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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是康慈太後娘娘六十三歲的壽誕。
可在這一個月之前,太後娘娘就躺在病榻上了。太醫院的眾位御醫束手無策。玄德帝感懷太後當年的養育之恩,特意齋戒三日,前往天壇為母後祈福求壽。
帝輦行至正陽門大街井兒胡同附近時,一聲轟響,兩側圍觀的人群中,突然加劇擁擠,幾個來回,沖破守在路旁開道的御林軍人牆。
幾個衣裳襤褸百姓,沖到大道中間跪了下來,手里持著用血寫成的狀子,要告御狀。
守在帝輦四周的大內侍衛緊急合攏過來。前面開道的御林軍加派人手,企圖把那幾位拉扯到旁邊。誰知其中一位苦主是有備而來,打著火折子,把自己身上淋了油的衣裳點燃了。
一時間場面失控,周圍的百姓群情激昂,驚動在後面的聖上和諸位皇子、親王和大臣。
大皇子姬翌奉聖諭,在侍衛副統領谷峰的陪同下,打馬上前來了解情況。
最後那幾位告御狀的百姓,被御林軍帶了下去。
本來眾人皆以為只是個小插曲,就此揭過了。誰知皇帝到圜丘壇祭祀時,又出了意外。放供品的案桌突然傾斜,案上的供品的散落一地,被隨行的眾臣們視為大凶。
返程回到宮中,玄德帝大怒不止,欲向攔御轎那幫人問罪,一旁的程太傅阻止了他。
「陛下,此事怕是有些蹊蹺。您是為太後娘娘的身體康健,禱告上天的。若因此事遷怒于其他人,豈不是要得罪神明?不如查清他們所告之事,澄清冤情,上蒼有感于我主心誠聖明,必降下福祉,佑得太後娘娘度過此難……」
玄德帝最後被勸服了,責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聯合會審。務必在下次祭祀的冬至節前,將他們所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半個月後,京城城西太僕寺所在的時雍坊一個普通民宅里。
刖公子坐在案前,跟旁邊地位尊崇的翌公子在小聲議論什麼。
「公子,我看姓楊的這回,是真的要玩完了若證實此事真的跟他牽扯上關系。只要關到大獄里,咱們就有辦法,讓他出不來。到時樹倒猢猻散,咱們一定能策反幾個,揪出他更多罪證來。」刖公子唇邊一抹殘忍的微笑,加上臉上遍布的傷痕,讓他的表情在燭光下,顯得特別猙獰。
「待此事一了,本公子登上儲位那日,你恢復真姓本名吧看得出,父皇對俞氏一族,內心深藏愧疚。把舅舅的韓國公爵位襲了,再娶個名門淑女為妻,別再過這種刀頭舐血的日子了。早點成親生子,俞氏一族,到時還要你重新振興呢」旁邊翌公子長嘆一聲,喃喃道,「二十年了……我總算對母妃有所交待了……」
這時,從院子外又進來一少年,被守在門口侍衛搜查確認後,被放了進來。
他剛從外面進來,一進到屋內,還有些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只見他眯起眼縫,確認屋內的兩人都在時,才向他們施了一禮,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又有了新的線索,承恩侯府幾個月前丟了個小妾。听內線報告,好像石敬請了他親家姓楊的,幫忙追查。有兄弟收到羽揚衛那邊的線報,他們下了死命令,見到了她格殺勿論。想是知道石敬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少年稟報道。
「真的?」刖公子一躍而起,忙追問道,「知道是哪方面的事不?是何時發生的?」
「說是某天石敬喝多了,是由這女子侍候的。醒來後第二日,這名小妾就失蹤了。原以為是他夫人因妒生恨害死了她,他也沒甚在意。後來因他婆娘跟一個得寵的姨娘斗嘴。才牽扯出真相,此人是收拾行李自己離家出走了……」
「子華,何以見得是知道他秘密而走的?下追殺令,說不定是怕戴綠帽子呢?」刖公子不以為然道。
「不可能,這女子本就是娼ji,是被石敬從勾欄里贖身出來從良的。听說淪落風塵之前,還是個官家千金。」薛斌解釋道,「找上羽揚衛追殺,好像是端午之前的事……」
他的話,讓屋內的其他兩人陷入了沉思。
「把石家潛伏的那人,找機會接出來,帶到你家的玉翎山莊去。讓你妹妹把鐘家小姑娘再約出來。等像畫出來了,讓暗部的兄弟們見見,都出去找找。我覺得此事可能不簡單。」翌公子發話了。
