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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和寶親王漫步在京城的街頭,十年沒有來了,京城的街道似乎比印象中顯得髒舊了一些,雖然有些亭台樓閣仍是那般氣派,但陰暗的角落里乞討的人也變多了。
來往的勛貴馬車依舊豪華,他們行進的速度也比印象中快了許多,梅香望著一輛輛橫行無忌的馬車,上面車夫一閃而過的臉上有十年前不曾見過的囂張和不屑。
街道還是那些街道,樓宇還是那些樓宇,就連店鋪里的人也還是那些人,但是感覺卻不一樣了,京城已經不在是十年前那個京城了。
「上行下效,上位者不正,民風國風都不正了……」
寶親王說話的聲音很低,只有在他身邊的梅香能听到,而梅香對這話頗有同感。
不知不覺間,梅香二人走到了長樂侯府所在的街道,望著遠處熟悉的大門,梅香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想見他們麼?」寶親王在旁邊輕聲問道。
梅香搖了搖頭,「不了,還是不要打擾他們為好,省得給他們惹麻煩,我只要知道他們過得都很好就夠了……」
李公公被轉移到京城郊外的一處莊子上養病,經過半個月的灌湯灌藥,他的神智偶爾會清醒一會,雖然時間不長,但好歹可以問話了。
寶親王眯了眯眼,眼神銳利地射向床上蒼白無人形的李公公,李公公目光呆滯地望著床邊的人,忽然他目中閃過一道光亮,顯然他認出了寶親王。
寶親王冷笑了一聲,「李公公,十年沒見了,本王都快認不出你來了,你出賣先皇幫助李家謀逆,為的就是今日這般下場麼?」
李公公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令他痛苦的不是寶親王話語中的諷刺,而是他的話正正地戳中了事實。
「李公公,直到今**心里還是偏著李家麼?」寶親王眼底閃過一道精光,試探著說道,「所謂閹人是不會有家人的,從李家決定將你送進宮做太監的那刻起,他們就不在把你當做家人了,即便你為了李家立下大功,也改變不了你是個閹人的身份,像你這樣的人是沒有前程的。
李公公,你就從來沒有怨恨過李家麼?同樣是李家子弟,為什麼偏偏要把你送去做太監,你爹娘難道不明白這樣做等于斷送了你一輩子?瞧瞧李炎,騎在皇帝頭上的攝政王,朝臣勛貴不敢得罪他,他說的話就連皇帝都不敢忤逆,可是他能有如今的地位,還不都是靠你幫忙,可是你呢,他又給了你什麼?」
李公公眼神朦朧,他又回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因朝臣指責,李炎命人將李公公收押入監,當夜李父前來探望他,勸說他為了李家大局自裁謝罪,三尺白綾自縊,抱著必死之心的李公公卻沒有死,一個他曾經關照過的獄卒救下了他,從那以後他就隱姓埋名在京城郊外的一處莊子上做佃戶。
李公公一直想著遠離京城,無奈身無分文,再加上身體不好,做佃戶的收入連保證自個溫飽都做不到,他就這樣被困在了這個貧窮的山莊里。
「……李公公,這十年來你可曾後悔過,李家人如此待你,你一點兒都不恨他們麼?」
寶親王的質問像刀子一樣捅進李公公的心窩,捫心自問,他不是沒後悔過,而家人與他而言……李公公心里一團混亂,他早就不記得小時候跟家人相處的點滴,反而是在宮里的那些日子經常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每一天他穿著破衣爛衫就會想起皇宮中的艷麗華服,每一次捧著缺了角的碗喝著稀得像清水的菜粥他就會想起皇宮中的珍饈佳肴。
不可能不恨的,家人與他如陌生人無異,卻也正是這些所謂的家人將他推進了火坑,在利用之後又拋棄了他。這十年里,他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的日子,這些都是拜家人所賜,他又怎能不恨他們……
「……李公公,這十年來你的日子過得艱難,又病痛纏身,還不得不辛苦勞作,為什麼你還活著呢?你這般痛苦的苟且偷生是為了什麼?是什麼原因支撐著你活下來的?」
寶親王連番問話如同重錘擊打在李公公的胸口,是啊,既然活著那麼痛苦為什麼他還是堅持活了下來?只是因為不想死麼?不死又能怎樣呢?他這種身子還有什麼希望麼?那麼究竟是什麼支撐他活下來的?
