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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三娘比孫氏平日里起床的時辰早了半盞茶時間起的身,在听到隔壁孫氏房里有聲響的時候立即到了孫氏的房里,候在孫氏榻前,親自伺候她洗漱。
孫氏見到三娘,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在三娘給她遞洗臉的巾子的時候還刻意緊盯了她的眼楮,孫氏平日里就有威嚴,這麼刻意地施以威壓,若是旁人做了什麼虧心事定是會心中不安,眼神躲閃。
三娘見孫氏不接自己遞過去的巾子,只拿一雙利眼將她望著,裝著有些不安又有些委屈地朝孫氏強笑道︰「祖母?三娘可是有什麼不妥?」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卻是不避不閃。
孫氏放了心,收回了視線。
「帕子太熱,等熱氣散了些。」
剛若是三娘在她的眼神下若是一味地恐懼害怕,那定然是听到了她們昨夜的話,若是若無其事一點反應也無,那便是強裝無事,想掩飾。
可是看三娘剛剛的表情只是擔心自己有什麼行為無意間觸怒了自己,那便是真沒有听見自己昨夜的話了。不然一個小孩子,听到那樣的話,哪里還能這般平靜,只想著怎麼討祖母歡心?
三娘似是見得祖母不是生自己的氣,忙松了一口氣,揚著笑臉應了一聲是。
常嬤嬤在一旁看著,本有些擔心,但是見三娘如此總算是放的心來。難道三小姐昨夜真的睡得沉沒有听到麼?可若是听到了還能做到這般,那這位三小姐可真是……
「昨夜睡得可安穩?」孫氏接過帕子,隨口問道。
三娘似是見得祖母關心自己很是高興,點了點頭道︰「孫女本是有認床的毛病,以為換了床會睡不著,不想喝了一碗安神茶之後竟是一躺下便睡沉了。」
孫氏點了點頭︰「你的丫鬟也喝了茶的?」
三娘剛剛已經將白英打發出去了,換了白芷跟在身邊,見孫氏往一邊的白芷看過去,她只低頭用心地從一個青花瓷小罐子里用小勺子舀青鹽,裝作沒有看到孫氏的眼神不知道她認錯了人,只埋頭笑道︰「因茶準備了兩碗,孫女怕浪費了,便逼著她也喝了。」說著還暗暗吐了下舌頭,很是有些頑皮的樣子,「卻忘了她平日里就是個睡地沉的,今日一早還是我先醒來的呢,喊了她幾聲她才醒,以後我可再也不敢讓她喝那茶了。」
孫氏在白芷臉上沒有看出什麼來,便真的信了三娘的話,再不問了。
常嬤嬤卻是看了三娘一眼,明白了這位三小姐是將昨夜這邊屋里的話全數都听了去了。安神茶不過是她昨夜為了瞞住老夫人,找的藉口。白英確實是給三小姐端了一碗茶,卻是一碗枸杞明目茶。
想起就是這位三小姐那一連串的設計,將往日里在這後院呼風喚雨的李嬤嬤拉下了馬,常嬤嬤便也就釋然了。
孫氏留著三娘一起在松齡院用了早膳,之後便打發了小丫頭去各院里打招呼,免了今日的晨昏定省,只讓幾個孫女兒依舊來了這院子繼續寫‘包衣’。
孫氏用完了早膳便帶著常嬤嬤匆匆出了門,往清明寺去了。
七月十五的中元節又稱盂蘭盆節,每個寺院都會在寺院門口與城內的街口放焰口設盂蘭盆會,酒肉、糖餅、水果,甚至全豬、全羊等祭品都是每年由各家準備的。孫氏今日去清明寺就是給寺中送中元節的貢品的,只是今日將將才七月十日,離盂蘭盆節還有幾日,容易壞的肉類自然是要等到盂蘭盆會當天才送去,今日只是送一些瓜果糖餅以及銀錢孝敬。
只是三娘卻知道,孫氏去清明寺卻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為往年孫氏都只是派了管事嬤嬤走這一趟的,從來沒有親自去過。
連下了兩日的暴雨,今日一早卻突然是晴空萬里,天空不見一絲陰霾。只是地勢稍低的地面的積水,以及花叢邊泥地里那些被雨水打落沾了污的花瓣讓人覺得與這突然放晴了的天氣格格不入。
三娘與元娘和四娘寫了一上午的字,下午本想去芳芷院一趟看一看五娘的,她自然是知道五娘極有可能不是真的病了,她也不是真要見到人,只是這麼個意思罷了。有些事做了也只是應應景走個過場,不做卻是個錯了。
待走到花園外圍的一個小花塢時卻看到元娘正在與一個矮小的婆子站在花塢門口說著話。
