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浥梔子冉冉香 秘密

作者 ︰ 非洛微微

這一日,陳洛靈被三夫人叫了去,她正在繡花,都是最近陳洛靈想出來的花樣子,還有她吟誦的幾首詩。

三夫人笑吟吟地說︰「今日洛洛瞧著越來越漂亮了,我早就知道,我們洛洛一定會成為大美人的。」

陳洛靈微微一笑︰「那當然,我是娘生的,娘那麼美,我也不能太遜了不是?」

「少貧嘴!洛洛,給娘唱首歌吧,娘覺得你的歌特別好听。」三夫人輕描淡寫。

陳洛靈想到了陳元白,略一沉思,唱道︰

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日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地思念

……

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

我一直在你身邊

她故意一遍一遍地重復唱著,一直盯著她娘的臉,連一絲的變化都不放過。三夫人完全沉浸其中,居然忘了問這歌出自何人之手,她的哀傷如此地明顯,連陳洛靈都不忍再往下唱。

沉默了一會兒,三夫人突然抬頭,炯炯的目光透著堅定,她直直地盯著陳洛靈,開始講述一個秘密,一個埋藏了十幾年的秘密。

三十五年前,越國的皇後生了一個女兒,取名依洛。當時有一資深老和尚預言︰這個王國的興衰成敗都系在她身上,因她而衰,因她而盛。因此,她剛一出生就受到特別照顧。依洛公主從小就是個美人,長到及笄,民間盛傳美麗不可方物,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

當年的依洛公主成為所有鄰國的國君的提親對象,幾乎所有的國君或皇子都采取了行動。當時最強大的祁國皇子燁赫不遠千里,只為一睹她的芳容。只可惜越國國君對這個掌上明珠保護得很好,外人只听說依洛公主長得如何如何動人,卻不曾有人親眼目睹。

等到她十六歲的時候,皇上突然中毒身亡,頓時國內局勢大亂,她的二哥,賀妃之子依哲圖謀篡位。他和祁國的皇子燁赫暗中勾結,燁赫承諾幫助他登上帝位,他便幫忙讓依洛嫁給他。于是他們陷害太子,也就是她的親大哥,收買太監,在太子敬獻給父皇的新茶中摻入劇毒。

于是,太子以弒君的罪名被殺,滿門抄斬。賀妃咄咄逼人,連同皇後也不放過,逼得皇後自盡。皇後知道他們也不會放過依洛,在自盡前秘密派心月復把她送到越黎交界處事先買好的宅子里,從此她隱姓埋名,由乳娘夫婦陪她,對外宣稱一家三口,就在黎國呆下來。

燁赫幫助依哲成功登上帝位,帶著軍隊並沒有撤去,想直接迎娶依洛公主,自從他那一日由依哲安排偷偷見過公主之後,他越發相思成災,此時更加迫不及待地要見她。

可是,依哲卻發現依洛不見了,嚇得他火速派人追蹤,燁赫氣急敗壞,以為是依哲耍花招,揚言倘若十天內見不著公主,就要攻打越國。依哲一方面積極搜尋,一方面軟語安慰燁赫,容他的小妹情緒緩和再說。

燁赫也覺得強扭的瓜不甜,體諒她死了父母兄長,先退了兵。

依哲翻遍了越國搜尋不得依洛,焦頭爛額之際,有一暗探突然在黎國境內發現了乳娘,火速密函皇上,依哲一刻不敢耽誤,派了高手秘密捉拿。

乳娘夫婦拼死相搏,危難之際,打獵晚歸的陳元白將軍恰巧路過,救下依洛。乳娘受傷過重,臨死前留下一只雞血石雕的虞美人,陳元白只當是寶物,一群強盜劫財,依洛心里明白,這是她公主身份的憑證,當年的老和尚送的。

陳元白托著抱著乳娘尸體哭暈過去的依洛,恍惚間又見著了大夫人心宜,眼前這個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少女竟然和心宜如此相像,令他一見傾心。陳元白見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又昏迷不醒,于是就把她暫時安置在將軍府中。

依洛公主久養深閨,對待愛情憧憬無限,對這樣一位從天而降的英俊瀟灑的將軍一見鐘情。不久兩人就心心相印。

陳元白為了迎娶她頗費了一番周折,陳老太爺壓根就無法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平民丫頭進府,更別說做他的將軍夫人了。

