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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彰快馬加鞭往前趕,秀女們則由史公公帶人護衛,乘船在後面慢慢回京。
飛馳在官道上,他心里充斥著報復的快感,同時心里又有點小得意。他這業余的票友,可以考慮哪天上台扮個角色,唱上一曲了。
此次定要給她配個最相襯的環境,讓楊景基的外孫女,因自己貪婪和愚蠢,付出應有代價。
當年楊景基由于貪婪,暗地里向靖王夫婦獻策作投名狀。不僅害了當年的太子,讓姑姑自了盡,逼他俞氏一族滅了門。還順帶拖垮他的恩師,當年靖王黨的頭目陳首輔。
以為做得隱蔽就沒人知道了?鐘御史斗垮了陳首輔,搭上了性命,讓他楊景基撿了個便宜,當上了首輔。鐘家這兩孩子,名符其實的孽子,只是鐘澄那懦夫不知道罷了。
一封含意不明的諭旨,一場欲語還休的作戲,幾場纏綿悱惻的昆曲。幾乎不需另外多費唇舌,哭著喊著就跟來了,擋都擋不住。
同樣的招術若用到大的那個身上,怕是怎麼也不會湊效吧听她勸妹妹的那番話,俞彰心里有幾分不快,像被人看穿了一般。
風雨兼程,俞彰十天後趕回了京城。沒想到當天晚上,就等來了微服私訪的太子表哥和薛斌。
剛從淨室里沐浴出來,就听下人稟報,太子殿下已在廳堂上候著了。
「什麼事您這般著急?」整理好衣冠,俞彰躬身相迎,把他們請進內室。
啜了口端上來的茶水,太子姬翌發問︰「南邊的任務還順利吧?」
「還算順利。」俞彰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直覺該隱下鐘家的那段,省得惹來訓斥。
「就是送來的那些?再沒漏網的吧?」薛斌走過來,給了好友一拳,以示親昵。
俞彰老實答道︰「有個躲進山坳幾年了,剛追查到線索,啟程時趕得急,還沒得到擒獲的消息。」
姬翌點了點頭,沉吟半晌,方才開口︰「父皇又病倒了,朝政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需你暗部這麼的支持。」
俞彰「噌」地一聲站立起來,聲音中有些緊張︰「什麼時候的事?要不要緊?要不,讓屬下們四下尋訪名醫吧」
薛斌接口道︰「有十七八天了,傳信要你回來,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讓你趕緊著手。」
俞彰垂首而立,望向表哥等著听他的指示。
「姓沈的,準備跟曹淳由暗轉明聯手了。」姬翌徐徐倒出前由。
俞彰眉頭高挑,一副意料之中的不以為然之態,問道︰「他們打算怎麼個聯手法?」
「他們打算結為親家。」薛斌幫著講出了來龍去脈。
「曹家那姑娘也只能這樣處理了,從小就追著凌霄跑,如今又退了親。」說著,俞彰嘴角撇出一抹不以為然的冷笑。
「配沈家的庶子還是綽綽有余的。」想到羅擎雲被追得滿地亂竄的情形,薛斌也有些好笑,隨之想到好友失蹤兩年了,情緒頓時低落下來。
「他就不怕陛下想起楊景基來嗎?」。俞彰接著追問道。
「若不是暗部早就盯上他們了,哪里知道他們私底下早有勾結。想來他是怕手中僅剩的這點資源溜掉吧把曹淳扶持擺在前頭。」薛斌解釋道。
「怎麼又想公開了呢」尋了個椅子,俞彰也坐了下來。
薛斌倒出自己的想法,「皇上又這一病倒,沈潛也坐不住了,他怕失去靠山,再失去群臣的支持。」
「陸尚書還沒扶起來?」俞彰跟著也蹙起眉頭。
「姓陸的能力還是欠缺一些,若不是沒人了,哪會把他放在這位置上。」姬翌悻悻道,「其實鐘澄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選,跟謝閣老是同類人。不偏不倚,也沒太多私心,坐這位置正合適的。背景出身也能讓人服他,可惜了……」
听他提到鐘澄,俞彰有些心虛,提醒道︰「他那種性子怎會合適,只要捏住他的家人,這人就沒辦法了。」
一旁的薛斌點了點頭,想起什麼似的,抬眸問他︰「這次就沒抓到,楊逆當年對鐘家下暗手的知情人?」
「就是躲起來的那個還沒歸案。」俞彰怕他問出更多有關鐘家的事,忙轉移話題,「沈潛就不怕陛下和表哥忌憚,群臣不敢跟他。」
「此次用的招術,比較隱蔽,讓人想不到他們早有預謀。」薛斌露出一絲苦笑,「先是兩家被逼無奈聯姻,再暗中幫曹家外甥坐上鎮國公世子位,好盤算……」
夏至過後,京城的天氣越發炎熱起來。不說頂上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楮。從地上卷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讓人感到窒息。
