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一日在姬城。
「秦城第一公子?」
她小臉氣的滿臉通紅,質問自己︰「你果真查我!程鈺消失那兩日你知道。」
「我……」
「果真是你!我當是黑衣人故意,卻想不出是何目的對他好吃好喝好招待,卻是你暗中搞鬼!」
「我只是想單獨與你相處培養感情嘛。」
「你!」
……
「我爹爹被你老子囚禁了。」
「姑娘家家的說話毫無體統。你放心,既然我的老子囚了你的爹爹,我這個做朋友的斷然不能袖手旁觀,我幫你劫獄如何?」他放手蹲下,一本正經。
想起來,當時看她無力癱在地上,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只是自己從未想過,這邊是……日久生情。
「怎麼個劫法?」
「你化妝成太監,我帶你去天牢,然後挾持了我放了你爹爹出去如何?」
「好倒是好,可我憑什麼信你?你隱瞞身份這事情還沒完呢。」
「劫獄不就是以懲罰我隱瞞身份的嗎?也算是我向你陪個不是,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我看你是如那河邊白柳,遇風隨風,遇雨隨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我這時候說的可句句都是人話。反正信不信由你,你想是你救爹爹重要,還是……」
「當然救爹爹重要!」
「那納蘭歡喜不歡喜我往日的樣子?」自己其實那時候心存期望的吧?
她伸手推自己,卻說了句讓他頓覺失望的話︰「就你這一臉桃花招搖樣,我倒是不甚喜歡。」
「嗯,你只歡喜那沉靜又清冷的性子,專門喜歡無聲無息的人。」
自己那時候心里滿滿的失望和吃味,她,是否知道?
其實,連自己都不曾知道。
那一日在路上,她滿臉促狹問他︰「听你這個形容,倒是有斷袖的嫌疑?」
滿臉的如花笑顏,遮住了璀璨的天光……
天地只剩下她的笑,揉進他的眸子,入了心里。
「你知那青樓是個什麼地界?你一個女子能在那里安然身退嗎?」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要試上一試。」
「我便派個人幫你守著就行。」
「不行,如你所說,青樓是個什麼地界,我為何要讓無關的人幫我守著?你放心,我總歸有武功傍身,還能有幾個男人佔了我的便宜不成?」
「那我便日日守著你吧。」
我便日日守著你吧……他想起這句話,滿身的酒像是得了什麼指令一般,從胃里翻騰著奔嘯到身體的每一處。
「我答應,日日守著你,卻害你落得如此境地……你會恨的罷?」
一幕幕如皇宮里清音閣上那折子戲咿咿呀呀鏗鏘閃過,卻也不知,自己從何時開始,泥足深陷,中了情蠱。
也許是樓梯上那一次回眸,也許是馬奔風吹馨香,那一身軟香環在身前……也許是她與自己斗嘴打趣的時候,亦或者是她無力癱軟在地上,卻還想著要救出爹爹,寧可粉身碎骨也要闖了青樓追到紫面聖君的下落……也許是劫獄時的一場戲,抑或明月冷茶待客時那壇子醋意打翻時還有秦城見面後,他派人擄了程鈺關進小黑屋,只為方便接近她,日日與她處在一起。因為他知道程鈺對納蘭硯的心思,也許這一次算計滿滿的接近好戲,正是讓自己墮了心神的引子,他像個吃醋的男子一樣,將喜歡的女子身邊的桃花掐在了骨朵狀態……
他說日日守著她,是真的想日日守著她安然的。可前一晚,卻收到太子的書函,邀自己探討南州堤防事宜,更是在三五杯酒下肚後昏睡過去。等天光有些發亮,才在太子行宮的花園里醒來。待他踉踉蹌蹌奔回柳芳煙閣,卻听那女子們交頭接耳,才知她出事。
原來,一切不過是棋中棋,局中局,自己也是太子手里的一著棋而已。
轉念一想,也是自己的罪過,為何要那麼張揚的包了二樓雅間,讓太子看出端倪心懷不軌有機可乘?
醉醺醺的他頓時清明起來,搖搖晃晃站起身子,一拳砸在書桌上,書桌應聲斷裂,紙墨筆硯撒了一地,一張未完成的畫悠悠飄在腳邊,看那尚未完成的輪廓,似曾相識——不是納蘭硯又是哪個?
歐陽淼,既然你如此作法,那我們……便斗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