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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賓客差不多都到齊的時候,壽宴也開始了。
在皇室中,長公主的輩份較高,又是聖祖爺時代的風雲人物。據說前頭皇上都派宦官送來賀禮。其他皇子、公主、宗親王爺們自然不在話下。听說大皇子和三皇子還親自前來祝壽了。
跟著眾人回到壁輝堂時,妙如留意觀察一下,確實看見幾個裝扮不凡的年輕婦人,被女賓們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此種貴賓盈門的場合,楊氏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的。仿佛龍入大海,如魚得水。跟著她的母親和弟婦,牽著小胖子明儀,到處應酬周旋,好不快活。
妙如和妤如回到母親身邊時,楊氏正跟位年過三十,望四十去的婦人說著話。
與此同時,沈嫣然和她的表妹走向那婦人身前,兩人叫了聲「娘」「姑母」後,就退到一旁了。
見到女兒們回了,楊氏忙著拉著妤如姐妹朝那婦人行禮︰「這是吏部尚書兼文淵閣沈大學士的夫人,快叫沈伯母。」
兩人依言屈膝拜見。
那婦人一身蜜合色吉祥如意暗紋褙子,松花色繡金鷓鴣拖泥裙,白淨的鵝蛋臉上一雙眼楮熠熠生輝。容貌端莊秀麗,微微笑著,只眉宇間似有幾分果斷毅然之色。發間一支餃珠金簪在頭上來回晃蕩。
沈夫人笑吟吟地夸了鐘家姐妹幾句,目光又回到女兒身上。
「怎麼一會兒不見,你就換了身衣裳?」打量著明顯不對頭的衣裙,沈夫人目光如炬,隨口問道。
沈嫣然有些吞吞吐吐,旁邊段棠華卻若有所指地,朝對面這邊望過來。
妙如忙跑了過去道歉,解釋了原因。
楊氏並沒斥責妙如,只朝大女兒搖頭嘆氣,一副好似很頭痛的樣子。
不失時機地朝沈夫人道歉道︰「小女不懂事,沒見過什麼世面。令嬡的衣裳經常在哪里做的,我隨後派人再做一套,送還過去……」
好不容易逮到此次機會,楊氏的語氣隱含興奮,聲音也隨之響亮起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這個舉動,讓妙如羞愧欲絕。
沈夫人同沈嫣然忙推辭說不用。楊氏硬是不依,堅持要賠償,連帶著贊起沈嫣然心胸風度來。旁邊的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妙如暗道不好,楊氏要再這麼不分場合地,沒完沒了下去,一家人的面子,要全交待在這里了。
她忙跟妹妹妤如使了使眼色,後者雖然不太情願。但看著周圍的人,用奇怪的眼色望著她們一家,也有些不安,忙拉了母親的衣袖,想提醒她停下來。
見楊氏喬張做致的模樣,沈夫人哪有不明白她用心的。
雖然她也挺樂意看戲的。不過,想沒多久就要宣布女兒和汪家少爺的親事。生怕過後,在場的人將今日之事,跟將兩家結親聯想起來,以為自己跟汪夫人的親妹妹楊氏一唱一和,有意讓她繼女難堪的。
沈夫人是何等人,豈能讓楊氏如願,任人利用當筏子,將自家卷進去?
她並沒打斷楊氏奉承,而是拉了妙如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贊道︰「果真是個娟秀沉穩的孩子。難怪長公主都喜歡了,就是我見了,都恨不得搶了回去當女兒,就怕楊家妹妹舍不得……」
沈夫人此話的意思,明著是在夸妙如,實則在點醒楊氏,別做太過了,把自己拉下水了。
楊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訕訕然地收了聲。
心里卻在想,她是怎麼了,這是在為她女兒長臉,竟然對方不領受。
這幾年,只要呆在京里的官眷,沒人未听過她們母女間恩怨糾葛的,沈夫人說這些話,不是寒磣她嗎?
