後得出結論,技術方一直都在關注這個案子,現在得知專案組抓到了嫌疑人,便著急參與進來,目的很明顯,一是想確定嫌疑人是否真的攻擊了市府網絡,意圖何在,這點技術方也很關心;二是一旦確定嫌疑人真的攻擊了市府網絡,那麼技術方肯定會暗中搗鬼,替嫌疑人減輕罪行。
于是,專案組回復技術方,專案組完全有能力偵破此案,無需任何人的幫助。但專案組的也沒有把話說死,他們給自己留了余地,說技術方要參與進來也可以,只需協助專案組迅速找到舉報人就可以,其他的就不需要技術方操心了。
專案組能做出這個回復,是因為他們心里早已經有了盤算,他們決定請一個專業的網絡安全機構來對劉嘯的電腦和那些黑客工具做出鑒定,這樣得出的鑒定結果相對來說更為可信,不怕技術方從中搗鬼。但追蹤舉報人的事總不能也讓民間機構來做吧,于是他們就做出了這個自認為是兩全其美的回復。
技術方的異常主動,有些出乎專案組的意料,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更讓專案組驚詫不已。
市長親自打電話過來,還是老調重彈︰「那個案子有沒有什麼進展啊?你們一定要在思想上高度重視這個案子上,多費心思,抓點緊,爭取早日破案,給市府一個交代。」完了市長頓了頓,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听說你們抓到了一個嫌疑人?唔,在處理上一定要注意公平公正,講究證據,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市長的這個鐘敲得讓專案組的人有點暈頭轉向,模不準市長是什麼意思,專案組在這個案子上一直都是按照制度章程來辦事的,並無什麼不恰當的行為,為什麼市長要說這話呢?
專案組還沒琢磨明白,市里的其他領導也都來了電話,政協的,人大的,政法委的,和市長的態度一樣,既要求專案組抓緊辦案,又要求他們講究證據,不能冤枉好人,不能造成壞的影響。
專案組此時總算是回過味了,怪不得那個嫌疑人剛才在問詢的時候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原來他的能量真不小啊。這下專案組覺得有點棘手了,後悔在沒把證據搜集得很充分的情況下傳喚了嫌疑人,現在有這麼多的部門盯著這個案子,今後辦案難免有些束手束腳,也不敢放開干了。
這一幫人正在發愁呢,技術方那邊的電話來了,他們同意了專案組的要求,技術小組就不派過來了,但專家黃星會在最快的時間前來進行技術支援,幫助尋找舉報人。
專案組此時又後悔了,他們又想讓技術方參與進來,一來增加辦案的透明度,這樣在公平公正方面,上峰就不會有所疑慮;二來就算將來有所差池,那也是技術方提供的鑒定或者證據有問題,板子不會全打自己身上;三是可以迅速了解此案,盡快月兌身。
誰知技術方的負責人一听此話,惱了,如此反復,這不是拿自己這邊的人當猴耍嗎,想都不帶想,他就拒絕了專案組的要求,但黃星還是會過來。
專案組一合計,只好按照原來的方案辦了,劉嘯的電腦還是得去找一家權威的網絡安全機構去評定一下,選來選去,這幫人最後就選中了軟盟科技。
四五個小時之後,黃星就出現在了海城公安局門口,黃星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也穿著一身警服,只是袖標和一般的警察略有不同,劍眉英目,人也高大帥氣,遠遠望去,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走近了,又讓人一種壓迫感。
專案組的其中一位負責人早就等在了門口,看將黃星,連忙笑道︰「歡迎歡迎,我姓葉,是海城公安局的副局長,我代表專案組所有警務人員歡迎你,黃技術員這一來,我們的案子就有希望了。」
「葉局客氣了,我這次來,只負責尋找舉報人,至于案子的具體事宜,我不會參與!」黃星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了立場,大概是來之前技術方的負責人對他有交代,「既然案子緊急,我看咱們就不用這麼客套了,請您安排一下,把該移交的東西移交過來,我這就開始追蹤。」
副局長有點失望,看來把黃星拉進案子的打算落空了,不過他還是笑著,「那好,我們進去再說吧,我們的人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對了,這位是我這次的副手!」黃星說完,他的身後就閃出一個人來,正是劉晨。
「這不是封明網監大隊的劉隊嗎?」副局長有點驚訝,「劉隊和嫌疑人認識,這個案子似乎應該回避吧!」
「我看用不著!」黃星打斷了對方的話,「既然認識,那我相信劉隊就會更加努力地去辦案,早一日找到那舉報人,也就早一天可以弄清事實,還自己朋友以清白。再說了,有我負責這事,難道葉局連我都信不過?」
「那倒不是!」副局長連連搖頭,心想我信不信得過你有啥關系,到時候出了事,只要不讓我兜著就行,便道︰「既然黃技術員指定劉隊做副手,那我們絕無意見!」
「請!」黃星大手一伸,率先朝辦公大樓走去,劉晨緊跟其後。那副局長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副局長把黃星二人帶到三樓的一間辦公室,道︰「黃技術員這兩天就在這里工作!我們這里條件不好,委屈你們了。」
「資料什麼時候送來?」黃星根本不在枝節問題上纏。而劉晨一旁撇了撇嘴,條件比封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居然還說不好,也不知道這副局長在這里「委屈」了多少年,當下把黃星的電腦包接過來,走到一邊的桌子前搗鼓去了。
