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里或多或少總有一些秘密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有些,是不願說的。另有些,則是不能說的。
不願對人提及的秘密,大多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傾訴對象,或者是沒到適宜的時機,所以暫時存放在心里。而不能對人說的秘密,則是因為說出去以後,會有嚴重的後果發生,所以要爛在月復中。
周良無意知道對林可來說,為什麼這個城市會很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追求。你在乎的,我未必也在乎;你想要的,我或許不屑一顧。一切唯心而已,不是嗎?
何況,此時更讓周良蛋疼的是,為什麼,他會對這個有嚴重缺陷的女孩子,產生那種感覺!這不合理、不邏輯、不科學……
話說回來,男女之間的微妙,似乎從來就不需要所謂的合理、邏輯、科學來證明的。
轉回腦袋,目光投向車前窗外,讓自己的視線內沒有林可的一絲影子,周良那暗濤洶涌的心情,總算能夠鎮定一些。
「那麼,林可妹妹,你想去什麼樣的地方呢?說幾個條件,我幫你參考參考,好吧?」周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用一種听上去很正常的語調說話。
「嗯……Y市有沒有一些歷史悠久一些,傳統氣息濃厚一些的名勝古跡呢?我想去看看。」林可拿左手食指在下巴上一點,眨了兩下眼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周良稍感意外。
本來以為對妹子來說,都喜歡去繁華的鬧市購物什麼的。林可的愛好倒是有些特別,難怪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個羞澀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股天然的書卷氣。
只是她為什麼不喜歡逛街購物呢,難道也是因為她的眼楮,所以回避人多的地方?
「那,去東離山的廣雲寺吧。據說那個寺廟是在元時建成的,幾百年來幾經修繕倒也保存完好。而且,听說那里的菩薩很靈驗的,說是有求必應。」周良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想到東離山,周良自然而然地又想到那天下午和劉馨雨在離雲山莊共醉一場。嗯,醉後還有過不大不小的香艷接觸,回味無窮呢!只是,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是什麼事呢?因為苦苦回憶,周良不自覺中皺起了雙眉。
「啊!那就去那個廣雲寺吧。」林可弱弱地應了一聲,打斷了周良的思考。因為周良沒有注意,所以也沒發現,說到廣雲寺里的菩薩很靈驗時,林可的身子短暫的一僵,臉上閃過一絲期待之色。
廣雲寺位于東離山主峰之巔。因為東離山海撥超過一千多米,山高峰遠,所以山巔常年有雲霧圍繞。人在其中,仿佛置身雲海霧境。廣雲寺之名,便由此而來。
驅車一路行來,兩人並無多少言語。
對周良來說,這很反常。
這犢子,少有妹子在側而一聲不吭的時侯。正常情況下,有妹子在,這犢子應該像打了激素的公孔雀一般,不停地掘起,亮出五光十色的屁毛,張成扇形,人前四處炫耀才對。
今次情況不同,因為林可的眼楮有問題,雖然周良心中隱隱有些同情的、遺憾的,同時更是堅決抵*制的。
他堅持︰哥不是回收站,不收殘次品……
本來,這也不妨礙他跟林可聊聊家常,扯扯閑談什麼的,總比悶聲不吭要氣氛好一些。可是,好死不死的,他發現居然本能地對林可有了異樣的感覺!
這怎麼能行!堅持把妹要講格調,泡妞要重品質的他,心里直接把林可歸為「毒品」類的妹子了,理智上想要敬而遠之。
至于林可一路安靜,倒是很能讓人理解。這姑娘,本就內向、怕生、易害羞。
可是,無語不是她的本意,害羞才是她的苦衷。
話說,今天出門她是身負重任的。
姐說啦,一定要弄清楚,周良大哥有沒有當她姐夫的意圖。呃,程嘉原話不是這樣的,這只是林可對程嘉說的話的解讀。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言語交流、思想溝通本就是一項十分困難的工程,產生些許偏差,也是在允許範圍之內的嘛!細枝末節,不去計較。
林可幾次想開口相詢,可每次轉頭看到周良的那張臉,她就抑制不住地羞于啟齒。
換作面對其他男人,或許不至如此。只是,這個男人不一樣!每每看到他,總會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尷尬、驚嚇的一幕嘛!
