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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柳氏進了門,趙氏便以為王棟心里一直想著的人是柳氏,以為他們在她進府之前就已經有過首尾,而柳氏卻認為王棟心里的人是趙氏。
她看在眼里,卻將這個秘密藏得緊緊的,想著終有一日能用得著。
到了趙氏病倒後,她終于利用那個香囊的秘密趁著王棟醉酒之際爬上了他的床。在他興奮顫栗的關頭,她听到了那個住在他心里的女人的名字︰梅心。
她也曾暗中打听過梅心這個人,可是王家居然沒有人听過這個名字。她知道王棟曾經在京中求過學,所以她猜測這個女子是京城人士。
這一晚,王棟是在外面用的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
回到芳芷院,沐浴的時候讓熱水一蒸,酒氣便有些上頭。王棟的酒量並不好,基本上是三杯就倒。所以在外頭用飯的時候,他喝酒也一般也不會超過三杯。現在放假回到家中,被以前的同窗同僚請去喝酒,免不得就要多喝上幾杯。每次喝到最後,總是要叫小廝跑進來說府中派人找來了,才能得以月兌身。
王棟穿好了丫鬟們開始就備好了的衣裳,拿起一個陌生的秋香色繡著靛藍蘭草花的香囊,一股花香和薄荷葉的味道淡淡散發出來,很是好聞,可是王棟卻皺了眉頭。那只墨綠色的香囊,他不過戴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卻不知怎麼的突然不見了。
王棟將手中的秋香色香囊扔到了一邊,開了浴室門走了出去。見守在門口的是一個小丫鬟,自己這兩日的衣裳就是她送來的,王棟頓了頓步子︰「今日的香囊是誰準備的?」
小丫頭沒想到三老爺會和自己說話,有些手足無措道︰「是夫人準備的,讓紅綃姐姐交給婢子的。」
「前晚的那只又是哪里來的?」王棟淡淡道。
「前晚?哦,那只是翠兒姐姐交給奴婢的。後來好像又讓紅綃姐姐拿了回來。」
王棟沉默了一瞬,便轉身出去了。
小丫頭見他走遠了,突然像是月兌了力似的軟到在地。
「呼——」她呼出一口氣,眼楮卻是亮亮的。完成了小姐交代的任務,她心中很是高興。
其實,那只荷包是小姐又讓她偷偷地讓外院伺候的柱兒表哥換回來了。之後乘著崔姨娘不在偏院的時候,她借口找偏院的玉貴姐姐借針線,從支開的窗縫扔進了房里頭。
王棟此時心中是有些不快的。她知道柳氏有些霸道專橫,在大同的時候對院子里的丫鬟雖是大方,但是只要做錯了事情也是非打即罵。有一次一個新買進府里的丫鬟,因為沒得柳氏的吩咐,就往他的書房送了一碗湯圓,第二日那個丫鬟就被趕出了府。
他對這些事情本也不在意,因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在她做的過分了的時候會提幾句。免得府里對待下人嚴苛的名聲會傳出去。
只是這次,柳氏不經他同意就拿走了香囊的事情讓他心中不快。那只香囊與很久以前梅心送他的那一只很像,可惜梅心送的那一只被他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
王棟因著些酒氣,腦子里有些興奮。遙遠的記憶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京城的十二月,梅花林里幽香陣陣,紅梅似火,似乎能驅散雪後的寒冷。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立在了那一片梅林中,背對著他焦急地等待。
他笑了笑,抬手摘下了微微勾起了他頭頂發絲的那一支,冬日里的樹枝干燥好摘,清脆的一聲響,惹得她回過了頭來,瓊鼻檀口,杏眼雪膚,王棟感覺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常卿哥哥。」女子見了是他,柔美的面容上滿是笑意。
王棟輕笑一聲,走上前去,將手中的梅枝遞給了女子︰「剛剛它勾住了我的發絲。」
女子臉色微紅,伸手接過,湊在了鼻下輕輕嗅著,卻是羞澀著低頭不語。
王棟笑看著她,也不言語。
兩人就這樣站著,卻是誰也沒有覺得這樣站著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反而心中帶著淡淡的滿足與喜悅,恨不得就能這樣站上一生一世。
見得美人下意識地緊了緊披風,王棟將自己身上的那件厚厚的哆羅尼的黑色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頭。只是一觸上她的肩膀,王棟就感覺自己的手收不回來了,見得周圍沒有人,王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渴望戰勝了理智,伸手輕輕一帶將女子擁在了懷里。清冽的梅花香與一股特殊的甜香鑽進了王棟的鼻子里,王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樣,就不會冷了。」王棟紅著臉不敢看懷中之人。
