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芸是痛醒來的,她緊咬著牙關,卻因右眼侵襲而來的劇痛不敢睜開眼。
「那一刀下去,右眼該是瞎了吧。」謝瑾芸心底忐忑難安,可轉而一想,自己都要不久于人世了,就算瞎了又有什麼影響呢,這麼一想,她忍著痛睜開了雙眼。
轉動著眼珠,意外發現右眼除了痛並沒有其他異常,看東西也十分清晰,正當她有些欣喜之余,卻很快發現有些異常。
從床上坐起身來,看著短小白女敕的手掌,謝瑾芸驚訝得瞪大了雙眼,再打量著屋子,那熟悉的擺設與她記憶中六七歲時候的樣子所差無幾,床頭還擺著一個嶄新的荷包,上面繡著蘭花,謝瑾芸也清晰的記得,這個荷包正是自己的娘親繡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不應該是在穆府麼,怎麼就突然回到謝府,而且還回到六歲了,難道是老天也看不過去,便讓時光倒流,自己再活一世麼?
正在謝瑾芸驚詫不已的時候,門外卻傳來說話聲。
「明明是四小姐把五小姐推到撞到假山上,傷了眼楮,這會竟說是五小姐自己頑皮,從假山上摔下傷著了,看到四小姐裝著一副委屈的樣,我真替小姐冤枉。」
聲音說得不小,似乎說話者就是故意說給別人听的,謝瑾芸自然也听得真切。
剛開始謝瑾芸還有些迷糊,但很快想起在自己六歲時,確實有次被東院的謝明芳推倒撞傷眼楮的事情,只是謝明芳一口咬定她沒有推人,是謝瑾芸自己不小心傷的,而謝老太太一句「五丫頭年紀也不小了,怎還像個野貓子一樣,幸好傷勢無礙,要是眼楮真瞎了,這輩子可就毀了。」言下之意是相信謝明芳的話,老太太都這麼說了,府里上下自然也都覺得謝明芳說的是實話,為此,謝瑾芸當初還被她的父親謝世昌責罵了幾句,而禁足了一個月,這事讓謝瑾芸一直耿耿于懷。
謝瑾芸也沒有吱聲,豎著耳朵靜靜地听著外面人說話,心想著這聲音倒是挺熟悉的,卻一時半會有點想不起到底是誰。
「碧荷,你就別再嚷嚷了,趕緊喂小姐喝藥才是正事,小姐都昏迷好幾日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說著,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是推門而入的聲音。
听到後面一人叫著「碧荷」,謝瑾芸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忍不住出聲道,「薔薇,碧荷。」這一聲呼喚,倒像是跨越了一輩子。
碧荷和薔薇兩人同歲,六歲的時候一同被牙婆賣到謝府為奴,八歲就跟在謝瑾芸身邊,比謝瑾芸大三歲,性格一動一靜,頗得謝瑾芸的心。
听到內室的聲音,碧荷與薔薇連快步往里走,挑開簾子,看到已經坐在床上的謝瑾芸,兩人皺著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異口同聲道,「小姐,你終于醒來了。」
「嗯,嗯。」謝瑾芸點著頭,自己不僅是醒過來了,而且是重生了。
看著謝瑾芸臉上的淚,薔薇連忙取來一塊干淨的帕子幫謝瑾芸淨面,柔聲道,「小姐可是眼楮疼,待會奴婢就去西院找夫人,到時候請大夫再過來給小姐瞧瞧。」大夫雖說傷勢不重,可看著謝瑾芸那紅腫且一直淚流不止的右眼,薔薇還是有些擔心。
薔薇提起夫人,謝瑾芸眼中一亮,壓制不住心底的喜悅,自己八歲時娘親突發急癥,而此時自己才六歲,也就是娘親安好無恙,哥哥也還沒遭遇到群毆事件之中,而父親正在翰林院當值,謝家四房西院一切都好。
在前世,當親人一個個離去時,謝瑾芸只恨老天對她太狠心,得知這一切是有人操控時,她只恨自己無能為力,而此時此刻,她卻多麼感激著上蒼,讓她死而重生,讓她有守護親人的機會。
謝瑾芸跳下床就想去找她的娘親華氏,可很快就被薔薇和碧荷拉回床上躺著,安撫道,「小姐別著急,我這就去請夫人過來。」
薔薇剛轉身,一直望著門口的謝瑾芸突然很欣喜地說道,「不用去請了,娘親不是已經來了麼,都快到院門口了,你們趕緊過去迎接。」
