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世界歷6014年的秋天。
有一種宗教說人生就是輪回,雖然李雨田從來沒接觸過什麼宗教,但是當他注視著眼前這個在夜色中顯得荒涼無比的島嶼之時,突然間覺得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剛從島上下來沒有多久,最終還是再次來到了另外一個島上。但願以前的事情不再重演吧。李雨田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絲不安。韓梅感應到了他的情緒,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
救生艇停在夜色中顯得龐大,壓抑的新希爾斯島附近,李雨田、韓梅、艾德里安、伊麗莎白四人站在船上,靜靜的看著這個島。
「雨田,我有點怕!」伊麗莎白覺得這個島就像只蟄伏著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一口吞掉他們。
「別怕……」李雨田想安慰幾句,可惜的是他真的不是很善于安慰人。
「好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步,怕不怕都得上島!」艾德里安倒是挺鎮定。「我們從哪里上島呢?沙灘?」
對于這點,李雨田是比較有經驗的,他也不急于下結論,只是駕駛著救生艇繞著島嶼行駛,觀察島嶼的情況。盡管在夜色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上能夠了解海岸線的情況。島嶼不小,想要短時間內繞一圈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運氣不錯,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登陸地點。
「我們在這里上島吧。」李雨田指了指小艇前黝黑的懸崖,「這個島已經有人開發了,那些容易登陸的地方肯定有守衛,我們畢竟是在被人追趕,應該盡量少的與人接觸。一定得先混到島上去。」
「那是個懸崖啊,我們怎麼上島?」伊麗莎白不解的問。
「你仔細看,」李雨田指了指懸崖,「上面有藤蔓編織起來的繩索,懸崖上也有人為鑿出來的凹坑,據我估計,這里是偷渡的人的一個上島碼頭。你看,一共也就十米高,很容易爬的。」在長期的荒島生涯中,李雨田的觀察力那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有麼?」伊麗莎白眯起眼楮仔細看了看,終于看出了一些苗頭。
「那我們就從這里上島吧。」艾德里安一直是一個按部就班的生活著的人,自從父親出事之後,這種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一開始他還有些不適應,但是時間一長,他反倒有點喜歡這樣的生活了。或許每個男人心里都有冒險的渴望吧。可惜的是,他那一本正經,不懂得開玩笑的性格一點沒變,不然這本來就令人難受的旅程或許能多幾分輕松。
李雨田將小艇靠到懸崖邊上,首先利用繩索和凹坑爬上了懸崖,四處觀察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危險,便又下到了小艇上,讓其他三人一個一個上去,然後將小艇駕駛到水深的地方,拔去了小艇底部的塞子,海水一下子滲了進來。小艇發出了幾聲卡卡的申吟聲,便緩緩的沉了下去,以後的日子,它將與海底的淤泥為伴。
李雨田加快速度,很快就游回了山崖,並爬了上去,其余三人都在崖頂上等他。
「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伊麗莎白沒有任何經驗。
「那邊有條路,說明這邊的確是偷渡者的上島處。我想沿著這條路走,我們會看到一個很混亂的流民集聚地,偷渡上島的人會被扔在那里,然後自生自滅。」李雨田說。
「很有可能。」艾德里安點點頭,「像我們這樣的身份,最適合先去那種地方。」
于是四人沿著偷渡者們踏出來的小路朝前走去,小路邊時不時就能見到散落的包裹,衣物什麼的,有時候還能看到草叢中隱隱透出的死人骨頭。看來偷渡到這島上的人的結局,並不像他們當初想的那樣。
走了不遠,四人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村莊,還有一段時間才天亮,小村莊一片漆黑,一點亮光都沒有,想必所有人都在深沉的睡夢中。李雨田帶著其余三人悄悄進了村莊,四處查看了下,發現果真如他們所想,這里是一處流民和偷渡者的集聚地,不但房子都是簡單用石頭搭建起來的,沒有像樣的家具,而且所有人都衣衫不整,歪歪扭扭的隨處睡著。僅有村東頭有幾間像樣點的屋子,估計是蛇頭們居住的地方。
