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兄的告別結束了?」微微側身,白皙修長的手指撫過她臉頰,曼西迪斯不著痕跡地轉身面對伊利茲︰「伊利茲殿下請留步。」
「王妹就交付王子殿下了。」
「請放心。」揚起手臂,曼西迪斯不動聲色︰「啟程。」
平靜被搖晃打破,馬車重新開始顛簸。真的要去往埃及了。
簾子外,遮上面巾的曼西迪斯安靜地騎著馬,眼瞼低垂,長睫毛灑下的濃密陰影與那濃重的綠色相得益彰,神秘、妖冶。
身後,是巴比倫的送別隊伍。
伊利茲就站在那一大片暮色里,夕陽下白色衣袍的影子一路搖曳,衍生出無邊的孤寂。
再見了古巴比倫,再見了失落的文明,再見了那一份繁華與美好。
她終究是難以放下,卻也終究是不得不放下。
也許這些過往只會是一個記憶,也許她這一走就再也沒有以後,也許沒有人會信她這段經歷。縱使有太多也許,可這一切真實發生過,那個總是很溫和的伊利茲說要為她去烏爾聖殿祈福,而那被譽為最聖潔的神殿座落處烏爾與伊新的距離,大概是從巴比倫城到伊新這段路程的四倍,這足以讓她感動不已。
只是提及烏爾聖殿,她便會想到現代的伊拉克,原本是巴比倫的沃土,如今一切盡皆物是人非。
她依稀記得,曾經由一部史詩里看到過一首詩︰
你的城池已成虛墟
你何以還能幸存
你的廟宇已夷為平地
你的心還能無動于衷嗎
烏爾聖殿已化作一陣清風
這應該是烏爾的最終寫照,就算被巴比倫取得,可一個帝王的統治又能持續多久。
迪亞特絕對統治不了巴比倫,那麼走向王位的就是凱瑟,而歷史中巴比倫也確實淪為失落的文明,凱瑟,會是那個著名的漢莫拉比王嗎?
可不管怎麼樣,許多年後,古巴比倫第六王朝的輝煌將會被赫梯的穆爾西里一世終結。
天知道她有多麼不希望巴比倫消失……
可是,她又有什麼能力改變巴比倫的命運?她的出現只是短暫一瞬,根本來不及也不可能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這樣一來,她的離開便只是成全了巴比倫的忘記……那段塵封的過去也會一如既往地澱在歷史中。
提起雙腿上那把套著亞麻袋子的合金鋼劍,一塊泥板從里面掉出來。泥板上密密麻麻刻錄著許多細密的文字,起筆重而印痕較深,成尖劈形,形似木楔,這難道就是楔形文字嗎?可惜她看不懂,是伊利茲寫給她的吧。
腦海中伊利茲的身影與珀利斯重合,眼中再一次霧氣蒸騰,剛剛收回去的淚水又蓄勢待發。揉揉眼楮,西塞莉輕輕揚起唇角,伊利茲那個細心又溫柔的家伙居然也有魯莽的時候呢,她能听懂他們的語言,不代表她就會寫啊,好歹她也是「來自埃及的馭獅女神肖克米特」,她怎麼看懂楔形文字。
相反,凱瑟倒心思縝密了,居然叮囑伊利茲在出現意外的時候便將劍還她,雖然平時粗暴又無理,但是這確實是一份真切的關心,而且換了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做到這樣。
畢竟在這個時代里,沒有哪個人會大度到願意將比鐵更勝一籌的寶貴武器拱手讓人吧?就算這東西本來就是她的。
她很想知道那個栗色碎發,面容俊美,高大健碩卻又冷酷暴烈的六王子殿下對她到底抱著什麼樣的看法。
想到凱瑟,她的傷感終于煙消雲散。一切恢復正常,吸吸鼻子,西塞莉兀自將泥板裝好︰「不許傷感不許留戀,到了耶布斯一定不能猶豫,要干脆地放一把火穿回去,要給卡爾哥哥珀利斯哥哥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才是。Addfuel!Pouri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