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上天也憐憫冉夢璃的悲慘,哭出了冰涼憂傷的淚。
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冬雨在漆黑夜空中凋零,像是風中枯萎的杜鵑,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霾與淒傷。
燕回用赤光為冉夢璃撐起護罩,悲痛欲絕地將她摟在懷中,至此方才知曉冉夢璃早已是他不可或缺的生活,此時就像刀割肉般疼痛。
是因為太過習慣冉夢璃在身邊而將其忘記嗎?是因為自認為冉夢璃不會離去而不顧珍惜嗎?是因為……
愛、怨、思、恨,宛若攜帶毒液的藤蔓慢慢地纏上燕回,先是腳踝,再是大腿,最後將整個人都籠罩下去,唯有淚水止不住地流。
燕回哭訴著︰「如果不是我將你獨自留在絲竹宮,你也不會淪落至此;如果不是我自以為是地將你帶到絲竹宮,也許我們可以安心快樂地生活著;如果……」
未能再說下去,此時燕回已然是泣不成聲。往日的種種回蕩在腦海深處,心中的悔恨似汪洋般彌漫,那笑,那哭,那鬧……
嗡——
忽而間,冉夢璃身體閃現純潔白光,整個人就像是漢白玉般華美純淨,但最終那層白光離她而去,宛若蕩漾遠方的漣漪漸漸消散。
燕回發了瘋似的咆哮,「不,不要離開她,你們不能這樣對她。不能,不能——」
縱然有燕回靈氣護持著冉夢璃的心脈,也再難從死神中奪來生機。此刻冉夢璃已經虛弱到極點,若不是燕回靈氣,恐怕早已魂歸故里。
呼呼呼——
燕回將拇指摁在冉夢璃胸口,赤光金光皆數涌動起來,瘋狂的注入冉夢璃身體,「不,我不允許你離我而去,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將你帶走。」
滴噠噠噠——滴噠噠噠——
而就在此時,護罩外的雨夜中漸漸顯化那些天真卻又喜歡惡作劇的小精靈,腦袋總是歪在一邊,空洞的眼神好奇地看著燕回。
燕回瞪大雙眼,隨後暴躁地咒罵道︰「你們是來帶走夢璃的嗎?哼,滾,給我滾開——」
嗡——
說話間,冉夢璃身上又是一道白光散于自然,而其體內的靈氣也隨之消失很多。生機慢慢地走向熄滅,就像是風雨中的燭火,就算你加上很多的香油,也改變不了它終將熄滅的命運。
故而,燕回不得不加大靈氣的灌輸,赤光似火焰般跳躍,金光將兩人籠罩,「冉夢璃你爭氣點,難道你不要和我一起過著平凡生活了嗎?」
滴噠噠噠——滴噠噠噠——
小精靈面對燕回的咆哮始終未動,而是愈加地好奇,圍觀者也越來越多,很多小精靈竟然開始模仿起燕回和冉夢璃,一個躺下裝死,一個用手摁住胸口。
午夜時分,夜雨綿綿似是沒有停下來的想法,而燕回已經達到虛月兌的地步,拇指內的靈氣竟出現空洞的情況,身體也疲乏到極點。
忽然間,燕回朝著小精靈吼道︰「你們快滾,否則我會控制不住的!」
藥仙山小精靈乃自然靈化之物,可以說完全就是靈氣凝聚而成。而就在剛剛,燕回腦中閃出殺死小精靈的想法,也許那樣可以救急。
只是燕回明白,冉夢璃絕對不會允許他如此做,故而他直到昏迷都沒有實施那一閃而沒的邪惡想法,倒是那些小精靈出現了異樣。待燕回昏迷後,小精靈竟然在他們身邊圍成個圈,精純的白光從身體內透發而出,有風的憐惜,有雨的奉獻,有花的低吟,有樹的沉唉……
雨夜的絲竹宮出現從未有過的陰沉,西風像是來自遠古的獸吼咆哮在四周,吹得那些破敗的窗戶發出不安的吱呀聲。但就在這雨夜,陰風卷動著身影閃動而過。
咻——轟——
就在那身影急速奔跑時,不遠處的太極圖急速飛旋而來,道氣蕩蕩正氣隆隆,直接將陰兵擊飛在地,全身皆冒著焦臭的氣味。
吼——殺——
陰兵未曾半分等待,修長指甲宛若利刃般刺破虛空發出沙沙之聲,淒厲吼叫滲透在這低迷雨夜,使得那詭譎不明的氣息愈加濃郁。
隨即便听到不遠處的身影言道︰「太極分光——」
只見其左手白陽魚,右手黑陰魚,隨後于胸口前劃動而出,太極分光誅殺邪魅,玄道聖氣震撼八荒,但陰兵卻似毫無畏懼地襲擊而來。
噗嗤——
佛血淬煉的陰兵又豈是普通道氣能夠對抗的,僅僅三招,那人便頭顱落地,飛濺的鮮血像那淒涼的雨零落而下,圓睜的雙眼死不瞑目。
齊伯為救唐曉笨最終命歸黃泉。
原先那腳踩太極圖救走齊伯的便是唐曉笨,但陰兵追尋不止,無論其跑到什麼地方都能夠追尋而至。如果依舊兩個人逃跑的話,那麼兩人都將面臨著死亡威脅,深陷罪惡深處的齊伯選擇讓唐曉笨獨自離開,而他留下來阻止陰兵,為唐曉笨爭取寶貴時間。
只是讓齊伯想不到的是,陰兵在吸收齊伯鮮血後,「追——」,繼續朝著唐曉笨追了過去,大有種不死不休的趨勢。
太陽如期而至,溫暖驅逐著冬雨給大地帶來的陣陣陰寒,束束光芒穿梭于寧靜安詳的藥仙山內,清新透徹的藥仙山就像山水畫般甜美。
