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柔,柔風吹過綠色的樹林,就像一位母親的手在輕輕的撫模她的子女。六月的陽光已不再溫柔,可展雲飛感覺這片陽光就像一泓清泉,甘甜可口。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況愛情本身就是一種興奮劑,一種能令展雲飛心跳加速的興奮劑。他的心隨著馬蹄的移動,也在一起一落的跳動。他在想什麼?好像是在做夢。美夢,因為他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一陣風,猛風,在這個看似柔軟如輕紗的樹林,竟然有如此強烈的風。風是從展雲飛前方的樹上吹來的。風後是一張網,一張柔似輕紗的網。網的四個角被四只黑手拉著。四個人,四條像鬼一樣的人。快如風,他們好像要把這張網扣到展雲飛的頭上。展雲飛就像一只凶猛的鷹,他從馬背上直沖而上,看來他並不想穿這樣的輕紗。無論多麼美麗的輕紗,被人逼著穿的滋味總不好受。
展雲飛已起,他究竟是在逃避那張網?還是在迎合那張網?網就像捕鳥一般,把那只直沖而上的鷹給捉住了。網的四個角就像一個袋子一樣,縮成了一個口,一個連顆雞蛋都鑽不出去的口。口上居然還有根繩子,繩子的一頭在一個拉網的蒙面人手中提著,他掠過一根粗大的樹枝,落在地上。他頭也不回,很瀟灑地拉收縮繩子。突然之間他卻不拉了,繩子停了,因為他不想把他們的獵物吊得太高。拉繩的蒙面人很瀟灑地把手中的繩子拴到了樹上。他回頭看著被吊起來的獵物,笑得更加陰險。
網在樹下游蕩,無論是誰被一張網吊在樹上,那種滋味總不會好受的,偏偏展雲飛卻在笑,他用雙手撐著那張網,生怕網收縮了,把自己纏死。他看起來並不狼狽,還很瀟灑,他又想打折扇,可折扇在他手中卻不能動彈一下。然而沒有扇子的配合,他說的話依然很動听道︰「幾位好漢若想看在下蕩秋千,也不用如此費事吧?」
他的問話很奇怪,那四個人的表現也很奇怪,那四個人像啞巴一樣,一句話都沒講,都不敢講,一個個雙手抱拳,低著頭向一個手持鋼刀的人說道︰「大王,手下不辱使命,光榮完成了任務。」
鋼刀,那把鋼刀比普通的刀要寬一倍,厚一倍,沉重無比,用這種刀的人若不是身長八尺的壯漢,也應該是臂粗力大的猛將。可偏偏這把刀的主人比一般人還矮一些,他的手臂還沒有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女子的粗,可就是這樣的手,輕輕的就舉起了那把刀,就像舉羽毛一般。他用右手彈了一下刀背,聲音很鈍厚,听得他帶來的十幾名蒙面手下欲扔下手中的刀去捂耳朵。這持刀的強盜便是天啟縣九凰山上的首領杜無情。杜無情道︰「很好!」
杜無情在奸笑聲中已走向了展雲飛,他手下的十幾名蒙面人已在展雲飛的四周站好,以防萬一。杜無情得意的說︰「大爺沒工夫看你蕩秋千,識相的就趕緊把身上的銀子交出來,不然我一聲令下,就能讓你傾刻間碎成八塊。」
展雲飛好像在听笑話一樣,他一點也不緊張道︰「我若是你,就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杜無情氣道︰「你說什麼?難道你真的不怕死?」
展雲飛道︰我若是你,首先得確認被搶的人身上是否有錢。其二,還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惹得起。這兩點,你都錯了。」
杜無情大笑道︰「我杜無情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你應該悔恨自己為什麼身上不多帶點錢,因為錢在危難之時是可以救命的。我再告訴你一件讓你震驚的事,被這張網捉到的人,即便是他手中有無堅不催的利劍,也休想逃月兌。」
展雲飛心中一震道︰「難道這件柔似輕紗的網是用金蠶絲織的?」
杜無情笑道︰「沒想到還有人認識這件寶物。你即能說出它的名字,我想你也清楚,金蠶絲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讓在它里面的人身上的衣服更緊些。」
展雲飛把真氣運到扇子上,對著網猛地一揮,那張網不但沒有開,相反它正像杜無情所講的那樣在收縮。