薛斌領命而去。
妙如最近比較煩,父母又因她的親事開火了,家中的氛圍又開始緊張起來。
自那次提親後,謝家請媒人莊太太遞話過來,說若是鐘探花嫌他兒子無功名在身。就不防多考慮一段時日,等兩月後,他兒子的秋闈成績出來了,再作決定不遲。
這番話讓鐘澄感動不已,認為此乃謝家有誠意求娶他女兒的表現。
楊氏死不松口。正妻在堂的前提下,鐘澄又不能真的讓宋氏,來安排女兒訂親過禮的事宜。夫妻雙方一直是這樣膠著的狀態,直到七月七,白綺要接妙如姐妹三人,到任家中作客,跟她小姑子一起過女兒節。妤如當即表示,她不想去,跟表姐約好到楊府去聚會。
七夕那日大清早,妙如兩姐妹,帶上丫鬟,搭乘馬就車,到了住城北慈隆寺旁邊的任家。
讓打算上門邀請妙如,上濕經山的神威將軍府二姑娘薛菁,撲了一個空兒。
白綺嫁人後,就沒到紅廟街的白家鋪子上看顧生意了。她把繡活帶到家里來做,然後送到鋪子上去,幫襯家里的吃穿用度。
任家幾代都在是京中居住,隔壁街坊鄰居、親朋舊友听說他家新媳婦有一手好繡活,家中原是開繡坊的。紛紛前來找白綺繡些東西,漸漸地,璇璣繡坊的名聲,到是先在任家所在的金台坊給打響了。
甚至有大戶人家,請白綺上門去教她們待嫁的閨女。不過任母長年臥病在床,一心要照顧婆婆的白三娘婉拒了。在眾人的慫恿下,後來在家里開了個小型的刺繡學坊,教願意把女兒送出來的,做一些針線活。
她這樣一來,倒比先前熬夜做繡活時,輕松了許多。
妙如听了,艷羨至極。看來自己注定與白家的絕活無緣了,讓她心中飲恨不已。
前年認識的任家小姑娘曄兒,如今也長大了,她跟妙如一般大小。
這兩年在嫂嫂的耐心教導下,任曄也練得了一手好繡活。妙如看到她的作品,好像看到是自己繡的一樣。若當時白姑姑留在鐘府任教,自己的繡功,應該也能達到這種水平吧?
三位姑娘乞巧完畢,妙如跟任曄已成了好朋友。午後,她帶著嬋如,跟新朋友在她閨房中小憩。
睡得迷迷糊糊間,听到隔壁房有人在說話。
「賢弟不要過于憂心,當初為兄在進考場前,也是患得患失。生怕考砸了,家中再也撐不起再學三年的費用了。特別是春闈前,開始娘子之前也沒給個準信……我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多虧了賢弟這個媒人,帶來的好運……」是任姑父在說話。
「那是任兄自己實力所致,真羨慕你……大小登科……還娶上了心愛的姑娘……不知兄弟我有沒有這個運氣……」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
猛的一個激靈,妙如突然意識到,此人不是別人,好像是旭表哥。
自去年汪夫人生病,鐘家母女上掇芳園探望後,差不多一年沒見過他了。後來又出現了兩人議親那檔事兒,更不能見面了。
平日里,汪峭旭上府里請教鐘澄學問,後者總是有意無意把外甥留在外院。如今鐘府不只楊氏一位女眷,汪峭旭也不能像前些年那樣,在內院走動了。
妙如心里暗暗祝禱,任姑父或白姑姑,千萬別向他提起,自己姐妹倆,在任家做客的事來。
可老天爺好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她不願什麼,就來了什麼。
白三娘在廚房里忙活了半天,踱到小姑子的房里。看見任曄、妙如及嬋如都睜開的眼楮,靜靜地躺在那兒。她上前招呼道︰「你們都醒了?我做了幾碗涼粉,都出來到堂屋里來喝喝吧正好你們表哥也來了。這下好了,兩媒人都到齊了」
那邊的談話聲,听到白綺的這些話,陡然止住了。
想是也沒料到,鐘家姐妹此時竟在任家做客。
沒辦法,在煙羅的幫助下,妙如理了理妝容,隨著任曄出了她的房間。
鐘家姐妹倆走到旭表哥跟前,朝他施了一禮︰「見過表哥」
汪峭旭眼里含著笑意,朝她們還了禮,問道︰「表妹們怎麼在任兄家里?」
妙如答道︰「今日是咱們女孩子乞巧的日子,當然是咱們女兒家走親訪友,熱鬧一番……表哥好生沒道理,還問起咱們來了……」
妙如臉上紅紅的,像桃花花瓣一樣嬌艷欲滴,也不知是剛睡醒,還是害羞鬧的。
三個女孩並排站在那里,猶顯得她出類拔萃,容色出眾。尤其是那雙眼楮,清亮如水,波光瀲灩。說不出的靈秀生動,天生帶著一種顧盼生輝的魅力。
汪峭旭不覺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