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跑出大老遠,抹把汗,回頭看。很好,那個胸大無腦暴力女沒有追出來。
暗自慶幸之余,仍舊飛奔不停。
時下有風,由于衣服被少女劍鋒所裂,身上掛著一堆零零碎碎的大小布條飄著、蕩著。一顛一顛地不時有布條掀起,白花花的皮肉時不時地若隱若現,在早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更為扎眼。
形象之個性,堪稱後現代主義經典非主流,只能被模仿,無法被超越。
這樣子,自然不能去參加听證會了。大嘆著倒霉,滿月復疑慮猜測著少女的來歷以及為什麼要殺他的周良只好駕車回家,打算隨便換了一身衣裝,再趕回校園。
運氣不好,回程路上又遇堵車,重返校園已經九點十多分,已然是遲到了。不過,好歹那個胸大無腦暴力女未再出現,不幸中的大幸。
狼奔豕突喘得跟狗似地跑上育才中學行政大樓八層小會議外,發現他敬愛的蔣校長就在門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
邊上,還站著一臉興災樂禍肥成豬樣滿臉橫肉的訓導主任伊自強。
伊自強對周良向有成見。
兩年前,他的女兒伊若茜師大畢業,他就有意將女兒安排到育才中學任教。
可是,周良也是那一年畢業,而育才中學只有一個新進教師的指標,蔣孝仁卻毫不猶豫地給了周良。所以他一直對周良佔了他女兒的名額而耿耿于懷。
「周良,你怎麼才來啊!」蔣校長很是怒其不爭,埋汰道。
周良臉上閃過一絲愧意,不過他也沒打算解釋什麼。難道能告訴蔣校長他被人追殺才誤了點嘛?
「嘖嘖,好大的派頭啊。敢讓教育局的三位領導浪費寶貴的時間來等他一個人。以為你爸是李剛嘛?」伊自強在邊側陰陽怪氣道。明知周良的父親已經遭遇不幸,卻又故意在言語中提及,擺明居心不良。
「你……」
周良雙眼冒火,已然捏緊雙拳。若非蔣校長見勢不妙,一把拉住竭力安撫,恐怕早已上去對這頭礙眼的肥豬飽以老拳了。
見周良氣勢洶洶,伊自強眼中閃過一陣畏懼,縮了縮脖子,後退兩步,口中仍吐刻薄之言︰「周老師,自重啊!不要以為人家叫你禽獸教師就真把自己當禽獸了。」
「尼瑪!」
周良咒罵一句,再難忍心頭之火,若非顧忌使力太大可能會讓緊緊攥著他的蔣校長傷到,早已不顧他的阻攔沖上前去狠揍他丫一頓解恨不可。
「夠了,伊自強!別以為憑你那點後台就可以目中無人欺人太甚。只要我一天還在校長這位置上,這育才中學一天還是我說了算,信不信我今天就下掉你那訓導主任的位置!」眼見伊自強諸般挑釁,咄咄逼人。任是蔣校長涵養再深厚也按捺不住胸中不滿,一聲怒斥。
伊自強這才悻然住口。心道︰你蔣孝仁已經日薄西山,我伊自強日如中天,跟你死磕實無必要,暫先讓你一回。
不屑地睨了一眼伊自強,心中大大鄙夷了一番他的小人行徑,為人方正、嚴謹篤學的蔣孝仁口中連聲安撫著怒不可遏的周良,將他推進了會議室。
畢竟,正事要緊。
會議室內,早已侯著二男一女三位教育局的領導。女的,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上首,見周良進門,溫婉地笑著跟他點了點頭。
下一秒,突然表情一僵,目中爆起一陣異彩,臉上泛起一股興奮激動之情,微啟雙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又想到了什麼,這副表情一閃既逝,很快恢復了正常。
湊巧的是,會議室內其他三人都沒注意到這一幕。
女領導左手側,一個四十五歲上下,國字臉的男人面無表情正襟危坐。這人,看起來給人很正派的感覺。
右側,是一個年齡五十歲以上,半禿圓臉將軍肚的胖子,似是嫌會議室內空氣過于悶熱,此時正眯著眼,捏著一疊資料對著那張圓臉扇著風。
「領導好,我就是周良。」周良恭謹一笑,謙而不卑地點頭招呼著。一對賊眼,卻不為人知地滴溜溜打著轉,在上首的女領導身上轉了一圈。
柳葉眉,單杏眼,白淨的臉蛋兒粉里透紅。明明端莊地坐著,可全身上下無不洋溢著一種成熟嫵媚的婉約氣息,好一個風騷美婦!
