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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姐姐,你這燈做得好漂亮啊是誰送你的?」一進她的閨房,薛菁就瞄見了掛窗前的那盞宮燈。
「不是人送的,前次燈會上得來的。上面的謎語你猜猜看,蠻有趣的」把她迎進屋里,妙如忙吩咐人替她斟茶去。
「衣帶漸寬終不悔……藥材名……菁兒識不到幾味藥材……」揪著她的小辮子,小姑娘一臉苦惱,「啊呀,妙姐姐,你拿出藥籍來,我挨個找找……」
把師叔當初送的典籍,讓人取了來。放在她手中後,妙如含笑地望著對方。
「陳皮?不是,應該是‘去皮’才對」她搖頭晃腦,鼓著個腮幫,一副讓人忍俊不禁的表情。
見妙如搖頭,她接著猜︰「松節把衣帶解開了嘛」
望了過去,看到對方抿著唇,皺著眉頭望向她,自覺地繼續猜下去。
「昆布?」
「這也差得太遠了」妙如如實地評價,正打算告訴她謎底……
「甘松」
妙如心中一驚,她那天猜的是「杜松」,取「杜」「肚」之諧音。
可是,「甘松」好似更加貼切……
她臉上發起燒來︰自己這盞燈得的,原來不是實至名歸……
為何那小販二話沒說,就把燈塞給了她呢?
百思不得其解,她搖了搖頭,想著可能是那人想早點收攤吧自我安慰一番,就把此事放在了一邊。
妙如臉上恢復平靜,笑了笑,打趣道︰「你為何不猜‘杜松’?肚皮松了嘛……」
「有‘肚松’這味藥材嗎?在哪里?怎麼沒看到?」薛菁把藥書翻得嘩嘩作響。
「這里——」
「原是‘杜松’剛才還沒看到這兒來嘛……」模了模後腦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妙如大笑,解釋道︰「從字面意思上看,‘甘松’更貼切,‘心甘情願松腰帶’嘛剛才我是說笑的」
還是莫要誤導人家了……
兩人隨後又嬉鬧了一番。
「妙姐姐,這幾個月來,怎麼都不上我家去玩了,菁兒可想你了」
「家中之事走不開,下個月姨娘就要生了……」妙如有些為難地答道。
「你母親呢……她不管嗎?讓個小輩整日張羅著……」
避開她的眼楮,妙如拿出早已備好的說辭︰「自從上次生了儀弟後,她身子骨就不大好了……」
不愧是大家族中出來的,見她眼神閃躲,語氣中少了幾分平常的從容。薛菁當下心里就有些明白過來。
後院的妻妾傾扎之事,在家中她也曾听婆子們私底下議論過……
況且之前,外面有關于妙姐姐,跟她繼母之間的傳聞。好像還有謀害妾室什麼的……
她體貼地沒有再問下去,轉移話題道︰「咱家月底要舉行春宴了,你也不能來嗎?」。
「恐怕不能了,你們府里有夏宴不,那時候應該就有空了……」
「夏宴?我家的園子小,沒有挖湖。羅哥哥家的夏宴是最出名的……對了羅哥哥回京了,上次你也見過的……他還立大功,十五歲的少將軍……」小姑娘一臉崇拜的神情。
妙如暗自好笑,自古美女慕英雄,小美女也不例外。
「大哥上次本想一起去的。都怪娘親,死都不讓這下好了,羅哥哥在爹爹麾下立了大功,大哥肯定會埋怨她了。其實我知道,是舍不得他離開……」
「當娘親的,有哪個想送親生兒子上戰場的?你那羅哥哥,好像也是逼不得已吧」
「你也听說了?不過以後就不會了,換國公爺去邊塞了。沒他爹壓著,那人不敢擅自逼他的……羅哥哥真可憐……」接著薛菁講起了他家的一些事,听得妙如唏噓不已。
名利二字,很少有人能看得開的。難怪當初他獨自上雲隱山,找師傅排解心中郁悶……
「小時候吃些苦有好處,當鍛煉吧這不,一年時間就鋒芒畢露,初戰成名了。起碼說話的底氣足了些……若他還呆在京里,困局還是解決不了……」
「什麼啊在京中的驍騎營,羅哥哥以前就很厲害了次次比拼,都能拿頭名。他那匹胭脂馬,就是有次的獎品。還有那柄叫‘驀然’的上古名劍,也是陛下賜給他的。」
「哦,原來那麼厲害以前竟不知。剛來到這里,他就離開了……」妙如連連嘆服。
「前幾年,在京城少年郎中,就傳過‘文有嶸曦翩若驚鴻,武有凌霄婉若游龍’的說法……那‘武’指的就是羅哥哥,那‘文’的,姐姐也認識……」她有些羞澀地望了妙如一眼。
听到「嶸曦」二字,妙如一時怔住了。隨即會過意來,原來她指的是旭表哥。
「汪家哥哥不常來你家嗎?怎麼我一次都沒踫上過?」斂去羞色,落落大方地問起他來。
「哦,他要閉門苦讀,上次見到還是兩個月之前。若是姑姑五月份出嫁,他應該會跟來迎親的……」
