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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妙如讓丫鬟到馬房去,安排庚叔駕馬車送她回書院。
過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蓮蕊才回來稟報︰「二姑娘說,家里的兩輛馬車,一輛宋姨娘帶著三少爺回娘家泰州了;另一輛等會兒,太太要到她嫁妝鋪子上巡查,不能給姑娘用了。」
「是嗎?」。妙如抬起頭來,吩咐道︰「你再去問問,她什麼時候出門。若是下午,咱們早點去讓馬車早點回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蓮蕊又來了,臉色有些難看,磕磕巴巴地回她︰「二……二姑娘說,太太她也不確定。」
妙如心下了然,這是給她下馬威來了,也不理睬妤如的動機,只問了句︰「姨娘什麼時候走的?」
「听秦媽媽說,已經走了半個月了,想來月底能回來吧」蓮蕊不知她是何意,老實答道。
妙如打發她把蓮生找來︰「讓他護著咱們一起爬山上書院吧」
蓮蕊並不挪動步子,勸道︰「這怎麼行姑娘,您是大家小姐,哪些步行爬那麼高的山的?秦媽媽知道了,定會責罵奴婢的。」
「那你說怎麼辦?」妙如微蹙眉頭,也不知是楊氏還是妤如自己的主意。難道想破罐子破摔,打算讓姐妹撕破臉也反目不成?
「告訴老爺啊這明顯是二姑娘刁難您嘛」蓮蕊偷偷覷了她一眼。
「你既然都知道是故意刁難,她一早就有準備,在那兒等著咱們去找呢若真跟他們爭吵起來,不是中計了嗎?」。說完,妙如望了她一眼。
「走在路上若出什麼意外,可怎麼辦呀」蓮蕊擔心起來。
「要出意外,坐馬車也會出意外。快去」妙如催促她找蓮生。
蓮蕊蓮生沒等到,來的卻是妹妹妤如。
見她們收拾停當,要出發的樣子,妤如說道︰「姐姐不是兩個月才回來一趟嗎?怎麼中途又下來了?娘親的車馬在前日就預先安排了,恕妹妹不能壞了姨娘臨走前訂下的規矩。」
「你不用壞規矩,我們走著去就是了。」妙如也不想跟她多作糾纏。
「唉呀,這怎麼行?你在外頭拋頭露面,豈不是要壞了鐘家女兒的名聲。還是等明天再上山吧母親明兒個或許就不用車了。」
「你幾時在意名聲來了,真是不簡單啊要說,最壞咱家名聲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妤如臉上涌出有不自在的赧色。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妙如好整以暇,倒要看看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如姐姐去求母親,先陪她到市集逛逛,然後她再送你上書院,豈不是最好的?」妤如試探著建議道。
怔怔地盯著她,過了良久,妙如搖搖頭,問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母親出的?又扮母慈女孝?不累嗎?」。
「不管是誰的,作為女兒,你不該跟在母親身邊伺候嗎?」。妤如拿孝道出來說事。
「作為母親,她是該污女兒名聲、設計落水、破壞提親、讓人謀女兒命的?才想起來扮母慈女孝,是不是稍嫌遲了些?」說到這里,妙如突然笑了起來,「你怎麼還這般自以為是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妤如急急地提醒。
「是啊,更沒認仇為母的道理呢」妙如當下反唇相譏。
「你也相信那些謠言?認為是外祖父害死了你的母親?」妤如急了,找她求證道,「所以你們都躲著爹爹,母親病了讓他也不來看望?」
「她又病過了?這個招數對我沒用,該到爹爹眼前演去。」妙如吩咐茶香,「去看看,蓮蕊怎麼還沒來?」
「你血口噴人,外公那時怎麼可能認識祖母呢」顯然,妤如還是不甘心。
「那我來告訴你幾件事。當初會試過後,爹爹的祖籍就被人改過。爹爹返鄉接了我們,回京就娶了你母親。祖父曾力保過當今聖上,爹爹中探花後明明會被重用,為何你外公卻讓他離開京城,躲到彭澤去?不是心虛想掩蓋什麼,是何原因會讓他這樣做呢?」
「還有,哥哥生下來後被人扔了,有人卻對祖母說他夭折了。」
「都是臆斷,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僅憑捕風捉影的謠言,就給人定罪。」妤如頭次听到這些事,有點接受不了。
「我說的都發生過的事,背後是否有不告人的目的,你有腦袋可以自己去判斷。若是有確實的證據,還需憋屈地這樣過日子嗎?」。
