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門,天有些冷,東宮的花圃里卻開著各式的珍奇花朵,一點也看不出現在寒意陣陣的秋天。
「熙君,你就是太直了。」
轉過身,見大猩猩一臉凝重警告自己的模樣,苦笑一聲,說︰「現在明白了,以後我會一點一點學會的。」懶
「你知道就好,人在朝廷,身不由己,什麼事都別太認真了,否則吃虧的總是自己。」
「謝謝!」
「說什麼謝呢!走吧……」
「公子,有一位客人在客廳里等著呢!」他一進家門,王嬸便迎上來接過他東西。
「是袁師傅嗎?」他月兌下鞋子,拿著放進門口的櫃子里。
「不是,是一位挺年輕的公子,他說他叫蘭藺越。」
蘭藺越——這混小子,居然找上門來了,難得過了一年,那小子還記得他——他慌忙走到房間,換了鞋子,進客廳的時候,就看見有個自來熟的家伙正在拿一塊錦帕擦他的腳。
「你拿的是我洗臉用的。」他一腳踢過去,卻被蘭藺越敏捷地躲了開去。
「唷,干嘛這麼粗暴,」他見熙君要過來搶錦帕,慌忙扔到一邊去,「我擦過腳了,給你去買一塊新的。」
「你進來干嘛還洗腳?」
「腳臭,怕燻著你,沒想到小小的地方,打理的挺干淨,還得月兌鞋才能進來。麻煩。」蟲
就是因為地方小,他才會拿客廳當臥房,地上全用木板打高了,被褥收在櫃子里,睡覺了就直接鋪在地上。
「沒想到小日本完全拷貝我們古人嘛!還以為睡地板是多時髦的事。」
「你找我來總不是喝茶的吧!」熙君完全忽略他顛三倒四的話,開門見山地問。
「不是,但跟那個差不多。」他站起身,直接探頭到隔壁,喊,「嬸嬸,端過來吧。」
不一會,王嬸端著托盤過來,上面放著好幾盤山珍海味,藺越似乎並沒有尊卑的概念,直接從王嬸那里接過托盤,還禮貌地說一聲︰「謝謝,」。他們兩個人的傳遞工作一直持續了三四次,才終于把所有東西搬完,熙君望著小幾子上那滿滿當當的盤子,啞然失色。
「熙君,吃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沒干什麼啊?」蘭藺越往熙君的盤子里夾菜,絮絮叨叨地說,「我在我們家那會,還是個蝸居的窮光蛋,沒想到一來這里,我就成了富家少爺,當一個富家少爺也不容易,天天玩勾心斗角的把戲,玩的我都累了,現在好了,我總算也掌握了家里的一點實權,不用被關在家里了。」
抬起頭,看見熙君在對面吃的歡暢,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但最上卻罵一句︰「吃貨,不怕噎死。」
熙君吃飽喝足,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說︰「你可以走了吧。」
「喂,你是怎麼對我的呢?吃完我的就一腳踹開。」
「不是你請我的麼,怎麼,舍不得?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不要你的命,要你這個人。」藺越流氓地說,抓起他的腳,看著他腳上的鈴鐺,賊笑道,「就是因為有這個,你就像一直在我身邊一樣,即使我在最痛苦的時候,我也沒有放棄。」
「你就不怕我已經死了,鈴鐺還掛在腳上帶進墳墓里?」他兀自抽出腳,走到搖籃邊上,喂君兒吃晚飯。
「如果你死了,鈴鐺就不會響。」他看著熙君認真喂孩子吃飯的樣子,心里暖洋洋的,好像這個男人就是他妻子,而他們是在同一個屋檐下過著和睦的夫夫生活,「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挺在意的,你這一年去做什麼了,腳和手怎麼都變得那麼粗糙?」
「種地養花。」
「沈睿淵那個混蛋,他居然這麼待你。」
他停了一下,忍住顫抖的雙手,依靠著手里的孩子給自己的力量,努力穩下心緒。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做的,總比在小倌店里賣身好。」
提起小倌店,藺越就想起了那奇怪的老鴇鳳夜︰「那鳳夜武功高強,居然願意待在一個小倌店里當老鴇,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哦!」熙君冷淡的敷衍,神情里並沒有想回答的意思。
