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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洗漱後躺在榻上不想起,總覺得好累好累,不僅身累心也累。
她心里藏了太多秘密,不能與人言,她心里有太多負擔,不能與人分擔,她心里有太多算計,恨不能一次就做完,可是瞻前又顧後,又叫她無從下手。
梅香深覺郁悶和憋屈,還有委屈,她甚至有點羨慕前世的自己,雖然短命加不得志,可活得也沒現在這麼難受,在長樂侯府最初那些年里,過得還是很幸福滿足的。可現在,她這身體才十歲,就各種煩惱纏身了。
胡嬤嬤帶人端了飯菜上來,就看到梅香躺在榻上歪著,懷里抱著個枕頭,腦袋埋在枕頭里不肯出來。
小姐果然還是個孩子,胡嬤嬤心里發笑,過去把枕頭從梅香手中解救出來,「小姐,起來吃點東西吧,廚房里弄了些易消化的吃食,您晚飯沒吃,空月復睡覺對身子不好。」
梅香抬起頭聞到飯菜的香氣,感覺肚子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她揉了揉肚子,果然是餓了,中午就吃了一點點心,又睡了一下午,是該吃點東西了。
梅香覺得自己心情很悲憤,可是又無處發泄,只好把這一腔熱情變成了食量,把胡嬤嬤拿來的飯菜吃了個一干二淨。
梅香拍拍圓鼓鼓的小肚子,感覺心情舒暢了。
胡嬤嬤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小姐,您吃得也太多了,不能馬上上床歇息,您要不要練會字?」
「不練字了,那棋盤來,咱們來下棋吧。」
前世里,梅香整日宅在屋里,她不喜歡做針線,最常做的事便是練字,練字既是消遣又是愛好,她練過各種各樣的字體,最終形成了一種獨屬于她自己的字體,她自傲地稱為「梅體」。不過,除了近身伺候梅香的人之外,見過梅體的人少之又少。
現在,大約是因為練劍的關系,梅香腕力更勝前世,手上筆法比前世更見風骨,不過,她擔心被胡嬤嬤等人看出端倪,便並不經常寫了。
琴棋書畫之道,梅香本是不愛的,只是如今心中思緒紛亂,不知該如何應對,便有些後悔,應該多學學棋道,世人不是都說,下棋厲害的人做事也會很厲害麼。
梅香不善棋道,胡嬤嬤和明月、寶珠三人也都是臭棋簍子,主僕四人倒是半斤八兩了。
過了約一個時辰,梅香自個也察覺到她們四個下的是臭棋了,她想要提高棋藝,難道要找一位專門的師傅來教?似乎麻煩了點,听說別人都是對著棋譜參詳,弄幾本棋譜進府容易多了……
想到棋譜,梅香想起來,當初驚鴻一瞥,父親留下的那箱子書稿里就有棋譜。
想到那箱子書,梅香便歇了下棋的心思,看看時辰不早了,大家又忙累了一天,便吩咐眾人歇下。
梅香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下棋的確能讓人思路便清晰,她感覺自個的心思忽然通透起來。
梅香心中所亂,皆因後街之人,儲位之爭,這些事情她掌控不了,才覺思索起來特別無力,可是在這些事情都急不來,可慢慢處理徐徐圖之,但是她自個身受的「心疾之患」,這個事情才是當前務必要解決的。
要除「心疾之患」便從根下手,不管給她下毒的人是誰,那箱子書稿她都不能再留在手上,必須大張旗鼓地將那些書稿易主,才能讓那個給她下毒的人對她放松戒心,她才能想辦法為自己解毒。
年關將近,下個月京城勛貴們就該給宮里進獻年貢了,梅香五人是受皇命養于長樂侯府,平時宮里想不起她們,可每年長樂侯夫人還是會安排五人自個給宮里進獻一些物品,以表示她們姐妹感念皇恩。往年,梅香都是選幾樣能拿得出手的針線送去宮里的。
今年這個時間正好,梅香打算趁這個機會把那個箱子進獻上去,到時候消息肯定會傳看,即使永安帝想私下壓下也不行,知道的人越多風聲就會越大,到時候傳開了對梅香就是功勞一件。
下毒的人肯定會知道書稿已經到了永安帝手中,應該不會再盯著她了。若真像她所猜,害她的人是永安帝,那麼有了這麼一件功勞,永安帝便不能隨便讓她死掉,心疾之危暫時可緩……
梅香想來想去,當務之急便是先解決她的「心疾之患」,雖然她現在死不了,可那些湯藥她喝了也有五年了,身體毒素能否徹底清除還是未知之數,若是真不能清除,那盡早停掉湯藥是最好,至少能讓她多活個幾年,也少受點心痛的折磨。
想要停掉湯藥,必須從御醫那邊下手,若她只是私下停了藥,王御醫每月一次問診定會看出端倪,到時怕是會惹出另一番算計來,所以梅香想要停藥必須過了明路。
梅香心里主意已定,第二天去給長樂侯夫人請安時,便提出要請王御醫過來一趟。
長樂侯夫人同意了,著人拿了帖子去太醫院請王御醫,「你在清涼寺里發病,之後也沒好好養養,是該叫王御醫過來看一下。」
梅香想著自己的決定,便道,「夫人,我想叫王御醫過來,一是因上回發病的事,二是我想去京郊的溫泉莊子修養一段日子,今年京城的冬天不僅來得早,也比往年更冷一些,我覺得有些凍得受不住,溫泉莊子那里比城里要暖和許多,且听說溫泉養人也養病,便想著過去住一段時日,所以才想著叫王御醫過來一趟,問問他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