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晨還有些霧氣,爆竹聲不時響起,比起小時候少了許多熱鬧,可能是對煙火禁忌的多了,也可能是長大以後習慣了寂寞。謝風早早的起床了,他要去村北頭向父親和祖母報告新年的消息。父親的墳多年沒有添新土了,也沒有碑,不過位置謝風記得很清楚,父親的骨灰是他親自放進去的,里面只有一只父親長年戴著的手表。謝風很相信靈魂,即使不是這樣的說法,也肯定有類似的存在,不要因為所謂科學解釋不了就歸為迷信,這是對事實的否定,更是對逝者的不敬。
「爸,兒子來看你了,兒子知道您不好喝酒,只是隨便拿了一瓶,爸,兒子給您點煙。」謝風把煙扔進緩緩燃起的火堆,「爸,您看到女乃女乃了嗎?我都沒來得及見她最好一面,她老人家不會怪我吧?」謝風在墳前站了好久,離開的時候上墳的已經不多了,謝風直接去了老家,這里有他的童年,這里有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家里很整潔,應該是有人收拾過的樣子,門上還貼著大大的福字,謝風記得自己上了大學就托鄰居的建海幫忙照料,建海是和謝風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兩人關系非常好。兩家沒有圍牆,只扎了簡單的柵欄,鄰居家的建海隔窗看見謝風,馬上跑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前幾天夢見二叔,他跟我說今天要來,我就趕緊收拾了房子。其實,不用二叔提醒,我每年都記得。」建海說得真摯,謝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這樣要好的伙伴,爸爸一定會為自己驕傲。
「好長時間不過來了,真想你們!我今天就不回家了,在這過年。」
「說什麼呢?這不就是你的家嗎?」很多人都過來了,都是謝風小時候的伙伴,有的已然娶妻生子,有的是嫁走他方,不過今天,大家都記得這個日子,又到了一起,原來童年並不會因為年齡而真的逝去。大家從各自的家里拿了些魚肉蔬菜,要自己動手做一次豐盛的午餐,由于好長時間不生火,開始還有些嗆,慢慢地就好了,大家忙的不亦樂乎,真是一次別開生面的聚會。謝風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幾杯酒下肚,大家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詢問別人的經歷,說道高興處,就轟然而笑,一起干杯。
這時候,蘇雅過來了,她一定是不放心謝風,這才決定出來看看,謝風的母親跟她說可能在這里。蘇雅和大家相互認識,大家熱情的稱呼蘇雅為嫂子,對于一個上大學的女孩來說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心里卻在暗自高興,加上謝風喝的有些多,也沒有說別的。很多人都以能進入謝家為榮,從小到大,除了這些玩到大的伙伴,蘇雅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女孩子,多少女孩都被謝風拒之門外。
這個家是謝風的父親一磚一瓦蓋起來的,那還是在唐山大地震以後,那個時候村里的很多房屋都倒了。這個家對與謝風來說有的不一樣的感情,尤其是父親離開以後,改嫁的母親想把它賣掉,在謝風的堅持下,終于留了下來。其實父親並沒有真的離去,這里能感覺到父親的存在,靈魂是很奇怪的東西,他一直庇護謝風,不受任何的傷害。外祖父曾得過一場大病,因為風吹散了紙灰;母親也偶爾在半夜驚醒,因為謝風錯過了節日。只因為謝風是他的兒子,才把所有的過錯歸結到旁人,夢是心里所想,可在謝風的夢里,直到現在父親只出現過一次,依然是高大的樣子。
朋友們都回去了,屋子里有些陰冷,可能是好久沒有生火的緣故,蘇雅有些害怕,隱隱的感覺到更一個世界的聲音,是愛、是憐惜、是怎麼努力也不能到達的思念。謝風拍了拍蘇雅的肩膀,「有我在,爸爸不會為難你。」蘇雅稍覺安心。她一直不相信人死後的事,不過就在剛剛看到謝風對面滿滿的的酒杯漸漸喝干,沒有任何人去動,謝風說這是爸爸在那里。屋子里總是有陣風不停的盤旋,這是父親的身影。蘇雅終于開始相信,以前認為迷信的東西原來都是真的,很多事情科學是無法解釋的,有時候人更依賴于精神。這不是虛幻,人能看清三維,但三維對于宇宙來說是多麼狹小的空間,我們只有先猜測,三維以外肯定有我們一直認為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