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烏加里特王宮正殿內一片喧嘩。
相較于距離正門較近的正殿,位于西南方向的偏殿倒冷清許多。
幾個女官急急將準備好是食物送進,卻也不敢出聲驚動軟塌上平躺多時的黑衣女子。
女子一直閉著眼,雖呼吸平穩,但時不時總有淚自那漂亮的眼角滑落,似乎很悲傷。
自打听從亞爾哈巴殿下的吩咐將她帶離寢殿,便送至這一處偏僻的地方,她倒是絲毫沒有反抗,同樣也沒有任何言語,除了在大殿上那一句。
如此格局,幾個女官只是互相對看卻不敢說什麼,無奈地退出去。
殿門輕輕合上。
軟塌上的女子便緩緩睜開眼。
已然陷入黑暗的天幕下,整個大殿靜謐一片,只隱隱有火光從窗口映射進來,在牆壁上投射成諸多晃動的光點,像極了那一日在馬戲團的場景。
那天,她的珀利斯哥哥是那樣義無反顧地幫她擋了史蒂文森叔叔那一槍,那個一直溫柔體貼漂亮異常的金發男人就這樣倒在了她腳邊。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發生,突兀而刺耳的槍聲來得太快,快到他都沒能再跟她說最後一句話。
那一地的濃烈血色延伸到她視野的盡頭,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男人得意的狂笑。
是那個叫做史蒂文森的男人,斑駁了她的記憶與幻想,讓她的世界轟然坍塌,毫無預兆。
每每閉眼,她的腦海中便是珀利斯哥哥那張慘白的臉,還有他胸口恣意流淌的鮮紅液體。
恨意像是要吞噬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她已經不願說話也不願多動,恨並且迷茫。
火場高台的那個女子對她說著莫名的話,殿上那個名喚亞爾哈巴的男人也用她不熟悉卻能听懂的語言說著她在古西亞歷史上看到的東西,仿若身臨其中。
也許是穿越,可這與她所遭遇的一切相比卻不能讓她再滋生出超越悲傷的情感。
她顯然已經遠離了她所生存的那個世界,甚至忘卻了很多東西,但她仍然無心詢問。
眼淚抑制不住地從眼角落下,她再也無力阻止自己哭,眼楮早已紅腫,卻不如心痛尖銳,那是一種徹骨的疼,像是要深入骨髓。
思緒重新沉澱,她閉了眼,深呼吸。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令她悲傷泛濫的人了,他背對著她,她拼命叫他,他便轉過身看她。
她想拉住他,他卻動作飛快地閃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前面,一支箭就在此刻破空而來……
那個金發男人翕動好看的雙唇跟她說︰「西塞莉,別難過,可以沒有我,但是不能沒有你。」
他沖她微笑,末了卻是表情凝滯,然後轟然倒地。
雖然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可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她怎麼能不難過?
她緩緩伸手扶起那個金發男人,他一襲白袍,左胸口插著一支箭,濃艷的血液已經將衣袍染成暗紅。
撥開那長至腰間的金色卷發時,她才發現那張臉與珀利斯哥哥極其相似,卻並不屬于她的珀利斯哥哥。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願松開手,她看著他,眼淚再次落下。
這個男人看著她,呼吸急促,面色卻極度溫和︰「西塞莉,真的不用難過,你既是馭獅女神,還有瓦姬特女神的庇佑,所以我希望你能護佑我巴比倫,與凱瑟一起。」
與凱瑟一起。
凱瑟……她忍不住抬頭,一直靜立在後面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前。
栗色碎發細細長長,面容俊美無比,著一襲黑衣,身形高大,面色冷峻。
他跟她說話,表情隱忍︰「西塞莉,我一直在等你。」
——取得王位,征戰各國,無限擴充巴比倫的疆土,只為讓你出現的地方都在我的統治下,假若我沒能及時找到你,也許我的疆土可以成為護佑你的羽翼,如此野心,是因為我始終相信你還會再回來,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