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好多聲,陸惜顏拼命地抬起厚重的眼皮,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下午三點還有個面試呢,可不能誤了大事。愛情沒有了,生活還要繼續呀,要化悲痛為動力!她使勁兒一抬腕。
不對呀,怎麼沒有手表?她是個偵探小說迷,隨時都有抬腕看表的習慣。她不戴手表的幾率幾乎等于火星撞地球。而且,她的手怎麼了?手怎麼變那麼小了?趕緊睜大眼楮,媽呀,這是一個23歲成年女性的手嗎?又瘦又小,還透著蒼白,縴細得像個孩子!陸惜顏大駭,一骨碌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想下床,床也不對了,那繡花錦被,她不記得曾經擁有過,更別提那雕花大床、紅木小幾、還有亮的銅鏡,好象古裝劇里的道具,這里是哪里呢?
還沒等她打量完房間,一個古裝美女就搶進來︰「原來小姐醒了,可是要喝水?」說著一個寶藍色的瓷杯就遞過來了。
陸惜顏也的確渴了,順手接過大口喝起來,也沒有細想為什麼是白開水,她一般醒來是要喝蜂蜜水的,那美女還在絮絮叨叨︰「夫人交代現在只可以給小姐白開水,怕在傷口上留疤。」
陸惜顏只顧喝水了沒有听清,一口水包在嘴里咕咕噥噥︰「這里是哪里呀?」
那美女原本在疊被子,一听這話馬上回頭,大大的眼楮里滿是疑惑︰「小姐你連自己的閨房都不認識了?」還沒等陸惜顏回答,她又搖頭嘆息開了︰「他們真夠狠毒的,一杯開水澆下去,小姐疼的都迷糊了……」大眼楮里馬上蒙了一成水霧,「小姐還是趕緊躺下了,要不然傷口會加重的,林媽已經去請大夫了。」
她喊我「小姐」?陸惜顏是記得要去面試一家企業的公關,難不成這是面試環節?這可糟了,剛才只顧牛飲,忘了含蓄了!慢著,傷口?哪來的傷口?正尋思著,陸惜顏的確感到身體的某個部位正火辣辣地疼,一掀褲腳,媽呀!好大的水泡!還好多!右腳背上、腳踝、腳脖子上滿是的。
「涼水呢,涼水呢?」她大叫,開玩笑!開水燙了只躺在床上等大夫!如此愚昧!她雖不是醫生,沖二十分鐘涼水總是知道的。
門外面呼啦進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陸惜顏顧不得一一打量,劈手搶過離得最近的一個少年手中的碗,嘩地一聲澆在燙傷部位。然後再伸手,沒有水了,陸惜顏立馬沖著少年大叫︰「怎麼才這一點?要整桶的!」
那少年一楞,顧不上爭辯什麼,連忙出門了。好幾個人也跟著出去,一個三十歲模樣的美艷的少婦一把抱住她「洛洛,怎麼了?你先別亂動,大夫馬上就會來……」
說話間,有人提著幾桶涼水進來了。陸惜顏馬上沖過去想提起來,可是根本提不動,被她吼過的少年見狀,微微一笑,立即上前把水桶抬高,陸惜顏用空碗舀了涼水直往腳上澆。
一碗接一碗,氣都顧不上喘一下,後來她舀得累了,馬上有人接過空玩幫她澆。
她這才偷得空閑,抬頭一看,好俊俏的小伙子!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真是顏如宋玉貌比潘安。
這是誰呀?
見她打量他,陳宇達不禁劍眉一挑,輕聲道︰「不認識三哥了?」
那聲音異常溫柔,把陸惜顏的焦躁拂去大半。乖乖,她是獨生女兒,哪來的哥哥?還三哥,另外兩個在哪?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只看見幾個女人。
抱著她的少婦一個勁地哭,嘴里不住地喃喃︰「很疼吧,洛洛,忍忍……」
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女孩子眼圈紅紅的,正死死地盯著她的傷口,目露膽怯,見陸惜顏看她,眸中竟閃出一絲惱意,連忙別開眼︰「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兩個佣人模樣的婦女抬著水桶,也是一臉關切。灼燒感在慢慢減退,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可千萬不要留疤!