碧荷和薔薇聞言,兩人面面相覷,有些狐疑地看了謝瑾芸一眼,心底都有些納悶,小姐躺在床上,怎麼可能看得到院門口,且不說進院子後有影壁,還有垂簾門,走過抄手游廊後方能到廳堂,這說遠不遠,可也得半柱香的功夫才能到。
謝瑾芸看到碧荷和薔薇站在原地不動,有些不樂,開口催促道,「還愣著干嘛,外面還下著大雪,路面可滑地很,薔薇,你趕緊打把傘,娘親竟是冒著雪來的。」
這話讓碧荷和薔薇兩人臉色一變,連快步退出房間,薔薇小聲道,「小姐莫不是被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附體了,怎就胡言亂語呢。」
待碧荷和薔薇走出房門後,謝瑾芸突然大驚失色,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華氏從院門口往里走,那些牆壁屏障在謝瑾芸的眼里竟都成了透明的,那麼遠的距離,可謝瑾芸卻看得真真切切。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有千里眼的存在?
謝瑾芸不敢相信的閉上雙眼,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再睜開眼,之前詭異的現象還是有,反反復復幾次之後,卻發現只有左眼睜開時,一切都正常,可一旦右眼睜開,那些牆壁便透明如同空氣。
莫非上天不僅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還給了自己特異功能?
在謝瑾芸驚詫之時,外面的卻傳來驚呼聲,「夫,夫人,你真的來了?」
「怎麼,我過來讓你們很意外?五小姐現在怎麼樣了,還是沒有醒來麼?」
「不,不是的,夫人,小姐已經醒來了。」
「可真的是醒來了?」原本憔悴的面容,此時卻泛出笑意,快步讓里走。
「娘。」謝瑾芸此時再也忍不住,也顧不得穿上衣服和鞋襪,竟是赤著腳直接從床上跳下來,撲進華氏的懷中。
看到謝瑾芸跑過來,華氏連張開雙臂將謝瑾芸緊緊抱在懷里,很是心疼的說道,「你這孩子,趕緊穿上鞋,這地上寒氣多重啊,薔薇,還不過來伺候小姐。」
薔薇還處于震驚狀態,愣了一會才緩過神來,華氏見狀,有些詫異,想著薔薇年紀雖小,可一直極為伶俐,今日過來看著竟有些不大對勁,便忍不住問道,「薔薇你怎麼了,剛進屋還看你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這會又魂不守魄的,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薔薇倒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華氏听後,也是很震驚,看著謝瑾芸道,「芸兒怎麼就知道我來了,而且還是一個人?」
謝瑾芸心底有些緊張,她也不清楚右眼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但這個事情肯定不能說出來,便若無其事地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娘親要來啊,只不過蒙的,想著我昏迷不醒,娘親肯定會要過來探望,每次娘親出門也不喜下人們跟著,哪知曉竟還真蒙對了。」
華氏倒也沒在意,只當是謝瑾芸真的蒙對了,倒是很認真地看著謝瑾芸的右眼,確定沒什麼大礙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很是寵溺的看著謝瑾芸道,「好好躺著吧,往後出門可得讓丫頭們跟著,萬一出點什麼事,還有人在場,這次幸好傷不重。」
華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對于謝瑾芸如何受傷,心里也是清楚得很,也替謝瑾芸心疼著,只是,有些事情被人認定了也只能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