午後,神威將軍府西花廳,薛菁跟嫂子蘇繁熾喝著冰鎮酸梅湯,邊在討論著繡活。
「天熱得受不了,白日里心浮氣躁,好嫂子你能不能幫菁兒跟娘親求求情,讓師傅把女紅課停了吧?」實在憋不住了,薛菁最後苦苦哀求道。
「這可不行,後年你就要出閣了,不趕緊練熟,到時繡嫁衣可沒人幫得了你」蘇繁熾故意板著個臉,堅決不妥協,「嫂子不是在陪著你嗎?暑天怕熱,冬天怕凍,我看過幾天進三伏了,你更加不想拿針了」
外面庭院里梧桐樹底下,幾個丫鬟婆子候在廊下,聚在一起說著閑話。
薛菁覺得甚為無趣,嘟著個嘴,轉過身來︰「今日不是休沐嗎?哥哥又上哪兒去了?」
「誰知道啊整日不見人影,不是說韓國公回來了嗎?還這麼忙?」蘇繁熾朝旁邊的僕婦擺了擺手,示意她們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淨。
「俞哥哥回京了?」听到這消息,薛菁精神隨之一振,有個主意冒上心頭。
「嫂子,咱們去韓國公府消暑去吧他家的亭台水榭,比羅哥哥家的還好。還養了戲子。整天學女紅,總得歇兩天吧」她忙湊到蘇繁熾身邊,「跟哥哥提提,現在他肯定在俞府涼快,不管咱們倆個。」
「他家女眷都沒有,怎好去叨擾。」對方一句話就否決了她的提議。
「唉呀,俞哥哥怎地還不說親,不然,咱們兩個府里可以常來常往了。」薛菁面上露出一絲遺憾。
蘇繁熾哭笑不得,用青蔥般的手指,點了一下小姑子的額頭︰「這話小心讓你哥哥听見,不然又訓上了。要不是你不懂事,壞了人家的好事,他至于到如今說不上媳婦嗎?」。
「菁兒只是實話實說。後來想想,其實他也挺可憐的……」薛菁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可憐?人家鐘家姑娘才叫可憐。听說,如今搬到山上都一年多了。前幾天去寧王府做客,听說人家寧王妃特意派人到淮安,想接她到京里來,把她認作義女。可人家根本不想來,想是傷的太深了,不想回京見到讓她不快的人和事。」蘇繁熾聲音中,帶著幾分惋惜,「多好一個姑娘,就這樣……」
「嶸曦公子若不娶泠姐姐,泠姐姐豈不是更加可憐,再嫁都無望了。」薛菁卻不大同意嫂子的觀點。
「你還小,不懂這些。被人奪走心儀之人,比沒人嫁更可憐。泠泉郡主最多被封為公主,過兩年等風平浪靜了,找個人再嫁,也不是沒人願意。畢竟她身份家世在那。」說到這里,蘇繁熾搖起繡面團扇,話鋒一轉,「鐘家姑娘就不同了。鐘探花辭了官,繼母又是個拎不清的,還被逼著退了親。幸好她從小經的風浪多,要是換作你我,怕是早撐不下去了。」
薛菁有些發怔,心里暗想,以前跟妙姐姐在一起時,從來沒听她抱怨過。
其實她才是最有資格怨天尤人,感嘆命運不公的。
即使是她在薛府養傷期間,也鮮少听她哭哭啼啼的。
郡主固然可憐,妙姐姐又何嘗不是更加可憐和無辜?可她從沒見對方當眾哭過。
想到這這里,薛菁心里生出一絲愧疚來。
以前她以為是妙姐姐不厚道,明明自己想嫁表哥,見她迷戀嶸曦公子時,也不提點兩句。
後來听莊家姐姐說起,才知道汪家前後提了兩次親,頭一次鐘探花拒了。妙姐姐以為安全了,再不會跟那家人扯上關系了,就沒放在心上。沒曾想到又被她爹爹應了下來。還听說,她那惡毒的繼母,擋過謝家的提親。
她爹爹為了顧惜繼室養的兩個,竟然不惜把女兒和楊家外孫綁到一起。
虧得以前大家都以為,鐘探花真心對她好。現在楊家害他發妻傳聞都到京城了,還沒見他休了那毒婦,妙姐姐不躲到山上,真不知還能呆到哪里去。
想到這里,薛菁坐立不安,向嫂子福了一禮,就獨自回屋去了。坐到書案前,她叫來丫鬟蕙心,幫著磨墨潤筆,她要給江南寫封信。
此時想著妙如的,不只薛菁一人。
自從汪峭旭病好後,他就添了個習慣,經常望著湖面發呆。
長公主派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孫兒,生怕他想不開。為此,她想了許多辦法來開解他,還不避嫌,暗中請泠泉郡主來家里做客,誰知又惹起另一場風波。
那日,映兒跟泠泉郡主在听松軒彈琴**,不知哪里惹到旭兒了。
他听到簫聲後,怒氣沖沖地跑那邊。質問妹妹,誰讓她吹給別人听的,什麼時候傳出去的。氣得映兒當場就哭了起來,泠泉郡主也匆匆回府了。
兄妹倆第一次生的齟齬,過了好長時間,經家人的勸解,兩人才和好。
後頭听說,那曲子是妙丫頭作的。
望著湖邊快成山石的孫兒,長公主發出了第一百零一次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