她適才覺得累了,剛想找個地方休息,有人已經眼明手快地搬來椅子,陸惜顏一坐下。那少年還在繼續往她腳上澆涼水。直到她沒有疼痛感了,整條腿都冰冷下來,陸夕顏才叫停。
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一覺醒來,周圍一群陌生面孔,不知道身在何處,除了右腿被開水燙傷,幾乎一無所知,陸惜顏滿腔的疑惑只好先壓下,先弄清楚狀況了再說。
正想著怎麼找一個防範心弱的人問問明白,郎中來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值得信賴。他看看一地的潮濕,再檢查了燙傷,很滿意地點點頭,「幸好事先淋過冷水,要不然後果很嚴重啊。」他隨後在燙傷處涂了一層厚厚的黑色藥膏,又開了幾副中藥煎服,然後告辭了。
大家見陸惜顏安靜了,都不再說什麼。少婦吩咐人給她換衣服,其他人全出去了。
陸惜顏沒有力氣,只好任人擺布,還是早先進來的古裝少女。待穿好了衣服,那少女剛要出去,陸惜顏冷不丁問道︰「你是誰呀?」
那少女一怔︰「奴婢是春意呀,小姐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奴婢已經伺候您三年了……」
可能她覺得小姐被燙傻了吧,不疑有他,一一回答了陸惜顏的問話。
原來這里陸惜顏叫陳洛靈,今年九歲,將軍府的二小姐。(其實後來陸惜顏也鬧明白了她可能穿越了,還一陣竊喜,終于可以不用面臨工作、愛情的難題。只是年紀太小了一點,怕是今天的舉動會令人懷疑,根本不是一個九歲小孩子能做的事情,陸惜顏一陣驚慌。)
不過小雨覺得沒什麼,陳洛靈本來就有些與眾不同。怎麼不同呢?會不會太漂亮了大家都寵壞了?春意說剛剛抱她的就是她的娘,乖乖,那可美麗得緊!
她趕緊一指梳妝台上的銅鏡,春意趕緊拿了遞過來。鏡子里面有一張陌生的臉,只需一眼,陸惜顏心頭的喜悅就如鐵板上的水珠,哧溜一聲無影無蹤了。
稀稀拉拉的眉毛,大大的眼楮深陷眼窩,小巧的鼻子挺挺的,尖尖的下巴把臉拉得好長,感覺比半個手掌大不了多少,嘴巴倒小小的只是唇色泛白,五官不錯,可惜臉色蒼白沒一絲生氣,整個一只病貓!
陸惜顏不禁哀悼起她以前迷人的丹鳳眼來,雖不大卻顧盼神飛、靈氣活現。現在呢,丹鳳眼變成雙眼皮,還大而無神!她楞在那里不知所措,落差太大了!這一張臉徹底和美貌絕緣了!再模模身上,瘦得皮包骨頭,她一下子想起了盧柴棒,唉!要不是再三有人叫她小姐,她真會以為自己是遭了難的乞丐呢!