「技術科的人馬上送過來,兩位稍等一會。」
副局長剛說完,有人便敲門走了進來,「葉局,這是你讓我們準備的資料!」。
「給我吧!」黃星開口了。
技術科的人把一疊文件和兩張光盤交到了黃星手里,黃星轉身就去忙了。技術科的人走到門口,又道︰「對了,葉局,軟盟科技那邊我們已經聯系好了,你看那嫌疑人的電腦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送過去了?」
「好,送去吧!」副局長點頭,完了又囑咐了兩句,「這事很重要,一定要讓軟盟的人認真對待,一點都不能馬虎!」
「明白!那我就去了!」技術科的人敬了禮,轉身出門去了。
「電腦要交給軟盟的人去鑒定?」黃星瞥了一眼葉局。
「是!」副局長應了聲,「交給軟盟這樣的第三方專業安全機構去鑒定,比較符合市里提出的‘公正公平,講究證據’的要求。」
「難道我們自己的人都做不到公平公正,講究證據?」黃星這次看著資料,頭也沒抬,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在質問葉局,因為技術方第一次安排的是由黃星來鑒定劉嘯的電腦,專案組駁回了,這才換黃星來追查舉報人,現在那副局長那麼一說,不就是變相在說黃星做不到公平公正嗎,這讓黃星的心里極度不爽。
「這……」那副局長就知道自己把話說錯了,估計是已經得罪了黃星,當下趕緊解釋道︰「黃技術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沒有誤會!」黃星把資料拍到桌上,「您放心,我會盡量做到你說的要求。現在我要開始工作了,請您回避!」
「你看你,你得听我解釋啊!」
副局長上前兩步,還想說什麼,卻見黃星那邊已經趴在電腦前開始忙活了,一邊還指揮著劉晨,「劉晨,你去把舉報人用的電子信箱核實一下!」
「那……」副局長一臉悻然,「那你們先忙吧!」,說完就關門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黃星領著劉晨,把一份報告放到了海城公安局局長的桌上。
那局長拿起來只看了個標題,就一臉的驚詫︰「追蹤不到?」
黃星點頭,「追蹤不到!」
局長有些不信,不會是技術方的人不肯盡力吧,「黃技術員,你是國家信息安全中心的高級顧問,又是網絡追蹤的專家,我實在不敢相信連你都無法追查到舉報人!」
「事實就是如此!」黃星面不改色,「舉報人隱藏自身的手段極為高明,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追蹤能力,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專案組,這應該是一起報復性的舉報。」
「咦?」局長有些詫異,「既然都追蹤不到,為什麼你能肯定這是報復!」
「舉報人使用的這種手段,我來海城之前還曾剛剛踫到過,這和我們信息安全中心另外一起大案中嫌疑人使用的手段是如出一轍。那個案子的具體情況,請恕我暫時不便告知,但根據我的技術分析,這兩人應該就是同一個人。而此人在不久前還曾和本次案件中的嫌疑人劉嘯發生了嚴重的過節,並吃了大虧。」黃星頓了頓,「由此我才敢斷定,這是一起帶有報復性質的惡意舉報。」
「原來是這麼回事!」局長嘴上這麼說,好像是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實他心里卻更糊涂了,這怎麼又冒出個嫌疑人來,還有點繞圈,似乎是說信息安全中心一件大案里的嫌疑人,成了海城十分鐘事件中的舉報人,舉報的對象就是剛剛抓住的嫌疑人劉嘯。局長靠在椅背上琢磨了老大一會工夫,才算是把這里面的關系給理順了,直起身子,道︰「好,謝謝你提供的線索,這很重要。」
「不客氣!」黃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的話,我想啟程回去了。」
局長趕緊站了起來,「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
「因為這次在這里意外地發現了我們案子中嫌疑犯的蹤跡,這把我們的偵察範圍大大地縮小了,我得回去匯報此事,然後部署一下後面的安排。」黃星伸出手,「公務在身,那我就先告辭了,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的地方,請您盡管開口!」
「我送送你!」局長雖然不想讓黃星這麼快走,但人家已經把話說明了,自己也不能強拉,只好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
「那劉嘯呢?」劉晨此時開口了,「是不是可以先釋放了?」
局長皺了皺眉,「這個嘛,我們得在專案組集體討論之後才能決定。另外,嫌疑人電腦的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如果電腦那邊的鑒定也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可以將他無罪釋放。這個請放心,我們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一提劉嘯,黃星卻站住了身形,轉身道︰「局長,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
「黃技術員請講!」局長笑著。
「我希望能和嫌疑人劉嘯見一面,有一些事情我得詢問他!」黃星趕緊補充道︰「是關于我們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