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鉤月,掛在爽朗的夜空,一如醫生的秀眉,繪在那張清麗的臉龐。同心湖岸,燈火闌珊,輕風徐徐。
一眼望去,只見輕舟蕩漾,湖浪綿綿,水光粼粼,柳影婆婆,這些景致都成了背景,裝飾了醫生那種不沾凡塵的氣質。醫生是周良視野內的亮點!
「馨雨!」拖在醫生身後約有兩米距離的周良突然喊了一聲。
「嗯?」醫生聞聲,轉過身子聘婷而立,定定地看著周良,靜侯等待著下文。
「水還是這水,樹還是這樹,為什麼你往那一站,我就感覺這水、這樹,突然間就成了風景了呢?」周良眨了眨眼,用一本正經的口氣說道。只是這貨嘴里斜叼著煙卷閃著火光吐著白煙,吊兒朗當邁著八字步的形像深深地出賣了他的誠意。
「喲!你還能有深刻的時侯啊,以前怎麼沒發現?」醫生笑了,有風撫過,幾縷青絲飄向紅艷艷的唇。
「因為喝了點酒,我醉了?」周良撓撓頭,自我解嘲道。都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山、在水、在美人……
不知為啥,醫生的心情似乎難得的輕松,以至于忘了觀察周良這貨的表情,沒有及時發現其人的狼子野心。只是帶著淡淡地輕笑,聘聘婷婷地站在那兒,等著周良上前同行。
周良疾行兩步,與醫生並肩,四目相對,各自淺笑。
白光閃過!
回頭,原是游客留影。兩人又成了游人的背景。
「啊!我的寶寶……」一聲驚呼,打破了湖畔的平靜。
右前方不遠處,一個年輕少婦,掛著母性的微笑,懷抱襁褓,沿石階而下。不料腳下打滑,失了平衡,身子一傾,人已跌倒。跌倒時,手中襁褓飛了出來,在夜空中劃出令人心驚的弧度。
湖邊的欄桿,是一米高的水泥澆鑄的柱子,每根水泥柱大約相隔兩米,中間只以一根粗厚的鐵鏈拖著,起不了什麼防護作用。若無意外,襁褓中的嬰兒必將落水無疑。
形勢相當緊急,後果非常嚴重!
這一幕,讓因攝像機閃光燈所驚而回頭的周良和吳芊芊兩人看個正著。
未及多想,周良的身形便動了。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猛地往前竄去,眼楮眯成一條縫,閃著精光,緊盯著空中襁褓。
「不好!差一點點……」周良臉色疾變!
伸直了雙臂,指尖傳來布質的觸感。襁褓仍自往湖中飛去。
瞬間,周良心中有了決斷。
「馨雨,接好!」口中高呼著,腳下一用力,整個人便騰空而起,雙膝一曲,足尖堪堪從系在欄桿間的鐵鏈上跨過,雙臂一伸,已將空中的襁褓撈在手中,往醫生那個方向恰到好處地使力一送,周良笑了……
又是一道白光!
