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遲慕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抄經

作者 ︰ 草木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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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這次邀約,明面上是抄經還願,但在各家主母的心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掇芳園關門閉戶十多年,如今正好乘著嫁孫女,可以重新開放春宴,納入社交圈。而長公主偏偏沒這樣做。挑了幾家閨中少女,去抄什麼經。

鑒于她的唯一的嫡孫,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又沒相應的風聲傳來。各家夫人們心中,自是盤算開來。

都在猜測︰會不會借抄經的機會,相看各家姑娘呢?

汪峭旭身世顯赫,外祖是兩朝輔政的閣老,祖母是著名的榮福大長公主。

本人又是從小素有才名的,長得玉樹臨風,還性情溫和。自是家有待嫁閨女的貴婦們,眼中首選的佳婿。听說這年輕人還頗為上進,早就中過秀才,正準備明年秋闈下場。

能被長公主親自邀請,是自家女兒莫大的榮幸。就是到時親事談不成,能被她挑出來參加這些活動,也是抬高女兒身價的大好機會。豈能錯過?

受邀的人家,紛紛把自家姑娘打扮得光鮮靚麗,派往掇芳園幫忙抄經。

作為小主人,汪巒映代表長公主,出面來招待了大家。

如今她已滿十一歲,往十二歲的年歲里跨入了。在汪夫人和長公主的教下,上回的喜宴時,就開始幫著長輩,張羅一些招待任務了。

如今掇芳園的兩位姑娘中,她年紀居長,又是嫡女。自是該她出來歷練,且在京中世家小一輩的姑娘中,她的人緣也算不錯。

長公主派何嬤嬤,在旁邊指點孫女當好小主人,招待這幫嬌客。

帶著兩丫鬟,被引到她以前住的含露軒安置下後,妙如就被一婆子引去給長公主問安。

到萬禧堂時,那里已經鶯聲燕語一片。

簾子撩開,正是沈家大小姐在跟長公主逗趣。樂得老人家哈哈大笑,屋里其他幾位,或是掩嘴竊笑,或是害羞地垂下頭,還有的跟旁的人偷偷地說著話。

妙如一眼掃過去,果然有梅、沈兩家的小姐,還有聶錦瑟,其他兩位她不認識。卻沒見她的小閨友薛菁。

妙如上前行禮,又跟各位姐姐們一一互相見了禮。

見她終于來了,長公主忙招呼過去,拉著她的手,對其他人打趣道︰「‘二甜’總算聚首了,看看,姐妹們都到齊了,就差你了」

接著又朝妙如埋怨道︰「許久都不來咱們家里玩映兒,這兩年你們也沒在一些比過,這回你們得好好跟你表妹比比」

眾女陪著老人家聊了一會兒閑話,汪巒映就領著大伙,前往要抄經的霞蔚閣去了。

在路上,妙如向旁邊帶路的婢女,特意打听起薛菁。那丫鬟告訴她,前日薛家姑娘,被她舅舅接去滄州,給外祖母拜壽去了,故未能赴約。

一路沿著淺溪向西北角蜿蜒行去,爬上一座七八層的六角樓閣。那建築飛檐凌空、雕欄畫棟的。一看便知,是專門為登高而造的。加之建在山坡上,地勢頗高。站在上面遠遠望去,可將掇芳園的全景盡收眼底。

眾女肅衣淨手後,在一尊佛像前叩拜。然後在張長案邊,一字排開,蘸沾濃墨著手抄了起來。

妙如以前跟師傅念過一段時期的經,對卷冊中的經義有幾分了解。一面在心里默念著,一面手上疾筆如飛。

看得旁邊的沈嫣然,嘖嘖稱奇︰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筆法流暢,字體娟秀,本以為長公主請她來,只不過是湊個數,讓她趕份熱鬧。沒想到抄起**來,到是有模有樣,輕車熟路的。讓她暗暗心驚。

又暗中瞥了瞥眼左側的梅玉塵,只見她心無旁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移動著筆桿,仿若沉浸于佛理**之中。認真的樣子,讓人看了,都不好意思再東張西望了。

