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杰怔愣在那里,半晌無言。楊巧兒的淚水奪眶而出。
陸文杰知道,是自己負了巧兒,他趕緊走過來,丟下包袱,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
在過去的幾年里,楊巧兒始終在期盼著這一刻。當這一刻來臨,卻已經和預想的有很多的不同,不是被幸福包裹著,而是夾雜著怨恨和憐憫。
陸文杰摘掉了手套,試圖抹掉巧兒的眼淚。巧兒推開了他,自己拿出紙巾揩干淚水,竭力停止抽泣,說︰「走吧,到我家里再談。」
既然來了,那就跟著走吧。陸文杰並沒有猶豫,剛才的思想斗爭之後,他仍然堅持最初的決定,他只是要來看看孩子,帶孩子去大醫院檢查,確定孩子有沒有受到遺傳。然後,留下一筆撫養費,獨自離開。
楊巧兒只知道陸文杰當初是因為一種怪病離開了她,並不知道陸文杰已經處于生死的邊緣。她只知道陸文杰依靠北京醫院的藥物控制了病情,並且多年未犯病,而不知道這次陸文杰是病來如山倒,眼看小命不保。
坐在出租車上,巧兒發現陸文杰的臉色蒼白,臉上直冒汗。
「你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陸文杰難以忍受,而在巧兒面前,他不得不強忍著。
「沒什麼,空調車很悶,下車後很冷,一時沒適應過來。」
巧兒的手模模他的額頭,「呀,冰涼!」
「這麼冷的天,怎能不冰涼呢!」陸文杰說這話的時候還打哆嗦,不是因為冷,而是鑽心的疼痛,那是一種不知道具體疼在哪里的全身的疼痛。
司機不滿意了,說︰「哥們,我這里可是開著暖氣呢!」
陸文杰還強忍著,開玩笑地說︰「可能是我這衣服太防寒了,連暖氣也進不了。」
巧兒信以為真。
陸文杰在心里不斷地說︰「陸文杰呀陸文杰,你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倒下呀,你忘了你是來干什麼的嗎?你難道是來博取同情的嗎?」
「你就住在這個小區?」下車後,跟著巧兒進了小區大門的陸文杰說。
巧兒說︰「是。」
「只是我還沒問你,你帶我到你家里,方不方便?我是說,你和他結婚了嗎?」
巧兒知道陸文杰說的是陳一,但她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我既然帶你回家,就一定方便。難道我帶你到賓館開-房?」
陸文杰知道,巧兒說這話並沒有曖昧的意思,于是他便沉默。其實,他有多少話想對她說呀,可總開不了口。
他默默地跟在巧兒的身後,看著巧兒打開了房門。
屋里有暖洋洋的燈光,多麼溫馨的家呀。
兩位老人正坐在沙發上,一個孩子正在茶幾上獨自擺弄著一對積木,笨拙地想搭建起房子,卻總是要塌下來,于是又哭了。舊的淚痕仍在,又添新的淚痕。
陸文杰早前已經見過了蠻子,這次見面,卻分外不同。深深的負疚感讓他心中梗梗作痛。
「蠻子別哭,外公幫你搭好嗎?」
蠻子卻甩著手,撇開老人,非要自己來。
「這有點像我。」陸文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