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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中回來的路上,羅擎雲沒有騎馬,同妙如一起擠在馬車上,把丫鬟、嬤嬤打發到外頭跟著了。
「是誰?」他眸光晦澀深沉,好看的眉宇有隱隱的不安。
不知告訴他是否妥當。今天上午敬茶時,他對曹氏偏激的舉動,讓她心有余悸。雖然後來還是敬了,但總歸讓人有些側目。畢竟當眾給了他名義母親沒臉。
難道羅家母子,平常都是這種模式相處的?
看著妻子躊躇不已,心煩意亂的樣子,羅擎雲緩了緩臉色,一把她攬進懷里,安慰道︰「你是我的妻子了莫要跟以前樣,一個人扛了。有什麼話不能告訴為夫的?若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算什麼男人?」
妙如放下猶豫,又頓了頓,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告訴他︰「是沈夫人,她那天帶著沈大*女乃一起來的,那天屋里的人多,我當時沒打開看,隨手就交給了蓮蕊。」
「又是她家」羅擎雲听了,果然火冒三丈。
捉住他的手,妙如趕緊勸慰道︰「噓輕聲點,你現在成家立業了,肩上的家族的責任。不可由著性子來。就怕你激動,才猶豫要不要告訴你的。」
妻子的話,像一滴清涼的雨滴,壓下了他心涌起的戾氣。
「若不是那小家伙拿出來玩耍,你不是打算連我瞞著?」他嘴里嘟囔著,一副怨夫的口吻。
臉上沒半點愧色,妙如嘆了口氣說道︰「唉,那是出嫁之前的事,是沒必要跟你講,沒得人家還以我挑撥。」
「連我都信不過?」他眸子里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面上訕訕然,妙如乘機打趣道,「我性子向來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因此事計較生氣,送傘之人目的算是達到了。」
羅擎雲猛然清醒,臉上露出幾分羞赧,垂下眼眸,俯下頭來親了她一記,說道︰「你總是比我清醒……」
妙如臉上當即染上紅雲,慌里慌張地朝窗口,向外偷瞥了一眼。
看到她這副嬌態,羅擎雲心情倏地好了起來,打算過後將此事好好查查。
回到鎮國公府,正趕上家宴擺上,都等著他們回來開席。
早上敬茶時,府里人妙如都認了個遍。此時都坐在浣紗閣里,擠滿了一廳堂,開了三張宴席
羅燧坐在主席正中央,曹氏坐在他的下首。後面還立著二房的兩位姨娘,站在那里伺候她這主母。
見等的人都來齊了,曹氏起身宣布開席,忙招呼兩人入座。
妙如有些猶豫,本來作為新媳婦,是該在婆婆身邊伺候的……她朝小姑羅逸芷和小叔羅擎風那邊望了去。
羅逸芷一臉困惑望著她。覺得不能給小的帶個壞頭,妙如抬起腳步,走到曹氏身後︰「照一般人家的規矩,兒媳是該伺候婆婆用膳的。我來吧」
宴席上突然靜下來,眾人皆怔怔地望著她。過了大約片刻功夫。羅逸芷小聲提醒︰「咱們府上沒這規矩。」
龔氏眉頭微蹙,出聲替她解圍道︰「雲哥兒的生母早不在了,況且您是郡主,不用拘禮了,坐下來一起吃吧您說呢,二伯?」
朝公公羅燧望了過去,妙如終覺不妥。
鎮國公仿佛沒听見似的,自顧自地跟三弟議著府里的庶務。
羅擎雲鼻子哼了一聲,跑過去立在妙如身邊,解釋道︰「咱府里確實沒這規矩……再說,比這沒規矩的事情多了。」
心里月復誹道︰俗話說得好,母慈子孝,原是要報答養育之恩。只可惜自祖母不在後,一年里有半年都被人逼迫在外。幾乎把命送了的那兩年,他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打發干淨。從小帶大乳母也被人遣送回原籍了,這些他都跟繼母理論過。
鎮國公這才抬起頭來,招呼妙如入席︰「郡主不必拘禮,以後也不用伺候了。你婆婆不喜歡讓人在旁邊服侍的。」
曹氏臉上訕然,也坐不住了,忙出聲自己解嘲道︰「入席吧你身份貴重,我哪敢讓郡主伺候?」
龔氏跟自己的大兒媳田氏,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這曹氏還想擺婆婆的譜。當年太夫人在世時,她就經常以體虛、懷了身子逃避在婆母跟前伺候。平時嫌兩位妾室礙眼,為了減少她們在二伯跟前晃的機會,都舍下擺正室譜的機會,免了她們的請安和服侍。今天巴巴地叫到跟前來,不是裝腔作勢是什麼?