隨之又猛然驚醒,這是看出她企圖來了,不想讓她借題發揮,那旁的人會不會也是這樣想的……
楊氏迷茫地望了過去,沈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地微光,讓她清醒過來。有些不知如何收場。
不過,她倒沒尷尬多久,汪夫人過來,請大家入席,為楊氏解了圍。
宴席中,倒沒發生其他的事,妙如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到酒席散盡時,大伙朝大門走去。
誰也未曾注意到,汪府的一個管事,匆忙地趕到長公主起居的萬禧堂。正在兩邊花廳中,指揮僕役收拾汪嗣弘夫婦,被長公主分別派人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遣下眾人,三人在內室里秘議起來。
眾賓客向主人告辭,在垂花門口,妙如剛上馬車,坐在里面等著跟那邊的楊家婆媳話別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在外面跟車的煙羅,敲開她邊上的車窗。
好奇地打開窗子,她只見馬車下站著一個人。正是一直沒機會跟她打招呼的任曄。
任曄跑過來要跟她話別。
妙如忙邀請她上來說話,任曄推辭道︰「不了,哥哥還在大門口等著曄兒呢說幾句話就走,不麻煩姐姐了。」
見她說得有理,妙如也沒強求,把頭伸出車窗,跟她咬起了耳朵。
誰知,對方竟告訴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情報。
原來,在後面把她撲倒的,不是別人,正是沈嫣然的表妹段棠華。
而在動作之前,任曄還看見沈嫣然的丫鬟,和表小姐打眼色。最後由那丫鬟就絆倒了段棠華,後者又撲向了她的後背。
妙如總算明白,為何在水榭中,任曄頻頻朝身旁的段棠華望了又望。楊氏在滔滔不絕時,她又拿一副同情的眼光望著自己了。
「那映表姐知不知道?」妙如接著問道。
其實她想知道,汪家母女在此事上的態度。
「應該不知道吧」任曄答道︰「她跟丫鬟配合時,我朝四周望了一圈,大家都在看沈小姐剛寫完的詩句。」
見到只是沈家姐妹們的小伎倆,妙如放下心來,鄭重地謝過任曄。
「你不怪我當時沒出來替你澄清?」任曄有些詫異。
「這怪你作什麼?要是我處在你位置上,也不會當場揭發出來。畢竟你第一次認識她們,而且她父親的勢大。」妙如安慰她,「你能說出來,已經是把我當知心朋友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就告別了。
坐回馬車,妙如有些哭笑不得,這種小伎倆太幼稚了,也就中小學生的水平,傷不到她半分。
其實,她把幾次的事件聯系起來分析,就不難明白沈嫣然這麼做的動機。
此時,在沈家的馬車上,始作蛹者,正在被母親逼問。
「說吧你們多帶一套衣裙作甚的?」在前行的馬車上,沈夫人板起臉來,嚴厲地望著女兒和佷女。
「娘,現下還在外頭,要問您等回府了再說吧」沈嫣然嬌嗔道。
沈夫人一想,女兒的話也有理,就暫時停了此話題。
馬車把表小姐送回段府後,沈家母女就回了椿樹胡同的尚書府。
一回到家,沈嫣然拉著丫鬟,就要向母親告辭,聲稱自己實在太困了,要回去休息。
沈夫人豈是好糊弄的,當即吩咐身邊的婆子,把女兒的貼身丫鬟墜兒給拿下。沈二小姐連連告饒,替她的婢女求情。
「那你要老老實實地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母親,閻媽媽,把門口守著,今晚我不見任何人。」沈夫人吩咐下去。
一旁的僕婦領命而去。
「說吧為何娘在馬車里發現,你帶了另一套衣裙?」沈夫人臉上含著風雨欲來的怒氣,「是不是你跟表妹聯手設計的圈套,讓鐘家小姑娘鑽的?」
沒想到,就是多帶的那套衣裳,出賣了她。
見瞞不過去,沈嫣然只好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最後還不以為然補充道︰「她一個小丫頭,都沒長開,憑什麼長公主這般看重她?還讓我當後備,撿她挑剩的。」
「教習嬤嬤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這些事豈是個未出閣姑娘家該操心的?」沈夫人氣急敗壞,訓斥道,「人家能得青眼,自然有她的道理,別跟著你表妹學得小鼻小眼的。」
「娘,女兒知道錯了,再也不冒冒失失了,饒過我這一回吧我太累了,頭都暈了……」沈嫣然采用哀兵政策。
「你認識到錯了,那跟娘說說,錯在哪兒了?」沈夫人並不為之所動,逼女兒檢討舉止得失來。
沈嫣然囁嚅著唇角,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不出來吧就知道你是在敷衍母親的。」沈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苦口婆心地訓誡道,「心浮氣躁,自以為是,以為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你焉知一舉一動,沒被人察覺?」
「怎麼可能察覺,那里是水榭,三面環水,沒人藏得了身。」沈嫣然反駁道。
「那在一旁的人都是瞎子?對你們的小動作視而不見?」沈夫人敲著女兒的額頭。
沈嫣然模著被敲紅的前額,怯生生地答道︰「……那幾個都是我的好友,而且是乘她們看詩句時……看不見的。」
「娘教過多少次了,你怎地做不到‘慎獨’呢?太冒失了若是有汪家下人恰好在後面看見了,報告給汪家的長輩,你今後該當如何自處?」沈夫人搖了搖頭,「何必又多此一舉,她壞名聲,于你有何好處?」
沈嫣然月復誹道,就是看不慣人家贊她是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