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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沒多久,鳳儀宮的女官,就來長寧宮請妙如。
「皇後娘娘今日要親自提審,姓殷的那名疑犯。想問問郡主,可有興趣一同前去觀審?」孫姑姑垂著眼瞼,恭敬地等候對方的回應。
妙如眉頭微挑,心里暗想,這殷紅玉不是審過了嗎?還供出了她夫家的堂兄。這會兒又要來審,不知是何緣故?不會還不死心,要繼續把這盆贓水,潑到他們夫妻身上吧?
想到這里,她的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久在內廷行走,孫姑姑早練成人精中的佼佼者,知道她的顧慮從何而來,連忙上前解釋道︰「郡主您別誤會,听皇後娘娘吩咐,說是最大的幕後主使,已然緝拿歸案。女犯說,有重要隱情招供,非要郡主您到現場,她才肯說出來……」
妙如一臉怔忡,有些猶豫。旁邊的袁嬤嬤見狀,主動替她擋了駕︰「郡主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太醫囑咐過,要保持心態平和,不能激動。太皇太後特意告誡,晦氣無狀之人,少帶到郡主跟前為好。」
袁嬤嬤不愧是長寧宮出來的,擋起駕來都比旁人來得有氣勢,妙如月復誹道。轉念她又想到,現在丑話已挑明,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了。皇後那邊還能出什麼樣妖蛾子?或者,有誰還想借殷紅玉生事不成?
若不去,皇後臉面上難免下不來台,那女子要是口出誑語,到時,她也跟著不好做人。
還是去吧
于是,妙如帶著袁嬤嬤、芳汀和伺候妊娠的兩位嬤嬤,一行人來到了鳳儀宮。
來到大殿上,那里鴉鵲無聲,殿內的一二十來號女官、宮女和太監守在那兒,束手而立,皆噤若寒蟬。
當妙如被袁嬤嬤扶進來的時候,皇後、岳貴妃等人起身相迎。
「本來不想勞動您的,只是這犯女一口咬定,要皇姑您到達後,才肯交待一切。之前在詔獄里,她都不肯松口。陛下那邊,有了重要進程,要這女子上堂作證。」聶皇後狀似無意地瞥了岳氏一眼。
妙如微微頷首,在孫姑姑的引導下,坐在了皇後下首空出來的位置上。
地上跪著的女子,蓬頭垢面,蜷縮一團,伏在殿中水磨地板上。
聶皇後見人都到齊了,對左右的岳貴妃和妙如說了句︰「開始吧」她身旁的孫姑姑得到指令,走到犯人跟前。
只見她輕咳一聲,開腔說道︰「蘭蕙郡主現在到了,你可以開口了吧?」
殿中那女子猛地抬起頭來,睜開眼楮在屋內找了一圈,在皇後娘娘身邊,終于發現了一位華服美婦,大月復便便的樣子,目光正冷冽地望著她。
殷紅玉當即就認出,此人就是蘭蕙郡主。她也顧不得其他的,掙月兌左右押著她婆子,雙膝飛速爬行。到了妙如膝腳跟前。也不說話,不停地朝她磕頭。把屋里的人都震住了。
袁嬤嬤下了一跳,忙上前拉開對方。聶皇後厲目一掃,看押的婆子忙把犯婦押回原地。
被制服的殷紅玉,仍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口中還念叨︰「罪女該死,拖累郡主了。罪女也沒料到,事情會成這樣子。我只想給父姐報了血海深仇,沒曾料到,會害到皇嗣的……」
岳貴妃在旁邊冷哼一聲,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妙如倒是出聲了︰「皇後娘娘今日在此,有母儀天下的人給你做主,有什麼冤屈,就盡快到出來吧那個收留你的男子,是怎麼找上你的,中間指使過你干過哪些事?還有,為何不依不饒地貼上本郡主,竟然還追到京城來?」
殷紅玉頓了一頓,停住了動作。朝前面一圈貴婦行了一禮,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罪女情非得已,為告御狀,已經家破人亡。實在沒法子才出此下策……嗚嗚……」
她不禁悲從中來,在殿上失聲慟哭起來,屋內各人臉上神色各異。袁嬤嬤焦急地朝皇後身邊望去。孫姑姑見狀,怒喝一聲︰「好生答話,沒得又哭甚麼?」
殷紅玉一字一頓地,開始講述起她的經歷。
原來,她姓洪,本名叫鶯語。乃浙江嘉興府人氏,父親本是泰和年間的舉人。家中上面還有兩名姐姐。其中二姐在幾歲時,曾跟父親的一位同窗的長子,訂過女圭女圭親。十年前,跟大姐突然被夫家以不貞的名義,給休棄回了娘家。接著,與二姐訂親的那戶人家,以洪家女品行名聲有虧為由,急匆匆退了親。兩位姐姐受不了這刺激,攜手跳了錢塘江。