沈嫣然忙收斂心神,專心致志地抄了起來……

大約兩炷香的功夫後,汪巒映的丫鬟,捧著瓜果和茶水魚貫而入,請在場的眾位小姐稍事歇息。

眾人停下手中的筆,退到旁側的廊邊,坐下來休息聊起閑話來。

「鐘妹妹,听說你在江南時,曾拜在素安居士門下學過一兩年,可有此事?」看到妙如獨自扶著欄桿,向遠處眺望,聶錦瑟走過來跟她搭話。

「是二伯母看著小妹,在家中閑著無事,把我收籠過去指導一二,跟在她身邊草草學過一年。」謙虛地答道,妙如也不敢托大。

听到素安居士的名號,其他幾位少女,紛紛湊過來聆听。

「听說她在江南開了座女子書院,可有此事?」梅玉塵接過話頭,問道。

「是有這回事,還就在咱們鐘府老宅東北角。第四個年頭了……」

「鐘妹妹,你給姐姐們說說,那女學到底是啥樣的?」

看她們感興趣,妙如也來了興致,把汩潤書院的模式,和開設的課程介紹了一遍。

「二伯母在江南,若知道大家對女子書院如此感興趣,肯定會很開心的。」妙如由衷地感嘆道。

看著她眾星捧月般被圍在中間,汪巒映眼神微閃,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漫延開來。

「听說素安居士的相公,哦,就是你二伯父,當年那首《長相憶》,據說就是作給謝氏的」有人提起這段八卦。

「他們成親前見過嗎?」。沈嫣然有些不可思議。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傳言說,是鐘才子在某次花燈會上,遇到了意中人後寫下的。他們成親後沒多久,就听說夫妻感情極好。若謝氏不是他意中人,哪有人見到相公寫給其他女子的情詩,能不生氣的,還能琴瑟和諧的?」

大伙紛紛點頭贊同,雖然此說法有些牽強,但大家寧願相信那是真的。

「對了,听你剛才說,那書院叫什麼「汩潤」,你二伯的表字,可不就在里頭……」

妙如心頭一驚,原來是這樣

二伯母果真是為了她的相公,才取的這名,開的女子書院

難怪她不願離開淮安,想是舍不得二伯父和趣園了。

咀嚼他們的浪漫故事,妙如不覺間有些痴了。

在場還有個少女,也是滿臉的痴迷之色。

就這樣抄了一天,傍晚回住處時。妙如的手都快抬不起來了。泡完澡,她倒頭就睡了。

第二日,上霞蔚閣時,沈嫣然正跟聶錦瑟在竊竊私語。

「你昨晚听到沒?從湖那邊傳一陣簫音,從未听過的一首曲子,很是好听,有些纏綿婉轉……」

妙如猛然一驚︰湖邊?

據她所知,湖邊有幾間茅屋,是旭表哥作畫時用的,還有座亭子是他練簫時呆的。

難道是他?

汪姨父現在醒過來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為何還在那兒練呢?而且是在這種日子里。

難不成學司馬相如,來一段《鳳求凰》以表情達意?這撥少女中,有他的意中人?

她突然想起,汪家這次的邀請,有些蹊蹺。若是要請人抄經,在家中各自抄寫,送來不就成了?為何要集中起來抄呢?難道是為了相未來孫媳婦。

嗯,極有可能難怪臨走前,父親再三叮囑她,不要摻和到其他事中。

第二天晚上,妙如練字特意練得較晚,等來了傳言中的簫聲。

二更快過時,果然,從湖邊那個方向傳來了簫音。

听那旋律,好像是她彈過的《流光飛舞》

妙如確定是旭表哥無疑了,這世上只有兩人能奏出那支曲子。除了自己,就剩他了。

「姑娘,你听,有簫音要不,咱們尋過看看,姑娘你不正在學笛嗎?正好和上一曲。」煙羅慫恿道。

「在別人家里做客,豈能隨便瞎跑你忘了臨行前,老爺是怎麼吩咐的?」妙如正色道。

「睡覺」說著,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她躺到床上。

次日起來,在去霞蔚閣的路上,煙羅悄聲告訴妙如。

「姑娘,昨晚咱們沒去找那**之人,有人卻去了……」說著,她貼近妙如耳邊,「今兒早起,在井邊打水時,听長公主屋里的翠兒說,昨日有人看見沈小姐帶著丫環,上湖那邊找遺失的耳環,恰巧踫到了表少爺……」

妙如一怔,隨即把惱怒擺在面上︰「來之前就告誡過你,咱們是在人家府里做客,少惹事莫傳閑話。閨譽對女兒家是多麼重要,你還來傳這些……若改不了這毛病,本姑娘以後出門,都不敢再帶著你了……」

煙羅連忙求饒,承諾再也不犯了。

中途休息時,沈嫣然的表情,果然與前幾日大不相同,有些嬌羞和興奮,跟汪巒映更加親密了。

妙如不由地暗暗觀察起梅二小姐的神色來。

雖有些落寞,梅玉塵卻還是從容淡定的模樣,跟同伴聊著閨中話題。

不過,從那日回去後,來掇芳園小住的客人們,晚上再也沒听到過簫聲,直到最後各自離開。

終于完成任務了,抄完最後一筆,妙如不由得伸了個懶腰。馬上又反應過來,這是在外面,人家府中做客,忙收起了動作。

眾人依次登上的馬車,離開了掇芳園。因被長公主留著,多說了一會兒話,妙如走在了最後面。

當快到中門時,那抬轎的婆子腿上一軟,轎子就向前傾去。

妙如險些從里面跌了出來,外面有個口音怪異的男人在怒吼。

「給老子滾出來還要你大爺請嗎?」。

感到不對勁,妙如忙喚起琴韻和煙羅來。

「別叫了,她們早被大爺劈暈過去了……」那男子粗礪的聲音在冷笑。

撩開轎簾望了出去,只見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粗壯漢子,頭發凌亂,胡子橫插。身上衣裳快破成抹布。

滿臉的獰笑地對妙如吼道︰「是你這小東西多事吧壞了老子的計劃……」

說著,就用手刀朝她肩頭猛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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