雖然他的大夫人死于難產,要是二夫人扶正倒是有可能,二夫人好歹也產下二少爺,可這個逆子又不能逼緊了,誰叫他只落得一個兒子呢。上次老太爺就是勸陳元白扶正二夫人,他一怒之下自請守衛邊疆了。

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可不能再逼走了,老太爺腆著老臉向皇上請求獨子回京,恰巧陳元白的好友,顧修遠將軍,也是二夫人的兄長,自請攜家眷駐守邊疆。老太爺尋思著好歹不能再讓他們分離,只不過多了個妾而已。

老太爺最後只得妥協︰進門可以,只能做三夫人。依洛公主已經顧不得計較那麼多了,只要老太爺肯讓她進門就萬事大吉,畢竟,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才最重要。于是越國的依洛公主從此改名虞以晴(乳娘姓虞),以大將軍府三夫人的名義住了下來。

剛開始那幾年,他們過得特別開心,陳元白見她生得柔弱,就一直沒有生孩子的打算,直到老太爺大發雷霆,硬逼著他納妾,才生了陳洛靈。結果因為生了女孩,而且也不美,老太爺時不時地橫挑鼻子豎挑眼。

依洛不怎麼在意,她的女兒怎麼會是丑的呢?當年陳洛靈剛生下來,剛巧五行缺水,是她堅持取名為陳洛靈的,洛洛,洛神一樣的美女,絕對的美女!

陳洛靈為她深深的母愛感動著,很想坦白自己不是她的女兒,但是又怕她傷心。

三夫人早就覺察出她的異樣,她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龐,微笑道︰「洛洛,我雖然覺得你自從那年燙傷過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但是我的女兒當然非同一般,那老和尚是對的。」

「什麼?」陳洛靈一臉的疑惑。

「洛洛,老和尚當年預言,我們越國會因我而衰,因我而盛,這個‘衰’字正應在我的身上,估計這個‘盛’字就會應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小小年紀就表現出超凡月兌俗的才干。」

陳洛靈不禁愣住,真是歪打正著啊!她沉吟了一會,不再隱瞞,告訴了依洛她的來歷,只含糊說當年她昏過去後,游歷了一仙境,天神給她另一個人的靈魂,所以她如今擁有兩個人的智慧。

三夫人一臉的驚喜︰「我早知道我的洛洛絕對不會是平凡無奇的!」

「娘,你說我該怎麼辦?」陳洛靈不禁問道。

「洛洛,什麼也不要做,一切順其自然吧。」三夫人十分平靜。

「娘,關于你的身世,爹知不知道?」這幾年爹一直駐守邊疆,越國一直依賴祁國的援助和大黎國為敵,若是爹知道娘是越國的公主,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我沒有告訴他,我這一生立志做個大黎國的平民。」三夫人幽幽地答。

「不過,就是爹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他那麼寵你。」

「的確,有時候光看表面我們會幸福很多。」她的娘神色恍惚。

這對恩愛夫妻的確有哪里不對頭了,不過既然她的娘覺得該告訴她早晚會說的。

「我要的不僅僅是寵溺,我要的是真愛。」三夫人一臉憂傷。

陳洛靈大驚。難不成爹只是在利用娘?但是不對呀,爹對娘的真情誰都看得出來呀。

「我不過是一個影子,大夫人的影子。」三夫人閉了眼,兩滴淚順著長長的睫毛滑下來。

「不可能!」陳洛靈直覺地不信。

「記得那年他回來,原本是要呆十天的,結果只呆了三天便離開。」三夫人嘆了口氣,「那一晚他喝醉了,抱著我叫大夫人的名字。」

早就听說娘和大哥的娘長得酷似,沒想到爹居然真的是因為這個娶的娘。陳洛靈一臉的憤怒︰他怎麼可以這樣?怪不得這些年她的娘一日天憔悴,連最好的補藥也不見起色,原來是致命的心病啊!

「娘,你不要想太多,或許只是爹一時的口誤呢?我相信他還是很愛你的,每年不是還會派人送虞美人的種子嗎?」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洛洛,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只是覺得你長大了,我的身體也拖不了幾年,該要你明白,要找到真正愛你的人才能幸福啊。」三夫人仔細地打量著女兒,「可是,要找到真愛談何容易,你一定要慎重啊!」

陳洛靈點點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娘,你一定要堅強,你還有我呀,我這次見著了爹,一定問個明白,我覺得事實不會是這樣。」

三夫人沉默了,她坐在窗邊開始彈琴,居然是陳洛靈剛剛反復吟唱的《傳奇》,看來她的娘實在是技藝非凡,只是听听就會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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