當時,醫生已被驚呆了,一雙美麗的大眼楮填滿了驚惶之色,瞪地大大的。直到周良的一聲「馨雨,接好!」將她驚醒。
條件反射似的伸出了雙手,只覺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飛向自己。隨即手中一沉,懷中已多了個襁褓。同時,耳側傳來「嘩啦」一聲響……
恍惚中,醫生低頭查看,襁褓中的嬰兒仍自睡得正香,小嘴咂巴了兩下,浮出一絲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什麼好事兒。醫生受驚的心兒也就放了下來。
「啊!救命,老子不會游泳啊——咕嚕,咕嚕……」
猛地傳來周良淒慘的呼救聲。醫生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周良為救嬰兒,自己掉落湖中。下沉之勢盡後,身子自然受浮力作用冒出水面,這才喊出了救命。一出水面,便開始胡亂撲騰,擊起水波陣陣、浪花朵朵,至于期間灌了幾口水,就不是他人所能知道的了。
好在,周良這一躍,跳出一米多點距離。掉入水中時,也就離湖堤一米多遠。就算他不會水,可下意識中的胡亂撲騰也是將他往湖岸方向去的。
等醫生懷抱嬰兒,急趕到欄桿邊上,焦急萬分地俯身查看時,這貨已然胸部以上浮在水面,一只手抓住了嵌在湖堤上的石頭,一只手捂在胸口劇烈咳嗽著,那表情自然是十分精彩。鼻中嗆水的滋味,有過經驗的人都知道那是多麼的難受。
到底還是虛驚一場。
「寶寶,我的寶寶!」
一切都發生太快了,丟了孩子的少婦這才失魂落魄地爬起來,也不顧自個有傷到哪,跌跌撞撞地走到醫生身邊,蒼白著臉,哆嗦著伸出雙手,心懷忐忑地查看醫生懷里睡得正香的嬰兒。
「這位夫人,寶寶沒事。還在睡著呢!」
醫生一邊擔心著落水的周良,一邊安慰著失神著少婦,將孩子遞還給她。直到此時才看清眼前的少婦大約三十歲上下,容貌姣好,身材均稱,著一身黑色套裝,柳葉眉下漾著水色的大眼楮中滿是驚慌。
接過孩子以後,少婦的手仍自在哆嗦著。仔細查看孩子確實無恙,少婦這才定了定神,忙不迭聲地向醫生道謝︰「謝謝,謝謝……多謝恩人救了我的孩子,不然,不然……」
「呃……夫人,你還是先謝他吧,我只是搭了把手而已。」
醫生往下一指,正巧看到落湯雞似的周良,使勁地甩了甩腦袋,飛珠四濺。又東張西望地在找尋容易落腳的地方,好爬回湖岸。忽然覺得他這個樣子像極了落水的小狗,嘴角不禁地往上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當然,當然。幸虧有你男朋友,不然我的娃可就……」少婦感激涕零中發現自己太過烏鴉,打住了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少婦沒有發現她錯點了鴛鴦譜,亂搞了男女關系……
被人誤會,醫生閃過一絲羞意,正要開口澄清,耳畔傳來周良的聲音。「馨雨,聊天什麼的,過一會吧。哥都凍死了,快想辦法讓哥上去啊。」聲音還帶打著顫的。
「需要幫助嗎?哥們。」
一個男青年手里拎著一只數碼相機,走了過來,對浮在水里的周良問道。身後跟著一位女青年,明顯就是剛才拍照的兩位。
「要哇!急需幫助呢!拉兄弟一把吧。」周良一見救星來了,露出了八顆白牙,笑了。
「抓住我的手。」男青年將手中的數碼相機遞給邊上的女青年,一只手攬住湖堤上的水泥柱子蹲了下來,將另一只手遞給周良。
「哎,這位姐,你男朋友可真酷啊,你看他那飛身而起,接回孩子的剎那,像極了歷史中的傳奇人物,飛人喬丹空中傳球的動作呢。剛好讓我男朋友拍下了呢!」
男青年搭救周良同時,女青年一臉興奮地沖到醫生身邊,不無炫耀地端起數碼相機,翻找著剛才周良躍起救回孩子那瞬間的那張照片。
醫生和少婦一听到那一瞬間竟被記錄,都來了興趣,圍著女青年,伸長了脖子盯著她手上的數碼相機。
畫面出來了!姿勢還真像極空中接球後再傳的藍球運動員,並且眼神明亮,發隨風倒,尤其是那會心的笑容,更是亮點。
至于畫面上,那擺著的女青年,一彎如鉤的新月,碧波粼粼的湖水,飄浮蕩漾的小船,依依裊裊的柳枝,還有那遠處星火點點的城市燈火,在那「亮點」面前,只配淪為背景。
是的,必須是背景!
「妹妹,這張照片,能給我一份嘛?」醫生心中的某根弦,似是被撥動了一下。
「當然可以。告訴我你的電子郵箱,回去後我發你郵箱。」女青年爽氣地應了下來。
「妹妹,也給我郵一張啊!」抱著孩子的少婦,同求恩人的照片。
此時,周良已被那男青年給拉上了岸。
「啊嚏~」上得岸的周良打了個響量的噴嚏。「馨雨,我要回家換衣服啦!你自己想辦法回家吧。」
話一說完,周良便一溜煙地跑向停放自行車的方向。留下四個大人面面相覷。
而那被救的孩子,仍自在母親懷中睡得跟嬰兒一樣。好吧,他本就是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