輕輕嘆了一口氣,她又開始套問春意。才知道是穿越到一個陌生的時空,大黎王朝,知道有一個權威的將軍爺爺,女乃女乃早就過世了.爹爹是長子,也是個大將軍,原本有個叔叔的,卻意外死亡。她娘是三夫人,大夫人出身名門,可惜難產而亡,留下大少爺,取名陳宇文,今年十八歲,二夫人也是將門之女,生下兩子一女,分別是二少爺陳宇寰,今年十六歲,三少爺陳宇達,今年十四歲,大小姐陳宇芸,今年十二歲。
本以為自己很受寵,現在才明白這將軍府里最不受待見的就是她了。那些哥哥文才武略、身手非凡、英俊瀟灑。大姐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長得花容月貌。唯獨自己,性格有些孤僻內向,生得瘦弱,還長得對不起列祖列宗。本來老太爺就重男輕女,看情形更是對她沒有好氣。
今日一家人聚在在大廳恭听老太爺教誨。一想到那逆子寄回的家信,尚無歸來之意,老太爺好不憤怒。大小姐陳宇芸恰恰遲到,老爺子頓時大發雷霆︰「這個家還有沒有規矩了?罰你抄完整本《道德經》!三日之後給我!」
陳宇芸心情中郁悶,三日抄完一整本書,怕是要日夜不停,當即心中一沉,撤退的時候有些急,一下子打翻了丫環秋月剛端來的熱茶,悉數灑在前面的陳洛靈右腳上。可憐的陳洛靈只低呼了一聲就昏了過去,好死不死地撞到書桌角上,頓時頭破血流。
大家一時手忙腳亂,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我上好的老君眉白白糟蹋了……」
三夫人一時心寒,就算你再不待見我的洛洛,也不該只心疼你那茶,她敢怒不敢言。離陳洛靈最近的三少爺陳宇達眼疾手快地抱起她直奔虞園,把她放在床上,早已有人去尋大夫,一切都不敢驚動老太爺。
老太爺很喜歡孫子。可能是由于早年二兒子夭折的緣故,他尤其希望家里多子。偏偏大夫人難產,大兒子不肯再娶,他軟硬兼施,總算逼兒子娶了李將軍的女兒為妻,就是二夫人。
二夫人不愧為將門之女,除了不會武功,不能帶兵打仗外,身體超級棒,接連生了兩男一女,老太爺滿意得很,對這個媳婦甚是寵愛,只是那孫女還不得找個頂好的人家嫁了,為家族鋪路。
可是這三夫人,老太爺極為不喜,身體弱得跟美人兒燈似的,一陣風都能吹跑。兒子納妾他大力支持,可是要能生孫子才行,三夫人好幾年沒有子嗣,氣得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給兒子下最後通牒︰如果再不生孩子,休掉重娶!這才逼出個孫女來。女孩也就罷了,還長得沒才沒貌的,以後怎麼能嫁到豪門,光宗耀祖?想到這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抬起頭看看剩下的兩個孫子,大孫子陳宇文一臉焦急,二孫子陳宇寰卻平靜冷峻,大丈夫就是要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不過今日有些混亂,心情更加郁悶,他于是擺擺手讓孫兒們也退下,自己靠在榻上閉目養神。
爹爹哪里去了?好像沒有交代嘛。原來這兩年邊關吃緊,老爺子又頻頻逼他納妾,于是爹爹在皇上那里自動請纓,不退兵決不歸家。陳元白本來是要帶著三夫人去的,可是她身體太弱,禁不起顛沛流離,只好只身前去。
陸惜顏總算理清了頭緒。在這個架空的國度,大黎國,她住在京城,爺爺早年位高權重,皇上封為大將軍,爵位可以世襲。爹爹長到二十歲自然就是將軍,掌握整個西北的兵權。
老爺子坐鎮家中,管教幾個孫子苦練武術、還特地請來先生給他們上私塾課,看來是文武不偏廢,老爺子要求甚高。而對孫女,他的要求也不低︰要會琴棋書畫,還要懂詩詞歌賦,為的是能攀上一門好親事,最好能進宮。
相貌生得俊俏的大小姐從小就被寄予很高的期望。二小姐,他不大待見,一提起來就皺眉頭,又丑又弱,哪里像將門之女?大場合下都不敢讓她見人,就由她隨著哥哥姐姐上幾天私塾,稍微變聰明點就行了。
陸惜顏越听越氣,哼!很丑嗎?丑丫頭照樣可以活得很瀟灑!其實這身體的五官還是不錯的,就是太瘦弱,又內向,丑小鴨還能變成白天鵝呢,老頭兒也忒把人看扁了!
家中人就數大少爺對三夫人母女親近,听說是三夫人長得象極了他娘。三少爺還不錯,溫柔活潑,對待下人和顏悅色,據說一直待陳洛靈和三娘極好的,不是個勢利的主。
二少爺陳宇寰性格陰沉冷漠,有些仇視大哥,對這對母女壓根沒有放在心上,估計是對他沒什麼威脅吧。家中只有一個世襲爵位,現在有三個男兒,按理是大哥的,陳宇寰著實有些不甘心,處處爭強好勝,卻深得老太爺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