「周老師,坐。」美婦溫婉一笑,招呼周良落座。「我叫黃鸝,現任Y市教育局副局長,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周良聞言一愣。再次?仔細打量黃鸝局長,發現還真有些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位是教育局人事處處長,李何生。」黃鸝指了指左手側的「國字臉」介紹道。然後又一指右手側的「將軍肚」,說︰「這位人事處的陳績同志。」
「黃局好,李處好……」周良再次問好。輪到陳績,因為黃鸝方才並無介紹他的官職,想來只是一普通辦事員,周良卡了一下,稍一思索,才接上︰「陳領導好!」
黃鸝和氣地點點頭,說︰「相信周老師一定明白我們此來的目的吧?」見周良點頭,又溫婉一笑,說︰「那就開始開證吧。李處,你來主持吧,老陳,你來做筆錄。」
見听證會這就開始,周良連忙端容肅色。事關復職大事,不容他不重視。
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李處斜眼瞄了周良一眼,又輕輕放下杯子,淡淡道︰「周老師,能跟我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遲到十五分鐘嘛?」
周良一愣。方才見這三人個個滿不在乎的樣子,還以為此事就此揭過了呢。
看了一眼李處,旋即恍然,只覺此人長得挺正派的,性格必定中規中矩,有此一問倒也正常。不過,個中理由卻不好為外人道,只好帶著愧意,道︰「對不起,遇到堵車了。」
「情有可原。」李處大度地一擺手,接著又不慍不火地問︰「周老師,你認為怎麼樣的教師,才是一個合格的教師?」
「因材施料,有教無類,可為學生表率,能讓學生德、智、體全面發展的教師就是一個合格的教師。」周良不假思索道。
「很好!」李處顯然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周良見此,以為這一關很輕松就能過了。不想李處氣定神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後,突然話鋒一轉,道︰「周老師,你認為一個精神病人能為學生表率嗎?能培養學生德、智、體全面表展嘛?據我們所知,這位精神病人在一年前還因體罰學生,造成學生身體上的重傷和心理上的極度創傷。」
周良臉色疾變,置在桌下的又拳已然捏緊。他最恨別人說他神精病!
李處此言,雖未點名,可說的,明顯就是他。最讓他氣憤的是,李處話中竟將他誣為精神病!
要知道,精神病跟心理病可是有本質區別的!別的不說,就看華國的法律,精神病人犯法,可以不追究刑事責任,而心理病人犯法,則要承擔完全刑事責任。明眼人,自然可以輕易從中可以看出這兩個概念之間的差別有多大。
照說,李何生能坐上這個位置,絕不可能沒這點常識,那他這般說法到底為啥?只是一時口誤,還是別有居心?
「李處。請注意你的言辭。周老師所患只是抑郁癥,請不要將他的病情嚴重化,擴大化。」黃局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李處,皺了皺眉,提醒道。
李處對面的陳績也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有些失常的直屬上司。這不像李何生的性格啊!
為官之道,講究和光同塵,最忌鋒芒畢露。李何生正是深黯此道,為人處事向來圓滑機變,才能將他死死踩在腳下,一路扶遙直上,直到今天的副處級位置。
今天,他是吃錯藥了?雖然他針對的只是區區一個普通高中教師。可他應該知道,這位教師的背景卻是不小。至少,Z省教育界泰斗蔣孝仁就對他青眯有加,頗為照顧。
「對不起,一時口誤,我向周老師道歉。」李處的語氣听起來很有誠意。周良松開了雙拳,正打算原諒他,不想他又接著說︰「周老師也該知道,在社會公眾的意識中,心理病和神精病就是一碼事的。希望周老師理解。」
言下之意,明顯就是打著社會公眾的幌子,變相指責周良就是個神精病。只不過,這一次表達的婉轉許多,讓人無可指責罷了。
黃鸝再次不滿地看了一眼李何生,只是這一次卻沒再說啥。
周良眼眸一寒,心頭火起。冷然道︰「李處。關于我的抑郁癥問題,我想省醫學院附屬心理咨詢中心的《康復證明書》已經可以證明我完全康復了吧。」
「是嗎?據我所知,心理疾病最是頑固難纏,而且極易反復,很難短時間治愈的,周老師不過經過一年時間的強制治療,真的已經康復了嗎?」
「另外。教育局這次之所以對周老師復職一事舉行听證,也是因為接到舉報。說周老師的心理疾病其實並未痊愈,那張《康復證明書》其實是憑借人情關系才拿到的。請問周老師,有沒有這回事?」
「可能我的言辭有些尖銳,但請周老師不要放在心上。在其位,謀其職。既然這場听證會由我來主持,有些話再難听我還是要說的。畢竟,事關一個老師是否合格,這對于學生來說非常重要,我要為廣大學子的將來負責嘛!」
李處貌似一心為公地侃侃而談,說的俱是些對周良不利的言辭,意思很明顯,他並不適合復職。
周良怔了一怔。那張《康復證明書》確實是他用非常手段拿到手的。但是,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病。可這,卻是不好解釋的。
另外,他總感覺李何生的態度有些不對勁。本來,一切手續完備,他就可以順利復職,這听證會就顯得有些多余。可後來,突然冒出這麼個听證會,而听證會上還有人處處針對他,難道……
心中一動,周良當即雙眼細眯,啟動異能「讀心術」。
真相竟然是李何生收了他人十萬塊,條件是阻撓周良順利復職!
尼瑪!
李何生若真是一心為公,誠心為莘莘學子考慮,言辭再毒,周良也只好認了。可他是因為受了他人好處,暗地里給周良下絆子,還偏裝成一副道貌岸然的聖人樣。這是周良最為不恥的!
周良當即怒不可遏。心中的憤怒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似的沸騰開來,猛地,眼前一花,一團不停旋轉的銀白色光芒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