李公公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在大吼著質問他「究竟是為什麼」,然後又有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而這個聲音在喃喃低語「不甘心……不甘心……」
是的,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一瞬間李公公胸口壓抑的感覺消失了,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而他也終于撐到了願望實現的這一刻,他要讓那些家人也嘗嘗後悔的滋味,讓他們瞧清楚了他雖然是個廢人卻不比其他李家任何子弟差,他要把這十年里所受的苦都還給李家的人……
有了目標的李公公求生燃燒了起來,身上也有了力氣,他睜開眼楮看向寶親王和梅香,眼神中閃爍著厲光。
梅香盯著李公公,兩手默默地在袖中握成拳,她能感覺到剛才寶親王的話刺激了李公公,看李公公神情明顯地變化了,顯然寶親王的話起了作用。看到李公公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時微微閃了一下,梅香眯了眯眼臉色沉了下去。
果然李公公一掃剛才的頹敗,兩眼放光的張開了口,「寶親王,你剛才沒有說錯,我是恨李家,就是因為恨著李家想著總有一日能報仇我才活了這十年。
我明白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真正的身份,也可以告訴你李家是怎麼把我送進了宮,又是怎麼安排我一步步走到先皇身邊,甚至我可以上堂作證當年宮變是李家一手策劃。這里面牽涉到的人還有不少活著的,你只要找到這些人就可以揭穿李家的真面目。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跟寶親王妃單獨說幾句話,不知王爺可準否?」
寶親王心中疑惑,扭頭看向身後的梅香,梅香目光一閃隨即對著寶親王點了點頭,寶親王猶豫了一下便握了握梅香的手,然後帶著張淮出了屋子。
梅香不動聲色地往床邊移動了幾步,兩手暗中用力,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李公公說了她不想听的話,便一掌擊殺他,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在對付李家方面少了一個籌碼,但終究不是最關鍵的,就算麻煩一些也不能留下後患。
李公公望著梅香的目光帶著審視和懷疑,他閉了閉眼,眼楮再度睜開時精光更盛,他盯著梅香的眼神就像獵人盯著獵物一般。
李公公用他那沙啞陰鶩的聲音說道,「寶親王妃,當年養心殿里您是最後一個活著出來的,也是唯一一個從頭至尾都在殿里,目睹了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的人,換句話說,您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梅香毫無避諱地直視李公公,對他的逼視毫不讓步,臉上神情深沉似水且無一絲軟弱之意,「人家都說我能活下來真是好運呢,畢竟連先皇和皇子們都死了,我如今想起來心里都還有後怕,真希望當時沒有跟著李公公去養心殿,也就不用目睹那樁慘劇。」
梅香這般強硬的態度令李公公微微吃驚,但他心里一直對永安帝的死有疑問,眼下恐怕是唯一弄清真相的機會了,他怎樣都不能放過,說不定還能借此掌握寶親王和寶親王妃的弱點。
「看來王妃心里對在下仍有怨恨啊,當年我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梅香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竟然敢說沒辦法,不覺得太可笑麼?當年先皇那般寵信與你,李家也沒有如今的權勢,相比之為先皇身邊第一紅人,你手里的權力恐怕比李家還大,如今你也好意思說是沒辦法?」
李公公再度被戳到痛處,這次他沒有過激的反應,只是咬了咬牙便穩住了心神。
「寶親王妃,事到如今您在怨恨我也于事無補,再說您也看到了我現在就這麼一副殘破的身子,就算我不想死也活不了多久了,今日單獨跟王妃說話,只是想在死前能把當年的事弄個明白。
王妃,當年我帶人離去後,養心殿里剩下先皇、您和另一人,但是最後先皇卻是死于利器之下,另一人據說是被您砸死的,我一直想不明白殺死先皇的人究竟是誰,李家下的命令是讓先皇死于毒藥,那個人沒理由用匕首殺死先皇,那麼……王妃,我記得當時因先皇對您下毒一事您同先皇撕破了臉,當年那張假詔書也正是出自您的手筆,若是您想為爹娘和您自個報仇而手刃了先皇,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梅香冷笑了一聲,「你這閹人真是不識好歹,離當年宮變已經過去十年了,你還想把先皇的死因栽贓到我頭上?!當年明明是先皇不肯服用你留下的毒藥,你留下的那人威脅先皇,兩人動起手來那人用手里的匕首殺死了先皇,若非我反應機敏趁那人不備偷襲與他,只怕我也成了養心殿里的一只鬼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