那點小心思,打量誰不知道似的。農家女爬上國公夫人的位置,還想要郡主伺候。
回望羅擎雲一眼,妙如放心地坐了下來。
第一頓家宴,在各懷心思的郁悶氣氛中,就這樣吃完了。
飯後各自回院,羅擎雲被父親留了下來。妙如則帶著丫鬟婆子,回了新房所在的院子。
一路上,袁嬤嬤很是不解,忍不住出聲問道︰「郡主,以您的身份,就是正經婆婆,都不需您親自伺候用膳,今兒個怎麼會……」
妙如放慢腳步,壓低聲音解釋道︰「我這是放低姿態,先看看國公爺的反應。果然,他也用這種方式,在試探我呢」
袁嬤嬤奇了,問道︰「試探什麼?」
「是否願意放低了身段,甘心為羅家婦唄」妙如嘴角閃過晦暗不明的笑意。
「可您畢竟是太後認的義女,聖上親封的郡主啊」袁嬤嬤更糊涂了。
「您也說是半路認的,還是這種方式進的門。國丈府的門第也不低,今日公公把話說開了,以後就不用伺候她了。」她一臉輕松,腳下的步子不覺加快了。
袁嬤嬤臉上有幾分不自在的神色。
見她似有不甘心,妙如又解釋道︰「若她是世家大戶里出來的,自然是知道分寸。可她不是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咱們豈能硬踫硬?還是等小姑,她在書院里學到一些規矩,讓她提醒婆母吧?」
頗為同情地望著她,袁嬤嬤點了點頭。
妙如心想,若不先做出姿態來,外面的人沒準還等著看,她們婆媳倆的笑話呢遇到高戶大門出身的婆婆,她倒能應對。畢竟大家都要顧及顏面,可遇到曹氏這樣的,她心里沒譜了。畢竟那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怕是防不勝防了。
一想到聶錦瑟那夭折的無辜孩子,她就渾身汗毛倒豎。
掌燈時分,從父親書房回來剛進蒼筠院,羅擎雲就問起妻子在干些什麼。
「稟世子爺,郡主回來後,就直接進了淨室,由春渚和芳汀姐姐伺候沐浴去了,這會兒正在泡澡吧?」一個長相甜美的丫鬟,見沒人應他,忙上前主動稟道。
羅擎雲眉頭舒展開來,一人徑直走進了淨室,然後遣退了伺候的。
屋內雖然蒸汽水霧繚繞,可他一眼就能瞧見,妙兒將頭靠在浴桶沿上睡著了。
望著她那被熱氣燻紅的面頰,仿若嬰兒般粉紅嬌女敕,眉宇間似蹙非蹙,好像有輕愁籠罩其間。
昨晚,由于自己的孟浪,讓她受苦了。今天進宮回府,接連又遇上些糟心的事,讓她累壞了。
想到這里,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羅擎雲躡手躡腳挪了過去,用手探了探水溫,發現已經快冷了。一把將她抱出浴桶,拿來手邊的干淨浴巾,幫她擦拭干淨。又用被巾把人裹著,抱起來挪到婚床上。
半夜,妙如幽幽醒來,覺得渾身燥熱。一模旁邊,發現原來枕邊之人是個大火爐。
她忙推開了被子,將自個兒挪開了一些。隨即,發現身上衣著整齊。再一轉過頭來,發現他酣睡已久。遂放下心來。呆呆地望著帳子頂發呆。
先前若不是極累,她在新環境中,是不會這樣快熟睡的。頭腦清醒過來,眼前就浮現了白天發生的一些事情。
是得梳理梳理兩天所發生的事了。
晚宴飯桌上的劍拔弩張,在羅府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若天天像這樣過日子,不說以後還沒涉及妻妾爭寵,就婆媳相處,都得把人給憋死。別說多難受了他是家中長子,又不可能分府出去別居。
也不知曹氏到底圖的是什麼?到現在還想著世子位嗎?說相公元配嫡子的身份,就說他自己立的戰功,這位子誰也奪不走。
想到這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由發出了聲。
「作甚嘆氣?」旁邊「睡熟」的男子,突然在黑暗中發出了聲音。
妙如唬了一跳,她還真不習慣,半夜冥想時,突然感到身邊還有一人在。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在黑暗中答道,「想起了白天進宮的事。」
「這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已經跟爹爹說了。」男子的聲音里,有惺忪的睡意。
妙如心下駭然,忙問道︰「為何告訴公公?」
「得虧告訴他了,我基本猜到,是誰做下的了」他的聲音忽地高亢起來,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是誰?」
「應該是她佷女。」
妙如一頭霧水︰「這又是為何?」
「你有所不知,她嫁進沈家是首輔大人一手謀劃的。早在他們找人攻擊我投敵時,就算計好了。目的就是兩家結盟,姓沈的好在吏部安插個棋子。她爹爹慣會見風使舵,又沒啥真本事。正好可以利用起來,掌控滿朝官員。她心中有怨氣此番作為,實則是想來個魚死網破,讓你和沈夫人都下不了台。抖出當初的真相。」黑暗中,他的聲音冷靜清冽,就這樣把家中的辛秘娓娓道來。
這些話在妙如听來,比甜言蜜語更打動人心。
那說明,他把自己當成最親密的人來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