女子呆了呆,嚇得忙要推開王棟,卻在听到他下一句話之後,將手停在了他的胸前使不上力氣了。
「梅心,我明日就要回山東青城縣。」王棟手上緊了緊。
「常卿哥哥,你,你回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女子有些手足無措。
王棟沉默了一會兒,嘆氣道︰「我不回來了。」
「啊?」女子驚訝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棟。
王棟被女子那清澈的眼神盯著,瞬間就投降了,他又是一聲輕笑︰「騙你的。梅心在這里,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女子呆了呆,隨即反應過來被耍了,掄起粉拳就朝這王棟的胸口捶去。
王棟裝作吃疼樣子,「哎喲」了一聲。
女子便立即停住了手,將手放在他的胸口,不再動手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讓女子臉上的粉色更甚,那份艷麗竟生生將身邊的紅梅比了下去,王棟不由地看呆了。
「梅心,我這次回去是要跟祖母說我們的事情,我讓祖母派人來京去恩師那里提親。」王棟喃喃道。
女子聞言將頭埋得更低,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最後索性扎進了王棟的懷里。
「我明年開春的時候就回來,那時候這滿院子的梅花還沒有謝呢。到時候你可要把你答應給我的香囊給我。」王棟將懷中的人報的更緊了,笑著偏低著頭打量她道。
女子聞言掙扎著從王棟的懷里出了來,輕輕解下了腰間用來壓裙角的墨色香囊,遞給了王棟。
「這個,先給你吧。等你回來了,我再給你做新的。」女子低頭輕聲道。
王棟將手中的香囊湊在鼻尖聞了聞,是自己熟悉的香味︰「這個是什麼香?真好聞。」
女子聞言笑道︰「里面除了梅花花瓣,還有我照著父親書房的一本古書上的方子親自調配的香料……」
……
女子的聲音,漸漸模糊,王棟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卻是不能了。
這些年這一幕情景,王棟經常會想起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近幾年,女子的面容竟然一年比一年模糊。他不想忘記她,于是將當年給她畫的畫像拿了出來,反復的看,想要將她的容貌永遠刻在心里。還會回憶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並將她的那些影像一張張畫畫出來。
結果,面容不再模糊的,可是她的聲音卻又漸漸讓他想不起來了。王棟心中有些痛苦。
梅林里的那一次相會,原以為只是一次短暫的離別,以為經過這次小小的離別之後,他們便能一直一直不分開了。可是命運弄人,那一次竟然就是永別。
王棟有些恍惚地走著,試圖再想起梅心。前面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縴弱身影。
王棟搖了搖頭,對自己說︰不是,不是這樣,梅心應該是要高一些的,也沒有這麼縴細。可
這個身影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隨著他的走進越來越清晰。
眼見這走進了,那白色的縴弱身影轉過身來,卻是一張與記憶不相符合的臉。
王棟愣了愣,有些失望,正要轉身走開。一股幽冽的香氣傳了過來,王棟驀然頓住了腳步。
梅心?
那白衣女子走了過來,輕輕拉住了王棟的衣袖,輕聲道︰「常卿,你喝醉了麼?來喝一碗醒酒湯再走吧。」
王棟听到女子叫出的自己的表字,眼中的迷惘更甚。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梅心,可是他突然覺得有些累,有些辛苦,有些悲哀。
于是他沒有掙開女子的手,而是隨著她走了。
女子沒有再出聲,王棟也閉著眼楮沒有再出聲。他只專注地聞著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兩人似乎是達成了一種什麼默契般。
……
這一夜,王棟夜宿芳芷院崔姨娘的偏院。
還未到第二天早上,這個消息便在府中傳遍了。
丫頭婆子們津津樂道,一個被冷落了十年的姨娘又突然得了寵,三老爺真是一個長情的人。
芳芷院正院里,柳氏得到消息之後,卻是一連砸了好幾只茶杯,最後不解恨地又把床上的粉彩菊花紋瓷枕狠狠地砸碎到了地上。
一屋子的丫鬟噤若寒蟬。
二娘聞訊,從自己的屋子出來,到了柳氏的房里。她閉門休息了兩日,臉上的傷在用了金氏那里拿來的藥膏之後,盡然是絲毫痕跡也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