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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全身緊繃之際,她听見了謝詡的問題。
「什麼?」
她怔愣地喃喃地重復道,卻沒發現,她額上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意。謝詡轉過身看她,目光微閃,慢慢地重復了一遍,「你為什麼要繡荷包給那個岳雷?」
竟是直呼岳雷的名姓。
顏秉初這回听明白了,她僵硬了臉,勉強地笑了一笑,「你……怎麼知道?」
謝詡的目光不放過她,冷哼一聲,「在福州時,我的話你都當成了耳旁風。‘男女七歲不同席’,你讀了那麼多書,竟然會了私相授受」
「我不是」顏秉初想爭辯,卻發現她剛剛緊張了一場,現在渾身月兌力,使不上勁兒,她怒極反笑,「關你什麼事」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她說錯了。
左避右避,竟是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你知道的,」謝詡微微一笑,鳳眼光華流轉,他放柔了聲音,語氣緩慢而堅定,「初兒,你是知道的。我早說過你性敏早慧。」
「不我不知道」顏秉初一僵,將頭扭過去,梗著脖子道。
半晌,沒听見謝詡說話,顏秉初不禁轉過腦袋看他,誰知正好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頓時惱火無比,揮著手道,「看什麼看」
謝詡收斂了笑容,慢慢在她身前蹲下,目光緊緊地鎖住她,「你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這樣說話,你既然可以對我這樣,那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顏秉初垂下眼楮,舌忝了舌忝有些發干的嘴唇,心里一陣一陣的心虛。
「你先回答我,為什麼給那個傻子繡荷包?」
「你才傻……岳雷哪里傻了。」顏秉初不由自主地小聲反駁道。
謝詡微微一笑,「好,他不傻,我傻,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
顏秉初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她覺得她心里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要破芽而出,她慌慌張張地站起身,用手推他,喝道,「謝詡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哭音,一絲無措,小小的手掌剛踫到謝詡的肩膀,就被握住了。
謝詡頓時覺得心軟。
可是不行這一次堅決不行只要他一松手,她就如同插上翅膀一般,撲稜稜地飛了,只要有了防備,就會比以前更難捉住。
他閉了閉眼楮,僵硬著聲音道︰「初兒,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或者,我來替你回答?」
顏秉初拼命掙月兌著手,仿佛沒听見他在說什麼。
「你是想嫁給他對不對?你想嫁到鎮寧侯府」
風吹過亭外院里的菊花,挺直的花桿輕輕晃了晃。
顏秉初漸漸停下掙扎,慢慢挺直了腰背。
「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想嫁到鎮寧侯府。」
小小縴細的身子筆直得如同一竿女敕竹,神情冷漠,雙目之中的霧氣突然散盡了,清如皎月,爍似寒星,竟不見了往日的嬌憨。
謝詡突然覺得她此刻格外遙遠,比起她所說的話來,她的神情更讓他心痛。
「你不就是想讓我說出來麼?」顏秉初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鎮寧侯府有什麼不好?位高權重,花團錦簇。」
「相比較而言,初兒,你可以選擇燕國公府。」謝詡眸光微沉,依然拉著她的手,慢慢地說道,「位比之還高,權比之還重。花團錦簇?燕國公府難道不是繁花如荼?」
顏秉初沉默,謝詡自嘲地一笑,「莫非是嫌棄我年紀大了?」
習于舊慣,時間不會讓之淡薄,只會愈發地深入骨髓。
對于謝詡,她早早察覺了危險,才會想要避開,這是一種本能。顏秉初緊緊地抿起嘴巴,眼楮怔怔地看向遠處,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光照不及,風吹不進。
面對這樣的神情,謝詡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已經將話說到這一步,他也不願放棄。
放棄後是什麼,形同陌路?相望不相聞?哪一種他都不能接受哪怕她心里現在沒有他……
兩人一站一蹲,在亭中許久,仿佛時間都已靜止。空中若有若無的風兜兜轉轉,帶著秋菊清香,一點一點鑽進顏秉初的鼻子,讓她想哭,她慢慢地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慢慢地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謝詡,你不明白的,」他近在咫尺的臉,讓她突然心軟。
听她說話,謝詡的臉一亮,眼楮熱切地盯著她。
「問題其實很復雜,在我不在你。」顏秉初忍住心里隱隱泛上來的酸澀,輕聲細語。
謝詡全然不在意,笑吟吟地看著她,「沒有什麼問題的,只要你說出來,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顏秉初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問題的關鍵就是她說不出來。
只要一說出來,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她不能把命運交托到別人手上,哪怕眼前的這個人也不能。
是的,她喜歡他。可是卻不能告訴他,不能嫁給他,與其讓日後的不愉快無情地折磨這份情意,不如從一開始就深埋在心底,這樣,再回憶起,依舊還有點暖。
只是她忘了,面對前世今生她第一次喜歡的人,她是不是有足夠的毅力抵擋這份溫柔,這份誘惑。一旦眼前的人真的松手,已經明晰了內心的她還能不能如舊?
看著她躊躇的模樣,謝詡的心慢慢定下來,他站起身,由于蹲得時間長久,腿上有些酸澀,微微地趔趄一下,帶著顏秉初跌進了他的懷里。
謝詡伸手慢慢攏住她。
「嫁給我好不好?」
這該當是人生中最浪漫的時刻,雖然當不得花前月下,也有幾縷清風,絲絲白絮般的淡雲緩緩在天際飄過,空氣中淡淡的花香流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她感覺得到他的淺淺呼吸,就在她耳邊,那句話如同梁間燕的輕聲呢喃,讓她不禁有些陶醉。
不,她忍不住了,她似乎看見她正漸漸地滑向前方看不見的光暈里。
「我等著你長大,只要你給我時間,」謝詡緊緊地摟著她,嘴巴不住地親吻著她的鬢角,「你答應我,我們立刻定親好不好?」
不,不好,無論是立刻,還是三年五年都不行……她沒有準備好……她還沒有來得及接納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她想做掌控著方向速度的那個人。
「初兒,你答應我,只要你答應我……」
低低的嗓音已失卻了往日的從容,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小心翼翼。
顏秉初轉過頭仔細凝視著他,他的眼楮沉沉如三千丈的深潭,無邊無際,深情繾綣。
「好,我答應你。」顏秉初听見自己的聲音輕輕地回答,她的心一瞬間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