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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為何?」蔣太醫斜睨了三娘一眼。
「這次刺殺事件,看上去是偶然……不過也太過巧合了些。加上昨日發生的那些事情,也讓人不得不防。」三娘輕聲細語道,「昨日那黑衣人的身份,可是有眉目了?」
「韶兒說,可能是北鏡那邊的人。」蔣太醫眉頭糾結到了一處,「怎麼又是北邊?難不成這南疆與北鏡還有勾結?」
三娘搖了搖頭︰「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不過之前並沒有過听說有這方面的苗頭。」
蔣太醫只對醫術有興趣,這些問題只能讓他煩躁,遂不耐煩道︰「這些事情,你們這些女圭女圭解決就是了。老夫是個大夫,哪里知道那麼些?你不讓我殺,我就不殺好了。」
三娘雖然不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芥之人,但是她不讓蔣太醫動手殺三娘僅僅是怕這樣做會被人抓住把柄,因小失大。二娘她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名女子罷了,殺傷力有限,隱在暗處的那一方勢力才是最讓人顧忌的。
「那老夫這就給她解毒。」蔣太醫放下了手上的茶碗,站起身來,走到床邊。
三娘在他身後,正好看見他揚手從二娘的臉上將那三根銀針拔了出來。三娘頭皮有些發麻,不過那針雖然很粗,二娘頭上卻沒有流血,只是臉上的那三個小洞卻是在的,就像是張開得很大的毛孔一般。
蔣太醫似是背後長了眼楮一般︰「不樂意看你就先出去,解毒也沒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我身邊藥材不齊,無非就是給她刮骨放血。」蔣太醫說到最後,故意將聲音壓低,似是想要嚇唬人一般。
三娘無奈得看了蔣太醫一眼。雖然她並不怕,但是也不想看這些,知道蔣太醫是在報復自己剛剛說要他的靈芝的侍寢,三娘順從道︰「那我先出去了,這里就交給您了。」
蔣太醫滿意了,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三娘和薛氏進宮,家里的丫鬟都是在外頭候著不讓進來的,因此她在宮中便是這座宮殿里的宮女隨身伺候。
出了殿,三娘便看見一溜兒宮女整整齊齊地躬身站在廊下,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宮女們見三娘出來了,便自動往這邊來了四人。
「三小姐,您要去休息嗎?娘娘身邊的嬤嬤吩咐了,您就歇在這左邊的次間里。」宮女對三娘恭聲道。
三娘回頭看了一眼,宮女說的次間就是這間宮殿的正房左次間,剛剛二娘是在右邊的次間。三娘不想這時候再進去,便道︰「我在這庭院里走一走。」
「是。」那幾位宮女訓練有素,听說三娘要走一走,二話不說就碎步跟在了三娘的身後,只隔了兩三步遠的距離。
三娘雖然不喜歡一群不熟悉的人這麼跟著,但是她知道這是宮中的規矩,便選擇了忽略。反正她也就是在這庭院中走走,透一透氣,順便將這兩日的事情在腦中過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這一座殿不是很大,與偏殿差不多的規模,只是個一進的院子,三間正房,兩個廂房,不過每一間房都比一般的民居要寬敞,所以看上去庭院也是足夠大的,且院子中也是處處精致,深秋了還是綠意盎然,種了好些耐寒的植物。
三娘不知不覺走到了門口,正想回轉卻看到大門挨著門的地方放了一對琉璃的金魚缸。
三娘雖然不是太懂風水這一套,但是金魚缸一般都是放在進門的對角位置,所以對這對放在門口的金魚缸便多看了幾眼。
圓身的碧色琉璃魚缸,半個人身高矮,上面雕刻了三只麒麟模樣的小獸,沒有別的花紋了,卻顯得更加剔透,陽光下,水波微蕩,便是流光溢彩。
魚缸中還游著一尾金魚,這尾金魚比一般的金魚要大一些,眼泡有些大,上滿還滿是皺褶,看上去很丑,且沒有什麼活力,一直用頭抵著琉璃魚缸一動不動,應該是一條有些年頭的金魚了。
三娘轉頭看了另外一邊的那一只與這只一模一樣的琉璃魚缸,那只魚缸里卻是養了好幾位金魚,站得遠了都還偶爾能听到魚兒在水中擺尾的聲響。
這樣一對魚缸有些奇怪,不過想到宮里有許多的忌諱,三娘知道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所以並沒有開口相問,只隨便看了兩眼。