「迎親?」薛菁嚇了一跳,急急問道,「他跟誰訂親了?」
一副鐵桿粉絲驚聞偶像娶妻的模樣。
妙如哭笑不得,這小姑娘也該到追星的年紀了……
忙安慰她道︰「非是他娶親,是他好友的喜事。爹爹的義妹,就是以前教過我女紅的白姑姑,上個月底與一舉人訂了親。等春闈過後,就辦喜事。男方是旭表哥的好友……」
小姑娘松了口氣,扯著她的袖子,輕聲細語地求道︰「……妙姐姐,到時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著你去瞧瞧熱鬧……」
她的樣子,與平常的爽朗,大相徑庭。
妙如心里快憋不住了,有種明星是熟人,走哪里都有人找她幫忙求簽名的感覺……
「當然可以,到時姨娘該是已經生了。我會送姑姑上花轎的,到時跟在是姐姐身邊就行了……」
她高興起來,連忙要妙如幫她再作一幅畫像。
「那一幅呢?」妙如有些不解,心里嘀咕︰他們兄妹倆蠻奇怪的,輪番找她要重復主題的作品。
「那燈被祖母收藏到她院子里去了。妙姐姐,再畫一幅嘛……哦,對了,爹爹長年鎮守邊關,你還是幫咱們兄妹,畫畫我爹吧」
「都沒見過你爹,我如何能畫?」
「試試看嘛,我的眼楮像他,哥哥的眉毛和鼻子像他。畫個草圖,不像的地方再改嘛……」
在薛菁的指揮下,像前世警察局拼人頭像那樣,比照著薛家兄妹倆的長相,妙如拼了幅正當盛年的將軍畫像。
圖拼出來時,小姑娘說已有五六分像了。她要拿回去給祖母、母親和哥哥看看,等意見收集齊了,再來讓她改改……接著,喜滋滋地就回去了。
有了此次嘗試,妙如想起,當初她決心學畫時的願望。
回憶著祖母生前的相貌,開始著筆替她老人家畫像了。等樣品畫出來,拿得出手能見人時,已到四月底。
那日,妙如拉著爹爹上她院里,來看樣圖。
看到女兒案上的作品時,鐘澄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楮。即使是他,也沒能把母親畫得此般傳神
更為驚喜的是,女兒這畫法,他從來沒見過。可以說,這世上以前也沒誰見過……
難道是這小東西自創的?
疑惑地望著妙如,他心里卻琢磨開了︰許久沒檢查她的功課了,沒想到畫風竟變成此般了
難怪上次二堂嫂離京時,不住地夸她。還贊著將來的成就,可能會超越她……他只當是鼓勵小輩的客氣話,沒料到……
指出幾處不太像的地方後,他忙問女兒要了些平時的畫作,準備回頭去琢磨琢磨。
跟著妙如走到她的房門口時,鐘澄一眼望見了窗前掛的那盞宮燈。
望著燈體上那灑月兌俊逸的兩行字時,鐘澄心下一沉,眉頭微蹙了起來,聲音有些發緊︰「這是誰送你的?」
順著他眼光望了過去,原來是那盞宮燈。
妙如的困惑頓起,這是怎麼了?不就是盞猜謎的花燈嗎?
「前次跟姑姑逛上元燈會,猜對了謎語,在鋪子上得回來的,怎麼了?」
望著她臉上,無辜而茫然的表情,當父親的欲言又止。
鐘澄內心卻在天人交戰︰告不告訴她呢?
讓她知道了,本來沒什麼的,反而讓她對那臭小子上心了
不告之她,若再發生此類情況,被相熟的人看見了,傳將出去,豈不是要毀了女兒的閨譽,眼看著她快長大了……」
沉吟半晌,鐘澄決定采取折衷的方案。
「為父十分欣賞上面那幾個字要不,你將這獎品轉贈給爹爹如何?反正你也掛三個多月了……」
妙如應諾,叫來織雲她們幾個,把燈取了下來,交到父親手中。
鐘澄隨後說起,家中暫時無長輩教導她,讓她警醒細心些。
莫要總往外面跑了,也不要從外邊收些禮物回來……等宋氏生完後,一切將會恢復正常,這幾個月辛苦她了雲雲。
接著父女倆說起最近家中的安排。
兩人很默契地都沒談及是否將管家權交給楊氏的問題。
自上次事件後,府里暫時風平浪靜了。
眼看著宋氏要臨產了,這可輕乎不得。
她是皇上賞賜下來的人,誰也不敢怠慢。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或被人暗中使了陰招,到時交待不了的,恐怕不只是動手的人,全府都會跟著受牽連。
這道理妙如也懂。她特意新挑了批人手,留在外圍打雜,互相監視著。又把錦繡、煙羅兩個派到宋氏的梨清苑去幫忙……
就怕真到了臨盆那天,家中又出了什麼變故。
鐘澄還特意向莊翰林求助,請來倪氏幫忙指導女兒,準備一些物件和教她一些臨場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