杜無情道︰「我勸你還是听我的話的好。即便是你把所有的真氣都用上,那只不過會讓你死得更快些?」
展雲飛就像一個听話的孩子,他果真不動了說︰「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話?」
杜無情道︰「我不喜歡不听話的,所有不听我的話的人都死了。」
展雲飛道︰「你真的像你的名字一樣可怕,殺人不留情。」
杜無情在笑,有人這樣罵他,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在笑。他認為這是別人對他最大的夸獎道︰「這個評價我很喜歡。不過我只對銀子感興趣,我只殺欺騙我的人。」
展雲飛道︰「難道一個你認為他身上有錢,可他偏偏連一文錢都沒有的人,你認為是欺騙?」
杜無情道︰「我手下的弟兄要完成一次搶劫是非常辛苦的,而且也是很危險的。搶劫本身就是一項高風險的行業。高風險就應當有高回報。若是在一次行動中我的弟兄空手而回的話,即便是我答應,他們也不答應。所以沒有錢的,只有死,才能泄我們的心頭之恨。」
展雲飛道︰「我願意拿我身上的錢換我的命,因為我和你相反,我只愛自己的命,對金錢不感興趣。」
杜無情冷笑道︰「你總算開竅了,不過我好像听你說過,你身上沒有多少錢,你應該知道我的胃口是很大的。」
展雲飛道︰「我知道即便是一座金山你也能毫不眨眼的把它吞下去。你也應該知道一個富甲一方的人說‘我沒多少錢‘和一個窮困小子說‘我沒多少錢‘,意思是完全不一樣的。」
杜無情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試想一個在天啟縣最好的酒店里,住最好的房,吃最好的菜,玩得最瀟灑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窮鬼?」
展雲飛道︰「我有時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看別人失望的樣子,特別是像你這種殺人無情,劫人無數的人,失望的樣子一定是天下間最漂亮的。」
杜無情臉色在變,一種很奇怪的怒容,一種很吃驚的表現,盡管他的臉被黑布蒙的很嚴,可他的話已經說明,他在吃驚,他看到展雲飛在網里蕩秋千,而且越蕩越快道︰「你…你不想活了,你若再動,我們不等那張網把你困死,我手下的弟兄就把你砍死。」
秋千听了這樣的話後,它不但沒有停下來,相反速度快了十幾倍。粗大的繩子帶著粗大的樹枝,發出「吱吱」的聲音。
網如閃電,網四周的蒙面人的刀亦如閃電般拔出。他們拔劍的速度雖然快,可吃驚的速度更快。刀已齊刷刷的把展雲飛圍到了中間。他們都沒想到那個剛剛還在蕩秋千的人,怎麼可能會月兌網而出,而且在他們眼楮還未看清楚時他已經站在了地上。
瀟灑的折扇,瀟灑的動作,瀟灑的四個字。「風流少年」在扇子的輕輕扇動下,顯得這位年輕人更瀟灑。
四周的蒙面人正欲出手,但在一個手勢的暗示下,都像木頭一般,站在原地待命。杜無情的那個手勢並不好看,可絕對沒人敢不听,他已放下了那個手勢,他的吃驚並不比他的手下小多少,他看著面前搖折扇的年輕人道︰「你是怎麼出來的?我的網從來沒有失手過?」
展雲飛道︰「那是因為那些人膽子不夠大,不夠聰明。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張網是如何開的?」
杜無情點點頭,他在很仔細的听。
「起初,我也被那張網嚇到了,它的確,很結實,很柔軟,還會收縮。然而它只能收縮一半。這張網雖然制作精良,選用的材質也很柔軟,可它絕不是金蠶絲,因為金蠶絲是沒有接頭的。恰巧我看到了一個接頭,因此我斷定它應該是烏蠶絲所制。烏蠶絲雖然堅硬,然而我還是有把握把它劃開的。為了確定我沒有判斷錯,我慢慢的蕩起了秋千,可是你很緊張,你害怕那張網不會收縮,害怕你的計劃不能實現。我在快速的蕩秋千時已暗運真氣,打開了那張網,就這麼簡單。還有一點,金蠶絲是世間難得的寶物,如果你真有金蠶絲的話,我想你應該先做件寶衣穿上,而你卻拿它來做網,難道你手中的金蠶絲會像你的衣服一樣多嗎?」
杜無情,眼中的吃驚已化成了怒火,他手中的鋼刀在響,十幾名蒙面人的刀像十幾條毒蛇,在伸著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