正想往回走,卻听到一個柔和的帶著些鼻音的聲音道︰「靜太妃娘娘當年信天命,悄悄找了一個道士為安定公主批命,那道士說公主命中帶了凶兆,且與之相克的方位在離位,所以太妃娘娘便在這里擺了兩個魚缸,這叫做‘撥水入零堂’。」
三娘听到這個聲音一驚,抬頭便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眸,笑容很完美,讓人找不出一絲的破綻,三娘卻是覺得那一對眼珠子黑漆漆得,意思光亮也不見,讓人無端地覺得恐懼。
三娘低眉斂目地行了一禮,正想離開,卻听到自己身後的宮女高興地道︰「沈公子又來喂魚了啊?這只‘大將軍’已經好幾日都沒有精神了,嬤嬤說它太老了,可能熬不過今年冬了。」說到後頭,那宮女語氣中帶著些惋惜。
三娘便看見沈惟身後還跟著好些內侍,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個小碗,里面裝魚食一樣的東西。
「剛好進宮了,就過來看一看。」沈惟走到養著那一尾老金魚的琉璃魚缸前,伸手撫了撫魚缸上的一只麒麟,微微彎身看著浮在水下不動的那條金魚。
他身後的內侍早已經熟門熟路的開始往另一只琉璃魚缸里撒起魚食來,三娘听到了水花被撥動的歡快聲。沈惟卻是接過了一個小食盒,也不怕髒地自己親自喂了起來。
他的眼楮認真地看著水缸里的魚兒,沒有動,撒魚食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撒多了或者撒少了。那魚原本沒有動,過了一會子卻是慢慢浮到水面吃起魚食來。
它一人佔了一只魚缸,沒有魚兒與它搶食,或者它原本就已經不太能進食了,所以吃得很慢。這種無聲的,似是慢條斯理在咀嚼的吃法,讓三娘感覺到了怪異,仿佛那浴缸里的不是一條金魚,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滿臉滄桑,帶著些雲淡天青的淡然。
三娘為自己的想法失笑。
一旁的宮女們卻是小聲驚訝起來︰「呀……它竟然進食了。它已經兩日沒有吃過東西了。」宮里的女子,被管束得習慣了,再驚喜,再驚訝,變現出來的也淡了些。
「听嬤嬤說安定公主在的時候,沈公子就經常來給它喂食。它定是認的沈公子的。」宮女小聲道。
沈惟嘴角掛著笑,依舊溫柔而完美,沒有說話。
那邊的內侍也已經喂好了金魚,沈惟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卻是又轉頭對三娘柔聲道︰「這一尾‘大將軍’已經養了十幾年了,原來公主的那些金魚只有兩頭存活下來,只是前一陣子我許久沒有進宮來,總管公公見這魚缸里的魚兒太少了便又放了幾尾新的進來,不想這一對‘大將軍’卻是死了一只,所以,只好又分開放了。」
三娘倒是知道,有時候因為外頭新來的金魚因為帶了病毒,破壞了原本魚缸中的平衡,所以會讓原來的魚兒死亡。
三娘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沈惟便又轉過頭去看魚缸,彎著嘴角柔聲道︰「公主當年離開宮里的時候,交代我給她照看這對魚缸與魚。只是,萬物皆有時,它們也要離開了。生與死,是連人都無法掌控的事情,是吧?」
這話是對她說的?三娘微微挑眉,三娘覺得沈惟這句話里帶著些特別的意味,但是,三娘想了想還是沒有體味出來什麼,可能是多心了?
沈惟微微轉頭,笑著看著三娘,黑漆漆的眸子里依舊如暗夜一般毫無光澤。見三娘朝他淡淡笑了笑,沈惟目光一閃。
「時候不早了,沈某先告辭了。」沈惟朝著三娘微微施禮,風姿卓絕,儀態優雅。
三娘還了一禮,沈惟便轉身去了。
三娘朝又朝院子里走去,這時候蔣太醫卻是正好走了出來,三娘忙迎了上去。
蔣太醫瞪了跟在三娘身後的那幾個宮女一眼,宮女們立即低下了頭停下了步子,沒有跟上來了。
蔣太醫滿意了,將藥箱遞給了剛剛一直在外頭候著的藥童,示意三娘送他出門。
三娘想起了剛剛一直想問有沒有人可問的問題︰「蔣太醫,原本住在這里的那位安定公主如今在哪里?」
蔣太醫聞言奇怪地看了三娘一眼︰「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安定公主啊——十幾年前被先皇嫁到了北邊的蒙古,後來……好像沒有幾年便得病死了。」
十幾年前就出嫁了?當時沈惟還小吧?她見沈惟那麼重視那條金魚,還以為他跟那位公主有什麼呢……差了這麼大的歲數應該不可能。
「哦——我只是看到那一對魚缸,突然想起來問一問罷了。」三娘笑著道。
蔣太醫眼楮在那對魚缸上一溜,模著胡子道︰「哦,這對魚缸啊,我知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