隨後洪父花了半年時間,調查清楚了幕後的真相,搜集證據寫好狀子。準備將退親的那戶人家,告上本地衙門。誰知,那家老爺進京當了大官,官官相護,倒污洪父偷竊,打斷了他一條腿。自小殷紅玉養在余杭舅舅家里。事已至此,洪父把小女兒接到身邊,打算帶著她進京告御狀。父女倆一邊乞討,一邊籌集路費。走了近半年時間,行至山東境內時,洪父撐不住,因病去世。留下僅十一歲的女兒。
在山東境內里,殷紅玉認了一位老乞丐為義父,跟著他流浪了兩年。听從洪父遺言經常混入衙門里,看官老爺們如何判案。後來,她又開始跟人做工。遇到鐘家返鄉時,老乞丐剛剛過世。她在臨清碼頭的茶寮,做一年的工錢,都不夠給義父買副上好棺材,只得賣身籌錢。
「罪女撞到郡主後,搶過賣身契後,本想扒上一艘官船進京的。可是,听碼頭的人說,朝廷在西北邊開戰了,官船都征作運兵運糧了,且都有差大哥把關,查得甚嚴。又听說,鐘家大小姐是回鄉備嫁的,過不了一二年就要返京,嫁的人家還是京里的皇親國戚。罪女就……」
「等等,你是說,你仇家來頭特別大,想混在本郡主身邊,伺機報仇?」妙如听到這里,一個頭兩個大。
當時,她就覺得,這人身上有許多秘密,問對方又不肯說。原來,背後源頭竟然是這樣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質問道︰「你為何不早些說出來?」
殷紅玉長揖一禮︰「郡主您忘了,您當初不願收罪女到身邊為婢,想來,就是在防著我。罪女能將實情說出來嗎?」。
听完她的解釋,妙如抿了抿嘴唇,陷入了沉思。
那時父親辭官剛歸到故里,兩位弟弟出生不久,三姐妹嫁妝都沒著落。一家子生計本就艱難,她不敢隨便多進一個人,給家里增添負擔。
「後來,好不容易進京了,罪女發覺仇家的勢力更大了。就潛到醉風樓做工,想打听達官貴人之間一些秘聞。」殷紅玉停了下來,望著聶皇後咽了一下口水,接著道,「在醉風樓被打傷後,李家嫂子織雲並沒領我回她的地方,反而給了我一筆銀子,讓我自行找客棧住下。她走後,那個男人出現了,把罪女救走。當晚,我就發起了高熱,人燒得迷迷糊糊的,是那人照顧了我一晚,還幫我找了間租居的宅子。」
殿內的人全都在凝神靜氣听她講述,誰也沒發現,聶皇後身後的太監,早已偷偷溜出去,去請元睿帝了。
妙如點了點頭,說道︰「這事她回來後,並沒告訴本郡主。還是在別莊重新遇到你,她才全部交待出來的……」
又問︰「你後來攔我馬車,也是那男人出的主意?」
「是的,他說大庭廣眾之下,您定不會拒絕。多少會給我在府里,安排一個位置。」
妙如月復誹道,這堂大伯從未見過面,到是對自己和羅擎雲的舉動、行蹤以及性格,都模得一清二楚。這人還是真是可怕他所圖的只怕不小。
「是的,可惜呆的那莊子,不僅郡主不常去,就連府里的其他主子,也不愛去。便不用說,在那兒舉行什麼宴會了。直到世子爺提前讓人過來給信,說要罪女教您鳧水……」
怕她說出再多她夫妻的隱私,妙如截話道︰「為何你又不告而別了,找到其他告狀的途徑了?」
「罪女出去幫于媽媽取東西時,半途中扭到了腳脖子,那男人再次出現。他將罪女救了,還指了條別的道。說如今能跟那人勢力相抗衡的,只有貴妃娘娘了……」
聶皇後漸漸听到門道來了,心里暗道一聲糟糕。
為何說只有岳貴妃呢?她非要等蘭蕙郡主來了才肯說出真相,難不成她的對頭,跟聶家或俞家有關不成?
等等,羅遠清怎知她來告御狀的?
旁邊的岳貴妃似有所感覺,頻頻地朝皇後這邊張望。
「一派胡言」聶皇後不禁怒喝出聲,「叫你交待,怎麼跟那男人合謀的,講這些沒用的作甚?他又怎知,你是要來申冤的?」
她開始避重就輕,引導話題起來。
殷紅玉猛然一驚,又開始不停朝地上磕頭,嗚咽道︰「罪女已不打算活著走出皇宮,撒謊還有何意義?只救娘娘們跟郡主,大發慈悲,替罪女冤死的一家老小,主持公道……」
「梓童不必驚慌,讓她把話說完吧」突然,殿中響起男人的聲音。隨後,只見元睿帝帶著一群內侍和侍衛,走進了鳳儀宮。
殿中眾人見他來了,忙起身向皇帝行禮問安。
終于見到天顏了,殷紅玉百感交加,淚水忍不住汩汩地往下淌。
元睿帝在首位坐定後,朝著跪著的犯女問道︰「若朕沒猜錯,你所說的幾年前發高熱那次。在昏迷中,就把身上血仇的秘密,透露給了羅遠清他們後來,還利用這個,在朝堂上拋起過一場血雨腥風。」
殷紅玉怔了怔沒有作聲。
「若朕得到的情報無誤,你的仇家應該是……」元睿帝突然停頓下來。
「是官拜內閣大學士,禮部尚書沈太師」終于等到了這機會,殷紅玉毫不猶豫,將恨了十年的人,給拋了出來。
「大膽刁民」聶皇後氣急敗壞喝道,「竟敢當廷污蔑當朝重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