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省H市西部鏡湖西岸。
夕陽下燃燒著的秋林里悄無聲息地坐著一個女孩兒。這位女孩兒一頭茂密的黑發扎成了一條馬尾辮,一幅遮去三分之一精致臉龐的寬邊太陽鏡擋住了那對秀美寧靜又含點羞怯的雙眼。
女孩兒坐在一張便攜的小凳子上,面前架著一塊畫板。時而顰眉沉思,在心靈深處挖掘出一絲那久遠到幾乎淡忘的記憶,執筆在畫板上添上寥寥數筆,然後繼續陷入深思……
相信大家都有這樣的經驗。有些事,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忘懷,可最終還是敵不住歲月這把殺豬刀。時間一久,想忘卻的,不想忘卻的回憶,終將慢慢淡去,直至消逝。
人的記性其實是很脆弱的,如鏡湖東岸眉山之巔那縷縷隨時可能被陽光蒸發或被大風吹散的淡淡雲霧。美,但不長在。
畫板上也是一個湖,但沒有女孩兒面前的鏡湖那樣秀美和瀲灩。湖邊也有小樹林,但綠油油的一片,全然不似女孩兒身周的燃燒似的火紅楓林。
湖岸林邊,白浪拍岸,楊柳婆婆。有一對手牽著手,笑容中洋溢著純真和無邪,對著夕陽奔跑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小女孩的臉部輪廓依稀與畫板前的女孩兒有些神似,尤其是眼中盈動著那絲羞怯。只是,回頭對著落後自己兩個身位的小女孩綻出燦爛笑容的小男孩的臉部線條相當模糊。
真的太久了……
久到了小女孩兒長大以後不能將他的臉清晰地畫出來。
終于,西邊的火紅夕陽最後無力地掙扎了一下,不甘心地在鏡湖的邊緣沉了下去,原本蕩漾著火的顏色的鏡湖湖面,頓時變得墨綠一片,只余西天一片紅霞還在訴說著曾經如血的落日余輝染紅了整個人間的絕美風情。
女孩兒抬頭看了看天色,靜靜地收拾好寫生工具,離開了鏡湖西畔的這片楓樹林。
眉宇間,有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愁思。
也許,她再也不能將他畫出。
那麼,空暇之余苦練畫技是為什麼……
回到家,在門外站了十多秒,直到臉上的愁思再也看不到,女孩兒這才綻出極其生動的笑容,推開了家門。
在置在玄關一角的鞋凳上坐下,一邊月兌著鞋子,一邊隔著紗簾對著客廳沙發上織著毛衣的母親脆脆地喊了一句︰「媽,我回來啦!」
「可憐,怎麼才回啊!」母親放下手中織了大半的針線衫,寵溺地看了一眼女孩兒,扳起臉假意責怪道。
女孩子兒只是調皮地對著母親吐了吐舌頭,母親便笑了。說︰「飯菜做好擺在桌子上都快半個小時了。還好現在天氣不冷,還有些溫。快去叫你爸一聲,開飯!對了,你爸在書房。」
跑到客廳喊了一聲「爸爸吃飯啦!」女孩兒又回到客廳。她的母親這時侯已經進入廚房,替家人盛飯。
「可憐,客廳茶幾上有一張請柬,好像是老家那邊寄來的,說是邀請你參加一個宴會,好像是創龍集團的劉家吧。還有,一個小時前貝宇軒給你打過電話,說是有事找你幫忙,讓你回家後馬上給他回電。真想不通以敬業聞名的堂堂天皇巨星,還有什麼事需要找你這個三天打漁四天曬網的丫頭片子幫忙的。」
「媽,知道啦!您就不要再變相地數落我有錢不去賺嘛。」女孩兒對著廚房方向嗔了一句,跑到客廳座機邊上準備給貝宇軒回電。
當初,初入歌壇的她還是一個粉女敕女敕的新人時,這位親切隨和,成名已有十年之久,同是華光傳媒簽約藝人,相對她來說算得上大叔級人物的歌壇常青樹曾給她不少幫助。如果他有事找自己幫忙,自然需要投桃報李,傾力相助的。
通完電話,女孩兒直接就囧了,表情若有所思,又似笑非笑。