雖然,事後所有知情人絕口不提這碼子事。
雖然,林可自己也很努力的要忘記那一幕。
可是,人的記憶就是這樣的,拼命想去忘記一件事情的時侯,反而更能印象深刻,林可也不例外。
話說,她都嚴重懷疑,是不是閉上眼就能在腦海中數出來,當時看到的有幾根毛毛。
這讓本就愛羞澀、易膽怯的林可妹子,在面對周良時,是怎麼樣的一種情何以堪哪!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古剎名寺,自然能吸引無數善男信女、佛徒香客前往燒香許願、求簽解難。
更何況,如今的廣雲寺已被劃為國家級人文景區,更是來往游客無數。
是以,待周良和林可到地頭時,在廣雲寺外的收費停車場找個車位就足足費時十分鐘有余。
出了停車場,只見十米寬的山道對面一溜排的算命攤兒。
俱都挑了顆枝繁葉茂、主干高大的古木樹蔭底下,擺上一張長方桌,挑一桿小旗,上書「算命看相測八字」、「驅凶納吉解疑難」等等標語,桌後擺一小方凳,坐一位道骨仙風、濟困扶危的所謂大師。
廣雲寺在左,林可卻直直盯著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神情似有些許意動的樣子。周良見此,只當林可對算命感興趣,開口問道︰「林可妹妹也信命嘛?」
「啊!」見周良說話,林可慌忙轉過腦袋,面向周良。小聲答著︰「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就是有時侯吧,感覺命運挺不可捉模的。周良大哥,你說那些大師算的準嗎?」
「在我想來,這些人只是一些江湖術士,憑著幾分察顏觀色的本事和一張能說會道的巧舌混個衣食無憂吧?反正我們又不趕時間,既然林可妹妹你有興致,那就過去看看吧。」周良不以為意道。
說完,便徑自朝著山道對面走去,林可望著周良的身影稍微遲疑了一下,也就小跑著跟了上去,因為周良一步邁出的距離比她的碎步要大多了,不小跑著還真難以跟上。
周良不信這道道,不過這不妨礙他上去圍觀一下圖個樂呵。很快,他就選定了目標,一株千年老槐下,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從邊上的同行不時將那「羨慕妒忌恨」的眼神甩往這方向,就可以看出來,里頭那位大師必定不同凡響。否則,何以吸引如此眾多的路人圍觀。
周良走至人群外圍,踮腳一看,里頭擺攤的是一位面容清瘦,眼含精芒,氣度從容,穿了身洗的泛白的老式中山裝的大師。
大師面前的長方桌上擺了一塊牌子,上面用紅色顏料寫著字「不要開口,算你貴姓」以為噱頭。
貌似挺神奇的,難怪可以吸引這多人圍觀。
這時,林可也到了,由于身高原因,她卻是看不到里頭的情景,這會正有些著急地圍著人群打轉,想找一處適合的位置。轉悠一圈,沒找著,只好無奈地看向周良。
周良本就是因為林可才來湊這熱鬧的,自然不能棄這正主不顧。收到林可求助眼神,視線往周邊一掃,便有了主意。口中說了聲「林可妹妹,你稍等下。」便向某處小跑而去,林可的視線緊隨周良而去,發現他在十米開外的林子里抱出一塊大石,高有三十公分左右。
呃!用來墊腳正合適。
站在石上,平白高出一截,林可也能看清人群里頭的情景了。
見這方法有效,許多同樣好奇卻又無奈的游客也爭相效仿。一時間,便見許多人抱石而奔,好不熱鬧。
周良作為始作蛹者,見自己無意中引導了潮流,自是得意非常,笑得那叫一個臭屁。林可見這一幕有趣,也就跟著周良笑了。迷得周良又是一陣心驚膽顫。
毒品啊!你妹……
這會,上前問卦的是一位長相挺清秀,打扮挺新潮的女大學生。嗯,女大學生的身份不用大師來算,隨便一個圍觀群眾都能知道。
那身校服太明顯了,長了眼的都能一眼看到校服後背印著的「Y大」字樣。
見有生意上門,大師輕頷其首,淡然一笑,言道︰「不知這位姑娘想問何事?」
女大學生指了指桌上的「不要開口,算你貴姓」半信半疑道︰「這位大師,你真能算出我姓什麼?」
大師一臉高深,微抬下巴,自有一副雲淡風輕高人範兒,傲然點頭︰「自然可以,還是免費。不過,要問別的,可就要收費了。」
女大學生見大師這麼有把握,神色之間多了幾分相信,輕啟朱唇,道︰「那麻煩大師你先算一下我姓什麼,真準的話再算其他的,好吧?」
「好!」
只見大師從一個盒子中取出十來張正方形卡片,正面是百家姓,背面是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讓女大學生選哪張卡上有她的姓。選好之後,又拿了一張有24個框,每個框同樣寫滿百家姓的八卦圖,讓女大學生選哪一個框中有自己的姓。
等女大學生選定以後,大師才讓她伸出右手,說要模骨。裝模作樣一番後,猛地抬頭,眼中似有一陣精光噴薄欲出,定定的盯著女大學生雙眼,斬釘截鐵吐出幾個字︰「姑娘姓陳。是也不是?」
不用女大學生回答,光看她那震驚的表情,就知道是了……
看到此處,周良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回頭望去,正是林可。
「走吧,周良大哥。不過是運用簡單數學原理,利用排列組合糊弄人而已。」林可輕聲說道。
「哈!林可妹妹你也看出來了啊。」周良笑著說。
隨後,周良便跟林可一起,離開了人群。兩人無意拆穿所謂大師的把戲,都是混口飯吃的,討生活不易啊!
走沒幾步,突然听到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響起︰「那邊的姑娘,你是想找人吧?何不來我這問上一卦!」
周良聞言,本是不以為然的。這里人多,姑娘也有不少,天曉得這個聲音是跟誰在說話。
卻見身邊的林可身子猛的一震,旋即一條馬尾辮隨著她的頭部轉動而飛舞在空中,無巧不巧地從周良鼻端掃過,惹得周良直覺一陣香風吹過,鼻內開始發庠,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好不容易才愁眉苦臉地強忍住。
林可這反應,明顯是在搜尋那個男聲的來源無疑了。
周良心中一動,往剛才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只見三米開外的另一株槐樹下,一張陳舊的長方桌後,負手立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一身黑色的綢質古裝,衣袂隨風飄飄,很有一股仙風道骨的範兒。
見周良看向自己,老者高深一笑,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