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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帶人離開後,太後額外開恩,留鐘謝氏跟久未見面的佷女,好生單獨敘敘舊。
妙如把對方請到了她居住的芷蘭齋。
時值正月中旬,京城天氣春寒料峭。天際的彩霞布滿西邊,落日的余輝,鋪灑在樓台殿宇上,顯得金碧輝煌、氣勢磅礡。
兩人沿著石板鋪成的小徑,踱進這個位于後宮西南角的僻靜院落。
「這個地方原是教習公主的女先生以前住的,她們離開後,院子就空了下來。平常很僻靜,極少有人會來打擾。」妙如把來客引進院內。
「這兒是你一個人住?還是有人伺候?」環顧四周的陳設,鐘謝氏有些納悶,「你如今在宮中的身份是什麼?」
「畫師啊,還有品級的,八品,歸如意館管轄。只是要侍候太後,就住進了後宮。元日那天佷女還穿上了朝服,到含元殿的大殿上,現場作過畫。過兩天就會掛出來了,現在他們去制作畫框了。」提起此事,妙如有些興奮。
像是才發現了真相,鐘謝氏怔怔望著佷女,問道︰「你不是當宮女?也不是當宮中女官?」
「不是啊信上我沒這麼說過啊」她一臉莫名其妙。
鐘謝氏臉上寫滿了疑惑,盯著她的眼楮,過了片刻才說道︰「在信上勸你父親給妹妹訂親,不必等你了,那是怎麼回事?大家皆以為你陷入宮內,要等到二十歲才放出來呢」
妙如慢下腳步,解釋道︰「也差不多,反正以後不會輕易談婚論嫁了。若是讓妹妹們等我,沒得耽誤了她們幾個。這兩年我可能會留在京里專司作畫,先前太後不是說了嗎?還要教小郡主們學畫呢」
說完,她故作輕松地擠出笑容,親昵地挽起二伯母的袖臂,朝前走去。
「你真打算這樣過下去?芳華易逝,佳期難再,過了這幾年,想嫁人怕就難了。」雖然難以理解這姑娘的想法,鐘謝氏還是以一位長輩的身份提醒她。
「那就不嫁人了,反正我能靠本事養活自己。顧先生不是如此嗎?」。妙如舉出那位教音律的女夫子為例。
鐘謝氏蹙起眉頭︰「她是沒辦法,你如今得了太後歡心,何不借這有利條件,爭取她幫你指門好的親事。」
妙如腳下一滯,心想,若沒之前的流言,或許還有可能,現在機會渺茫了。
她隨即把這大半年來,自己在京中遭遇,都告訴了二伯母。
「竟然有這樣鄙俗的女子,簡直是丟皇家的臉面。」鐘謝氏一臉憤然的表情。
「所以佷女干脆起了誓,省得她再來糾纏不清。」接著,她又把湖邊被皇上撞見的事,告訴了對方。
「以後遇到不錯的良人,可怎麼辦,豈不是要錯過?」鐘謝氏替她著急起來。
「拜泠泉郡主所賜,現在哪還有良緣等著佷女。試聞天下有誰,敢娶有這樣傳聞的女子?」妙如自嘲地笑了笑。
「或許沒那麼糟糕,既然她後來又鬧出妻妾爭寵的戲碼,想來不是個安份的人。日子久了,大家自然會明白,你是無辜受牽連的。」鐘謝氏輕聲撫慰她。
「是啊,待時間沖淡一切,韶華已逝。去當人填房還是做人後娘?」妙如心里暗想,嘴角不覺閃過一抹慘淡的笑容。
兩人走到屋內,妙如叫來宮女芳汀,到外間給客人斟茶去。
「那女人真是害人不淺,我看太後是挺看重你的,就沒有管管她?」見屋里沒外人了,鐘謝氏輕聲問道。
妙如心說,這事若沒太後當初的摻和,還成不了如今這亂局。
當然,她不能把皇家的秘事披露出來,只得怏怏然道︰「怎麼管?如今這局面讓人最厭煩的地方,就在于人人都有苦衷,都是不得已的。貪恨嗔痴把人坑了,還帶累旁人下水。一句不懂中原規矩,把什麼都推得一干二淨。」
「當初讓你回京的人,應該給你一個交待。只是即便是指婚,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除非找到真心實意對你的。」說完,鐘謝氏長嘆了一口氣。
妙如心里補充道,除非是上無長輩管束,還是個真心疼惜老婆的。這樣的金龜婿在現代都難找,更何況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男人們不僅可以三妻四妾,還有單方面休妻的權力。
算了吧放棄吧
本來就沒打算在這里,能找到一心人的。
沒過了幾天,妙如就被皇後娘娘召進了鳳儀宮。
在那里,她見到久違的謝閣老夫人程氏。