若不是可以听出電話中的貝宇軒語氣非常認真,心情非常急切,女孩兒幾乎就要懷疑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他說,最近網絡上「狗咬豬」歌唱風格大熱。在競爭越來越激烈的演藝圈紅了這多年,越來越感覺到江朗才盡的壓力和力不從心的他,在事業線頗有點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味道的時侯,準備做出投身演藝圈以來中最瘋狂的突破,孤注一擲,跟風推出一張「狗咬豬」風格唱片。以另類博眼球,爭取事業的第二春。
這一次,不成功,則成仁!若不能借這機會咸魚翻身,那只好黯然引退了。
只是,他在錄制唱片時,總是唱不出「狗咬豬」的那種風格的獨特韻味和精髓。于是就想到直接向那個創造該種風格,被網友們戲稱為「宗師」的周良請教,奈何他又不識周良其人。
于是他便想到了林可憐。想著無風不起浪,那個叫周良的男人既然被媒體爆料說是林可憐的地下男友,而且這事還在全國範圍內鬧得沸沸揚揚的,那麼兩人之間至少應該有點關系吧?
這不,來求林可憐幫他引薦了。
「周良大哥嘛?」恬靜地坐著的林可憐喃喃道,臉上不自覺得浮出一絲笑意。
她的狂熱粉絲中,媒體間,圈內圈外都盛傳著她的緋聞事件,不過她倒是安之若怡。清者自清,何懼人言可畏?
想起那次演唱會上,她牽起周良大哥的手時,直接感覺到他的肌肉是多麼的僵硬,親眼看到他緊張到仿佛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顫抖,女孩兒臉上笑意更盛。
嘻嘻,真像呢!她第一次登上舞台時也怕得要命吧?記得都嚇得忘了怎麼走路了,還被舞台大燈燈光給嚇了一大跳。
嗯!周良大哥唱的《知心愛人》,估計在那個時侯只有她一人才在用心听吧?當時台下是噓聲、罵聲、倒彩聲交織成一片的。若不是怕傷到她,她的狂熱歌迷們準會將手頭可以扔的所有東西都給砸到舞台上來以此宣泄心中不滿吧?
可是,可是……
女孩兒終于忍不住「撲嗤」一聲笑出聲來了,眉梢眼角盡是喜意。
室內的光線在這瞬間都似明媚了許多,還帶一種令人覺得春風撲面般懶洋洋的溫馨感覺。嗯,就像被周良大哥擁在懷里的感覺一樣!
可是,他竟然成了宗師了!
連歌壇常青樹,當了十多年的天皇世星的貝宇軒前輩都有意拜他為師。
那神奇的「狗咬豬」……
這世界太瘋狂……
也充滿驚喜……
「丫頭,魔怔了?笑得這痴,實話跟媽說,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不知道什麼時侯,林母已經站在了女孩兒面前,皺著眉頭頗有點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啊!」女孩兒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兔。「媽,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覺得貝宇軒前輩拜托我幫忙的事很好玩罷了。」
「女兒哇!你的心上人不會是貝宇軒這個老光棍吧?媽承認人家確實蠻優秀的,可是,畢竟年齡大了你一輪啊!你說你,徐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巨富的兒子你見都不去見上一面,怎麼就看上貝宇軒這種老男人呢……」
「媽——您不就變相地數落我拂了你二老的意,沒去和那個富二代相親嗎?可是,您不認為,您的女兒年齡還很小嘛,完全沒到談婚論嫁的時侯。」
這時,餐廳中傳來林父的聲音。「母女倆還在嘮嗑啥呢?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