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嘉和周良互相對視，感慨著「傷不起」時，中年司機一轟油門，看起來很有些年頭，顯得相當滄桑感的桑塔納的動力，發出一陣暴響的轟鳴聲，老舊的車子便如離弦之箭疾射而出，車尾排出一溜廢氣……
兀然發動，慣性作用，兩名乘客齊齊往後一靠。
程嘉沒有心理準備，發出一聲輕輕地驚呼。周良看了看前排的中年司機，沒有說啥。
開出租車的，總想著在有限的時間里多掙點，你別指望人家能把車開得四平八穩、如履平地的。對他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司機的技術很是嫻熟，膽氣同樣豪邁。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二環線上把一輛破舊的桑塔納開的如魚得水、似龍入海，左沖右突、見縫插針之間，只有我超車，沒有車超我……
隨著中年司機的風騷操作，後排坐著的兩乘客的身子，自然也是隨著車身的無規律頻繁變向而不時地東倒西歪著。
偏偏車後座由于年久老化之故，坐墊早已失去彈性而形成兩側略高中間低陷之勢。原本分居兩側的一男一女搖擺之間不由自主地往中間滑動，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
周良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不過這犢子並不想改變什麼，距離產生美感沒錯，曖昧則需若即若離。照這趨勢發展，最後必將達到緊密無間狀態。正中下懷……
何況，這是形勢，是天意，絕非刻意為之。大道無為，道法自然，順天應時，正合天道。泡妞也是一種道，要的就是這種自然而然、無心踫撞。
同樣的，程嘉也心知肚明。不能怪她不夠矜持，挪動一下，拉開一些距離輕而易舉。可是，這動作太明顯，太生分，太見外，容易寒了人的心。一動，拉開的不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是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要知道，邊上坐著的那位，可是本著國際人道主義精神無私地伸出援助之手幫助一個陌生女子的熱心、勇敢的青年。
勇敢從何說起？沒有勇氣，敢做好事？誰敢……
更重要的是，剛才都讓人背過了、抱過了，而且接下去很可能繼續讓人背、讓人抱。現在才矜持，有意義嘛。
一致默認了事實，各自懷著心思的男女小聲地對著沒有營養的話，隨著車子的顛坡搖啊晃啊著……
「吱——」
一聲尖銳刺耳的急剎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中年司機的一陣罵罵咧咧︰「小免崽子，真真是不要命了！這不是自尋死路嘛。這年頭的年青人，素質太差了，都不知道遵守交通規則嘛……」
原來，前方不遠處有人橫穿馬路，從綠化隔離帶中竄出，奔向對面。
司機反應神速，緊急之下果斷的踩死了剎車，伴隨著輪胎和地面摩擦出的綿長淒厲的慘嚎聲，車身劃行一段距離之後，堪堪停在那青年的前面，車與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真險……
保持80碼高速奔跑的車子，瞬間減速到靜止狀態，產生的巨大慣性使車中沒有綁安全帶的兩位乘客的身子猛的向前沖去。
其時，正在盤算著什麼的周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有緊急狀況發生，條件反射似的伸出雙手便要撐在前排座椅靠背之上穩定身形。
瞬間又想起邊上的妹子，已前伸的左手拐了個彎，橫在了妹子身前，防止她因慣性而撞上前排座椅。
手一伸直，便感覺程嘉的身子帶著一股巨大的沖力迎了上來。很快周良就感覺到，反向大張的五指正好扣在一團綿軟而富有彈性的半球形之上。緊急之下哪顧得了這多，未及深思入手何處，只管雙臂死死發力，阻止兩人的身體撞向前座。
事情發生的太快，再加上坐在司機的後邊，被擋了視線，並沒有看到有人橫穿馬路，所以緊急之刻程嘉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直到車子停穩之後才有了反應……
「啊——」妹子一聲驚叫，花容失色。
女生的尖叫聲，總是能給人的耳膜造成負面沖擊的，不管這女生平日里說話時的音有多清脆動人。不過程嘉總算是下意識地控制住音量，不至于讓周良再品嘗一次魔音灌耳的銷魂滋味。
車子從動到靜，畢竟有個緩沖時間。這段時間里，周良已然醒悟自己的左手抓的是什麼了。雙眉往上一揚，嘴角便牽起了邪邪的弧度。入手之處均勻圓滑、彈性質感，細細感覺，掌心處還能覺出一點突起……
這犢子向來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主，無意之中，「凶器」在握，早已爽歪歪了。機不可失，時不我待，錯過這一回，下回是何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裝做無知無覺的樣子，輕輕地揉*搓兩下，再五指輕扣捏上一捏。……
「嗯——」驚魂未定之中，左胸又傳來異樣感覺。
周嘉忍不住一聲申吟。低頭一看，一只大手嚴絲合縫地扣在自己的高聳之處。今日公司晚宴，穿的是不適合帶圍胸的那種禮服，難怪感覺這般清晰……
瞬間，就羞紅了臉，真真叫艷若桃花，火燒雲霞。一雙明媚的眸子，透著迷離蒙上了一層水汽。
程嘉委屈啊……被一個剛認識不到半小時的陌生男子輕薄了自己最聖潔的部位之一，能不委屈嘛。可是，這不是最委屈的。更委屈的是，那人的輕薄之舉完全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無意為之，自己還得跟人說聲謝謝……
周良清晰地收到了妹子的心理活動。沒辦法，男人這時侯總會下意識中地想知道對方的心思。而妹子在這種情況下，對他的關注度能不高嘛。
萬分不舍地縮回左手，驚嘆于這妹子的單純，居然沒有絲毫懷疑自己趁機吃豆腐的念頭。裝成很無辜的樣子，抓了抓腦袋，眨了眨眼，這才囁囁低語︰「這個……那個……我……絕不是故意的，剛才的情況真的好危險……」
「嗯……我知道……謝謝你……」
程嘉的聲音幾不可聞，原本低著的腦袋更是差點埋進自己的胸口。
震天響的車載CD中正在播放著《那一夜》，剛好唱到「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于是程嘉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周良雖然看不到程嘉掉淚，可是伊人心傷而泣導致的肩頭抽顫還是能分辯的。目睹這一幕，既便以「禽獸不如」為奮斗目標的他，也不禁皺起了雙眉，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不畏戰場灑血，就怕女人掉淚。這是哪個僕街貨說的！
氣氛有點詭異，不過並沒持續多久。因為很快開車的中年司機便搖下了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比劃著雙手，對著早已嚇得臉色煞白的青年扯開喉嚨，開始罵罵咧咧的。似乎是嫌棄音樂太吵，擾了他的思路，又回手關掉車載CD。
「那一夜……」下面沒有了。
被中年司機劈頭蓋臉罵了好半晌，橫穿馬路的青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就在鬼門關門轉悠了一遭。抬頭看了看火力全開瘋狂噴沫的司機，鐵青著臉一聲不吭地走掉。
司機大叔一通狂噴，感情激昂、內容豐富、語速飛快、吐字清晰、還不帶髒字、重詞、病句的，實在是堪稱人類語言應用史上的一大奇葩，程嘉的注意力難免被其所吸引。
听到有趣處，情不自禁，以手掩口，「撲嗤」一笑。本來淚痕未干，復又笑靨如花，真真個，梨花帶雨，雨打荷葉，葉舞隨風，風吹海棠……
周良不禁有些恍惚。原來，破涕為笑的女子，可以美成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