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怔愣間,納家蘭硯心下已百轉千回,思緒萬千。思緒煩亂卻不影響她理出來一根弦,循著這根自以為清明的弦兒,復又抬起頭來,綻放了一個自以為能夠讓人心安又溫暖的笑顏,眸子里也染了歡快的色彩,燦若星辰,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然後伸手攀上他的脖頸,將右臂稍稍壓了些內力,抱住他。
既然,你不能說……
那便由我自己來求證。
上官明月見她笑意歡欣,原本因為可以躲避了剛剛的問題而牽了一絲尷尬的笑意的。卻又因著她突然親密的動作,一聲欷歔,臉色明顯閃過異樣,下意識躲開了她帶了三分內力的擁抱。
納家蘭硯的手臂還在半空,顫了兩下才緩緩垂下。臉上卻仍舊掛著燦爛,像是敘述,卻又像是發問,「爹爹說昨晚鏢局內發現了刺客,你這邊,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上官明月低頭,又一次淺笑,如玉眸色閃過一絲悵然,然後搖了搖頭,卻是沒有敢直視她清亮烏的黑瞳。倒與他往日里戲弄不饒人的言語,差了一大截。
她看他不妥帖的神色,收起臉上的燦爛笑容,也是雲淡風輕,語氣里夾雜了淡淡的疏離。
「那就好,總歸是不要在鏢局出什麼差錯。否則我們做主人的……會過意不去。」
然後攏了袖口,微微福身,轉身離開。
上官明月下意識的伸手,卻因她略微落寞的身影而停止了動作,任她離開。
他看著納蘭硯漸行漸遠的白色身影,秀了幾枝含苞欲放茉莉花的裙擺在月洞門前一晃再無蹤跡,心里驀地有些失落之感。
她那燦若星辰的眸子和燦爛的笑容還在眼前,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還在鼻尖縈繞,淡淡的體溫似乎還在懷抱……
剛剛那個懷抱……
他撫上自己的左胸,一片粘膩濕滑沾手。
「血!」
他陡然清醒。
——怕是納蘭家的清水閣,再也容不下他吧。
納蘭硯慢慢踱出月洞門,卻再也不能自已,飛奔到木槿花壇,伸手跌坐在花壇上,任由淚水無聲無息滑落,漸入泥土都不見。
她抬起左邊的手臂,淚眼婆娑了看著原本潔白的衣袖。
「你,不會瞞我的,是麼?」
「我知道你不會的!」
你不會的不會的……
冬寒漸遠,春日漸明。這光天白日的爍爍陽光,竟然照不暖心里的角落。
她直覺的身上犯冷,遂收了手臂抱在胸前,袖袍翩躚間,卻只見那潔白上沾了點點紅花,似梅如畫,扎眼異常。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卻道當時她失了心智,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只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在納家蘭硯十七年的時光里,一直是活的單純又直白真誠,不曾存過騙別人的心思。
她不是不聰明,卻是在這頂大的達莫城里,在程鈺林三友楊二一干人等的陪伴下,便不用太過浪費她的腦子想那些恩怨情仇。師兄們對她都是極好的,爹爹待她也是極好的。只是在她偷看話本子的那一次,才真真動了火,大吼了她幾句。今兒將腦子里那些個不常用的漿糊使勁兒翻了翻,沒想到就翻出了些蛛絲馬跡。又甚是干脆的,循著這根弦兒就去探查核實。
當結局擺在眼前,又悔不該當初起來。
如若,什麼都不曾知道……
也許,一切都會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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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塊有點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