「又讓嬤嬤你費心了,我本是想親自摘些自己曬的,不想府中的荷花池今年只開了那零零散散的幾朵花兒,祖母想要留著應應景兒,外面的荷花我又沒有機會能出的府去。」
那婆子並不說話,只是一雙渾濁的眼楮很是慈愛地將元娘看著。
元娘說到這里,抬頭正好見到三娘走了過來。
「大姐姐。」三娘笑著先給元娘見了禮。
「三妹妹。」元娘回了禮,道︰「三妹妹這是去哪里?」
「五妹妹說是病了,我去瞧一瞧她。」三娘笑吟吟道,隨意地看了元娘身邊正給她行禮的那個個子矮小的婆子一眼。
那婆子年紀有些大了,臉上的褶子很深,膚色帶了點黑灰色,一雙手上滿是老繭,像是經常勞作的。這婆子她是見過的,是這花園子里照看花草的,平日里只在這花塢里忙著很少出去見人,听說是個啞巴。
「這是花嬤嬤,園子里照看花草的。我托她幫我采了些蓮蕊,不想她竟幫我曬制好了。」元娘見三娘打量那婆子,便笑著將手中的那一個靛藍色的粗布袋子遞給三娘看。
三娘笑著從袋子里拿起了一根,見果然是細心洗曬了過的,湊到鼻下一聞是蓮花花蕊特有的清冽香氣,很是好聞。
「三妹妹若是喜歡,我分給你一些。」元娘見三娘一臉愜意的表情,搖頭失笑道。
「我還是有空就去大姐姐那里叨擾一杯蓮蕊茶吧,給了我我還得自己回去折騰,還是不費這個心了。」三娘將蓮蕊放回粗布袋子里,眨著眼笑道。
元娘被逗笑了︰「哪里就用得著你親自動手來著?還不是你一句話吩咐的事情,你若是心疼你的丫鬟便直說了。」
三娘也不反駁,只看著元娘笑。
「三妹妹既然是要去看五妹妹,我便與你一同去吧。」元娘將手中的粗布袋子遞給身後的小丫鬟,上前來攜了三娘的手。
「花嬤嬤你去忙吧,對了,等會兒我讓丫頭給你送些治風濕的藥膏,听說是極管用的。」元娘轉頭柔聲對那婆子道。
那婆子對著元娘又行了一禮,低頭垂目站在一旁。
三娘便轉頭多打量了那婆子幾眼。
「三妹妹你莫怪,花嬤嬤她不會說話。」元娘怕三娘責怪,忙解釋道。
三娘點了點頭,並不以為意。這時候一陣輕微的翅膀撲楞聲傳來,一只斑鳩飛了過來,落到了花嬤嬤的右肩上,花嬤嬤抬手去趕,那斑鳩便飛開了,不過片刻有復飛了回來,這次卻停在了花嬤嬤的左肩上。
「這鳥兒可真大膽,竟是不怕人的。」白果咋舌道。
「因著祖父愛鳥,所以我們府里的鳥兒,即便是一直極普通的麻雀也是沒有人敢動的。」元娘笑道。
幾人見的花嬤嬤不管怎麼揮手趕都趕不跑那只斑鳩,不由地都笑出了聲。
三娘也笑,只是眼楮卻仔細將那只斑鳩打量了一番,目光定到了那只鳥的的雙腳上更是目光一閃,臉上卻半點異樣也沒有露。
之後三娘與元娘去了芳芷院探望五娘,如三娘所料,她們又被攔了,只是這次是崔姨娘親自來擋的人。
看著眼前弱柳扶風一般對著自己和元娘行禮的崔姨娘,三娘笑著與元娘回了半個禮。
「謝謝大小姐和三小姐特意過來探望五小姐,五小姐剛剛喝完藥睡下了。」說到這里崔姨娘臉上有些為難︰「要不婢妾進去看一看,若是五小姐還醒著……」
「姨娘不必擾了她了,我與大姐姐只是不放心五妹妹,順道過來看一眼。既然是睡下了,哪有叫病人遷就我們的道理,倒是違了我們的初衷了。」三娘微笑道。
崔姨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小姐與三小姐進來喝杯婢妾泡的茶再走吧,哪里有不進門的道理,倒是讓人怪罪婢妾不懂禮數怠慢了。」
「姨娘不必客氣,我與三妹妹還是等五妹妹身子好了再來叨擾吧。」
崔姨娘又挽留了幾句,元娘與三娘堅持要走,崔姨娘便親自將元娘與五娘送出了芳芷院。
從芳芷院出來,元娘回了西院,三娘回了荷風院。
再一次路過花塢的時候,三娘往里頭看了一眼,只見到一個蹲著身子趴雜草的矮小佝僂的身影。
「小姐?」白英的也朝著三娘的目光看去,試探地喊了一聲。
三娘笑著道︰「我在想上次的蓮蕊茶很合我的意,若是以後蓮蕊沒有了的話倒是可以找花嬤嬤幫忙曬制一些。」
白英高興道︰「小姐喜歡就好,不過蓮蕊奴婢那里還有一些,即便是用完了也不必托了別人,奴婢讓人捎信去讓奴婢的娘幫忙采曬一些捎來就好。」
三娘點了點頭,便不再看那花塢一眼,徑直往荷風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