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四人也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休息,等待天亮。伊麗莎白又累又緊張,不一會兒就蜷縮在艾德里安的懷里睡著了。李雨田對韓梅和艾德里安說︰「你們先睡一會兒,我警戒。」二人的確也累了,便和衣睡下。李雨田靠著一棵大樹,靜靜的站立著。在上一個島上時,他為了活命,經常整夜整夜的不睡,所以已經習慣了。月朗星稀,總算天氣還不錯。李雨田閉上眼楮,在黑夜里,听覺比視覺更管用。
漸漸的,天亮了起來,魚肚白過後,清亮的鳥叫聲此起彼伏,李雨田睜開了眼楮,到現在為止,一切太平。其他三人還在熟睡,有李雨田站崗,他們都很安心。又過了一會兒,太陽刺破雲層,直直的射到了人間,溫度升高,島上的一切開始了新的一天。
三個人也陸續醒來,由于睡的不夠,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韓梅關心的說道︰「你來睡一會兒吧。」李雨田搖搖頭,他知道今天一定不會那麼太平,初來乍到,一切都要小心應對。
這個時候,遠處有了人聲,只見一個個頭矮小,但是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哼哼著不著調的小曲,來到離他們不遠的樹叢里,拉下褲子就是長長的一泡尿。他一邊撒尿,一邊還轉動身軀,讓尿液在地上畫圈,心理年齡和皺皺巴巴的臉一點都不相稱。
這位老兄直到撒完尿,猛地抖了兩下後才發現有四個人在遠處看著他。他一開始還嚇了一跳,隨即就笑嘻嘻的朝四人打起了招呼︰「你們好啊,我從沒見過你們。是昨天晚上來的?」
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陌生人打招呼,人心里總是有些戒備。不過李雨田遇到的生人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鎮定自若。他上前兩步道︰「是的,昨天晚上到的。」面對陌生人,一個原則是少說多听。
矮胖子還在等下文,誰知道這個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回答了一句後就不說話了,他有些尷尬,但是臉上的笑容未變,慢慢的朝李雨田走去︰「我是沒听說最近有新人過來,不過麼,這個島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前天我睡覺的時候還有只海鳥掉下來砸在我頭上,變成我的晚飯。哈,你說神奇不神奇?」
李雨田等人還是不說話。
矮胖子倒也不介意,繼續說著︰「好吧,好吧。反正我听到你說過話,就知道你不是啞巴。我喜歡和不是啞巴的人說事。你知道,我不會手語。我曾經有機會學,但是我覺得手是用來模女人的,而不是用來告訴別人他身上很臭,你說對麼?」他自顧自笑了幾聲,「看來你們還不大習慣我這麼說話,其實很多人都不習慣,但是沒有關系,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古博是好樣的,我是這個島上最善良最容易接觸的人,沒有之一。你們新來的遇到我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古博說著伸出了右手,一副想要和李雨田握手的樣子。
李雨田不予理睬,冷冷的問道︰「我們想在村里暫時住下,有加入的條件麼?」昨天晚上他粗略的觀察了下,每間屋子的牆上都有編號,說明並不是隨便住的,肯定有人在管理這里。
「你們想住下來?」古博咧嘴笑了起來,他的臉本來就皺皺巴巴,咧嘴一笑的時候更是像把一張紙揉成一團一樣,「那絕對沒問題。當然我的意思是遇到我古博就絕對沒有問題。只需要一張小小的鈔票,面額只需要能在島上買到一頓飯,就可以使你們安頓下來,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住下需要交錢麼?」伊莉莎吧插嘴道。
「哦,你真美。」古博沖著伊麗莎白獻媚的說著,「不過美麗是不能換飯吃的,所以還是得交錢。只有交了錢,才有資格在這里住,鮑爾斯老大才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鮑爾斯是誰?」艾德里安走了過來。
「你們確定要住下來麼?如果確定的話不如跟我走,一邊走一邊說,等說完了,我們也到目的地了,這樣不浪費時間。你們不知道,我喜歡準時吃早飯,現在已經要錯過了。」古博揮了揮手,示意四人跟著他,然後就朝村東頭走去。
李雨田心想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于是四人便跟了上去。
「剛才你問道鮑爾斯。」古博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向艾德里安,「他是個蛇頭,經常將想要來到這個島上淘金的倒霉蛋運送過來,同時也管理這個臨時村落,以及和礦區的長官溝通。總而言之他是這里的老大,你們遇到他的時候最好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