啪——
樹葉上殘存的雨水滴落在燕回臉上,昏迷後的他睜開惺忪的雙眼,雙手依舊死死地摟著冉夢璃,「夢璃,夢璃——」
虛弱冰冷的冉夢璃讓燕回心頭乍涼。但片刻後,燕回疑惑不解,夜雨綿綿為何冉夢璃和自己身上卻如此干燥?最令燕回欣喜的是,冉夢璃並未死去。
上天的眷念嗎?也許只有天知。
燕回抱起冉夢璃開始尋找瘋和尚,但奇特的是,他行走的路上經常遇到人參等奇異之果,甚至于還有稀少的玉鳥。
但燕回沒有奪走那可愛的玉鳥的生命,而是將人參、菩提果、凝仙草等奇異之果化成靈氣注入冉夢璃體內,護住胸口最後的心脈。
嗡——
可讓燕回膽戰心驚的散靈依舊繼續,而且此次散靈竟然在胸口處顯化出彩虹笛音術,而且此時已然成為了紫色,宛若紫雲在涌動般。
至此,燕回立馬冉夢璃放了下來,而掛在脖頸上的菊花送給冉夢璃的魚形玉玦竟從衣襟中滑了出來。
咚咚咚——嘩嘩嘩——
琴音更像天地哀鳴,一曲《春淚》萬般心碎,燕回似乎感覺到四周都在低哭,西風吹碎了萬物的心,夜雨殘留的水滴像是它們的淚。
此時彩虹笛音術不再讓冉夢璃承受萬蟲撕咬般的痛楚,但卻在分解她的魂魄和靈氣,那時不時散掉的白光便是紫光引起的。
故而燕回想要用拇指內的「宮」字吸收那魔咒般的紫光,與此同時,藥仙山內再度出現那蓬頭垢面之人,他來自藥仙山的瀑布,「師妹,師妹——」
自從上次《春淚》響動之後,此人便始終在此處等待,他相信緣分終究會讓他再遇,果然今天便是他所有思念匯聚的日子。
但當此人尋找到彈琴之人時,失望涌上心頭,因為眼前之人並不是他的師妹,可他的確在彈奏著那首只有他和師妹才知道的曲子。
咚——
曲罷,燕回失望至極,「宮」字並未吸收掉紫光,僅僅將其再度壓制而已。隨即那頭發散亂的人死死地揪著燕回的衣服,「你是什麼人?」
燕回被問得莫名其妙,「這話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莫名其妙地揪著我衣領干嘛?」
來人瘋瘋癲癲,像入了魔似的,「哈哈,你彈著我譜奏的曲子,居然還問我是誰,你……」話語頓時抑住,接著他惡狠狠地扯下燕回脖子上的玉玦,「這是從何而來?」
燕回反手便將那玉玦再度奪了回來,隨後抱起冉夢璃便欲離開,「你沒資格知道我的事情。別攔路,我還得找人呢!」
唰——
那人風一般的閃到燕回面前,接著便從身上拿出與燕回手里一模一樣的玉玦,愣愣言道︰「看到沒?這是一對。現在覺得我有沒有資格?」
燕回愣眼看著眼前的瘋子般的怪人,問道︰「你和菊花前輩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有同樣的玉玦?」
那人傻笑一番,接著說道︰「鄙人第三琴魔,乃是菊花師妹的師兄。這對玉玦便是我與她的定情信物。可天不遂人願,我們失散了。」
燕回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人,沒想到他是菊花的師兄,也難怪菊花前輩臨死前會讓燕回和冉夢璃好好保存,原來是在等待著心上人,「既然已經定情,為何還會失散?怎麼了?」
藥仙山內的瀑布邊,第三琴魔陷入深深回憶中,「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年前。當時我和師妹相親相愛,並相約海角天涯矢志不渝,直至那藥仙的出現,打亂了我和她所有的相約。縱然知曉師妹對藥仙毫無感覺,但我就是對藥仙那副惡狗撲食般的丑相相當厭惡,甚至于將這種厭惡牽連到師妹的身上,漸漸地我陷入了無法自拔的魔境。為此,師傅命我外出歷練以期用紅塵俗世湮滅我的魔境。離走當日,我將這對玉玦送一枚于師妹,並告訴她等我,快則一年慢則五年,一定回返。但師妹依舊是淚眼婆娑哭泣哀傷,當時正好是春天,我便趁著那心中靈感譜奏出《春淚》送予師妹……」
燕回隨著第三琴魔來到瀑布邊,山河清澈瀑布垂掛,宛若那最美的銀河披掛于山巒之間,「然而你五年之內並未回來,而真正回來時卻沒有看到菊花前輩。至于此處,應該就是你們惜別之處!」
聞言,第三琴魔點了點頭,「沒錯。此處便是我與她分別之地,我一直在此地等待,等待有一天她會想起我這麼個師兄。而且我還在瀑布石壁上發現了師妹的詩︰春淚訴哀傷,兩情夢一場,明月總相望,良人在何方?師妹啊師妹,我在此地坐等整整七年啊,你此刻在何方?」
呼——
陡然間,怪風四起樹葉亂顫,陣陣殺意彌漫而來,籠罩著原本和諧寧靜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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