只見她穿著一件是蜜合色錦繡褙子,下著松花色百褶裙,很是素雅端莊。面色紅潤,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意。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紀精神了許多。
「這是謝內閣大學士的夫人。」待妙如行完禮,皇後娘娘替她介紹道。
妙如忙走上前,向謝程氏行了禮。
程氏嘴角彎成半月形,拉起她,解釋道︰「鐘姑娘剛進京時,臣妾就認識她了,那時她才這般高。」說著,她比了個齊腰的高度。
「哦?」皇後來了興致,問道,「夫人怎麼認識她的?」
「廷兒跟他表哥搭羅府的船,從江南回來,路上廷兒落了水。踫巧跟鐘姑娘在另一艘船上了。得虧她教的法子,讓雲哥兒救醒了落水的廷兒。」
羅皇後顯然有些意外,接著問道︰「還有這回事兒?怎麼從來都沒听人說起過。」
「娘娘忘了?前幾年她何曾進過宮?當然就沒人提起了。」程氏轉過臉來,跟對方招呼道,「一別幾年,鐘大姑娘出落得越發標志了。」
「夫人謬贊了倒是夫人的精神越發地好了,謝老夫人和謝伯伯可都還好?」妙如問候起謝家的諸位。
兩人宣暄了幾句,程氏就轉入正題了。
「是這樣的,下個月小兒就要娶媳婦了,到時家中定會忙起來。母親心中一直有個夙願沒達成,想請鐘大佷女,趕在家忙起來之前,過府一趟。」
「是為她老人家畫像嗎?」。妙如問道。
程氏點頭稱是。
原來是這事,妙如一口應承了下來。心中還有些竊喜,終于又可出去了。
第一次出宮沒經驗,沒辦成其它事;第二次出去,搭乘的是東宮的馬車,更不方便了;此次一定要提前約好,到時順道去看望二伯母,把幾個好友,約到她那里聚聚。
見妙如在那兒發愣,還以為擔心太後那邊不好交待。
羅皇後安慰她道︰「本宮跟母後報備過了,你盡管放心去吧對了,若是鐘姑娘有空閑,能否多臨摹一張。外祖母身體不好,本宮也有許久,都沒見過她老人家了。」
「這個容易」妙如一口應承下來,還關切地問道,「老夫人想來也許久沒見過娘娘了,要不哪天,幫娘娘和六殿下也合畫一幅,送到謝府讓老夫人也能常常見到親人?」
此話一出,旁邊的程氏立刻笑逐顏開,拍了手掌道︰「鐘姑娘果然善解人意。」
接著,轉過頭跟羅皇後念叨道,「其實臣妾也是這個想法,只是沒好意思開口。」
皇後跟著也贊道︰「本來打算在廷兒成親那日,派四弟帶著翔兒,代替本宮上門道賀去的。順便讓外祖母瞧瞧這孩子,沒想這主意更好。那就找個機會畫畫吧」
說完,她抬起眼眸,朝妙如道︰「那就有勞鐘姑娘了,母後那邊不責怪本宮勞役你就成了。」
「娘娘客氣了,這算什麼勞役?能為娘娘畫像,是微臣的榮幸。況且,您還是鐘家的大恩人呢」妙如忙恭聲道。
「恩人這話就莫再提了。」皇後不敢居功,「陛下本就沒打算把你父親怎麼樣,本宮只是搭個橋遞個梯而已。」
妙如誠摯地說道︰「娘娘菩薩心腸,自當覺得沒什麼。可俗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牽線搭橋也不是人人願做的,微臣當初找過許多昔日的相交。」
「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難怪母後這般離不開你。就連翔兒那孩子,也總愛往那邊跑,就愛听你講的故事。」皇後態度和藹,一副拉家常的語氣。
程氏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怎麼的?幾家老姐妹聊起來時,都在交口贊她呢母親這才想起來要畫上一幅的。她們還惦記著,三月份女子書院開學後,把孫女們送進去學畫呢」
皇後臉露微笑,道︰「這還沒開館,門檻都快踏破了。鐘姑娘怕是到時要忙不過來了,母後一定不肯依」
「這是好事情,各家閨秀學會了。回去給自家祖父、父親作畫,也是當子女的一片孝心。」程氏解說道,「老爺還跟臣妾提起,那日鐘姑娘在大殿上作畫,幾位王公大臣見到了,還頗為遺憾呢」
「你到大殿上公開去作畫了?」皇後听了,大為失色。
妙如點了點頭,只見對方眉頭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對了,」朝妙如使了使眼色,程氏低聲道,「廷兒成親後,會到江南你父親開的學館去就讀。若有什麼家函禮物之類,要帶給親人的,提前準備好,讓廷兒媳婦幫著帶過去。」
妙如上前福了一禮,謝過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