「但是,」望著她的眼楮,妙如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別指望我,會跟她去扮什麼母慈女孝。」
吃驚地望著姐姐,妤如嘴巴張得老大,想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明確表達對人憎惡的。
妙如也不理她,催茶香找來蓮蕊,準備出發。
以前容忍她們,只不過看在父親面子上,珍惜那段得來不易的父愛而已。
退親一事,還有舅舅來這後,發生的林林總總,讓她明白許多事情,更是看清了自己。
過度沉溺某種感情,只會將人生攪得一團亂糟。
一直倚賴的「父愛」,原來並非她一廂情願以為的那樣子;或者說,她現在成熟到不再迷戀所謂的「父愛」。
想通這些,妙如長舒了一口氣,心里有前所未有的暢快。
走在山道上,只覺得今日的天空,特別湛藍、明澈。一路上鳥語花香,蝴蝶在草叢花間竟相追逐、翩翩起舞。
「妹妹,等等我」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轉過身來,看見追來的是明儼,妙如忙停下了腳步︰「你怎麼來了?」
「蓮蕊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怕出事陪你們上山吧去書院的路,跟那邊上香的,畢竟不一樣,還是小心一點為好,省得路上踫到登徒子。」明儼追上她們的腳步。
妙如心下感動,嘴上卻說︰「沒什麼的,不是還有蓮生跟著嘛趕緊回去上課,我還等著你考取進士了,好當你的拖油瓶呢」
「反正來都來了,就陪你上去吧」明儼沒有放棄,非要跟著她一起上去。
妙如點點頭,幾個人沿著蜿蜒的山道,往上邁進。
「我听說,謝家以前還來府里提過親,被那女人攪黃了?」明儼突然蹦出這句話來。
妙如停下腳步,望著他︰「是誰告訴你的?」
「宋姨娘告訴了舅母的……」
「就知道是她」妙如只說了一句,就閉嘴不再做聲了。
「她說出來不對嗎?」。明儼有些不解地問。
「可這不是她第一次說了。在京城時,她恨不得敲鑼打鼓去宣揚,那時妹妹我才剛十二歲。」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她為你打抱不平呢」
「她現在抖出這些有的沒的,除了增加仇恨,于我個人閨譽,可有半點好處?不就是逼父親當機立斷嘛」
「我明白了,她想借我和舅舅的手,逼爹爹休妻。」
「後宅女人的心思,遠比你我想象的復雜。若哥哥以後娶了嫂子,真心想對她好的話,就莫要弄那麼多女人進來,傷了她的心,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了,感情好的話,哪能分心給另外的女人呢」
妙如听了,心里月復誹道,白頭到老只是女人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等到想要出軌時,什麼審美疲勞,左手握右手全都出來了況且這個時代,一個男人同時擁有幾個女人,是合理合法的。
她突然想起來,明朝有個皇帝,從小被奸妃所害,他長大後真的就只娶了一個老婆,成為歷史上絕無僅有沒後宮的皇帝。可能只有受過慘痛教訓的,才會有放棄那種福利的想法。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山頂,然後,蓮生就隨著明儼下山了。
回到教舍,妙如發現才一天沒來,突然少了許多學生。下課後,去住宿的館舍找了一圈,發現好多連行李都搬走了。
最後,她找到二伯母那里。
「出了什麼事?都退學了嗎?難道都同一天說親嫁人了。」
「說什麼呢你這孩子,她們都是被家里人接走了,說要參加選秀。」
「選秀?選秀的就來了?」
「你知道?」
「我有個朋友從京里來,她婆家的堂妹是太子良娣,就是她告訴我的。」
「唉,那些父母也不知怎麼想的,非要把女兒送到那地方去。若僅是在宮中謀個以色事人的份位,何必送女兒到山上來學習呢」謝氏有些失落。
本指望女子書院,能培養幾個才女出來,沒想到都跑去參加宮里選秀了。
「這次入選的標準是什麼?」
「要求是官宦之女,若是不想參選,多的是法子躲掉。」謝氏的語氣頗為惆悵。
妙如听了,暗中松了口氣。
還好,她家姐妹和婉致表妹都不在此範圍內。
夜幕開始降臨,想著鐘家姐妹間的事,妙如有些睡不著,獨自站在庭院高處的涼亭,向外眺望山下的燈火。
「半夜出來游蕩,莫不是想扮女鬼嚇人?」一道年輕男子清晰的嗓音響起。
妙如駭然,朝左右望去,發現院門緊鎖,並沒撬動的痕跡。輪值的護衛低語交談的聲音,還在外牆那邊響著。
她心里頓時打起鼓來,強挺起脊背,伸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