藺越知道他不想提起過往,識趣地閉上嘴,湊到小孩子跟前,逗著他玩。
「孩子取名了沒?」
「取了,叫劉睿君。」
剛才還安安靜靜笑嘻嘻的人,听到這句話後,驟然變了臉色,他發瘋般地走到桌子邊上,將上面的碗一個個摔在木質地板上,力氣之大,差點毀了這棟房子。
「你瘋了。」
王嬸嚇得從隔壁走過來,嘴巴里塞滿了食物,君兒被劇烈的聲響嚇得嚎啕大哭,熙君慌忙將君兒交到王嬸手里,回過頭看著一言不發坐在地上的人。
「改名字。」
「什麼?」
「我要你改了小孩的名字。」
「戶籍本上都已經登記上了,要改很麻煩。」
「怕什麼,不就花幾個小錢麼,難道你還惦念著沈睿淵,哼,听說他早就另結新歡,你居然還對他念念不忘。」
「我念他怎麼了,我喜歡他又怎麼,你管的著嗎?」熙君終于破口大罵,他將淤積在心中的委屈都喊了出來,他恨透了這幾個人,一個個都說愛他的,但卻抱持著自私的態度愛著他,還以為做什麼都是對他好,當然,他對于沈睿淵的變心無法做什麼,現在的結果就是現實,一切已經無法改變。
「好,你終于說實話了
,以前還騙我說不喜歡沈睿淵,不喜歡男人,我還以為你真這樣單純,結果卻傻傻地被你騙,你這個大騙子。」
熙君崩潰地想要哭,沒想到當初自己一句無心的話,居然就這樣會讓一個人放在心上,不過,他對沈睿淵不正是如此麼,他的一句等我一年,不正讓他在沈園里痴痴地等了一年。說到底,他和蘭藺越一樣,都是被愛情耍的團團轉的可憐人。
所以,在他和藺越這件事上,錯的不是藺越,是他。
「對不起!行了吧!」
「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誰讓你先挑起的。」
「我挑起什麼了,不就小孩的名字叫劉睿君麼?你發什麼瘋。」
「你王八蛋,你混球,你丫的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敗類,你生孩子沒……」他住了嘴,後面這句話他可不能說,否則君兒恐怕以後真會沒屁~眼。
「你……」他想不出來該罵什麼,他不擅長罵人。
兩個了僵持了一會,還是藺越先開口︰
「把房間先收拾了吧。」
熙君失聲笑,嘴里又罵一句︰「你個瘋子。」
兩個人無聲地收拾好房間,看著木板地上劃開的口子,相視一笑,熙君找出工具,藺越修補地板,一邊敲打一邊還不忘記調侃︰
「熙君,做我老婆吧。」
「不行。」
「真是一點都不懂風情。」
「喂,我剛跟你吵完架,別跟我套近乎。」
「給臉不要臉。」
「不用你給,我自己有臉。」
「切!」
兩個人吵吵鬧鬧,給房間里增添了幾分熱鬧,熙君一顆落寞的心,終于有些活絡了起來,蘭藺越,雖然他從來不看好這個小子,但他承認,有他在的生活,變得比較豐富多彩起來。
第二天,熙君在皇宮正殿見到了李家四兄弟。
太子殿下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二王爺也是一副魁偉的男人模樣,三王爺世杰雖然有些陰柔,但外表俊朗,唯獨那四王爺卻是五官平平,丑得出奇,實在有些出乎人意外。
關于四王爺的事,民間就有一些傳聞,據說四王爺因為太丑,連皇上和他的母親都不願太搭理他。可是他雖然爹不親、娘不愛,但依然頑強而執著以自己的方式存活了下來。
他和許多同齡的孩子一樣,非常貪玩,可是因為丑,沒有人願意跟他玩,就連僕人也不願意和他多待一會,而當年的老皇帝因為覺得他丑,居然也默認了下人們的這一舉動,那丑娃兒思索著誰可以陪他玩,父母是沒指望了,三哥根本不是他們一道的,二哥不愛吃喝玩樂只愛行軍打仗更沒指望,只有找大哥了,那個比自己大十四歲的大哥。
所幸,這一次,四王爺並沒有一如既往地失望。因為,在太子這里,他找到了作為孩子所應享有的快樂,甚至還找到了他從未體驗過的父母般的關愛。
那時候,天下還不是李家的。
現在的皇帝當初還是個駐守南方的太衛,因為實力逐漸壯大,而被大燕國的末代皇帝打壓,二王爺和三王爺征戰在外,太子卻帶著四王爺往北方逃跑,一路上翻山越嶺,白天趕路,晚上抱著瑟瑟發抖的四王爺躲過猛獸。他們的感情,也就在那個時候變得越來越深厚。
所以,在李家四兄弟里面,太子和四王爺是絕對的一派,二王爺只愛行軍打仗,很少在朝中露面,這次如果不是為了傳位,恐怕也難得回到朝廷中,雖然他行軍打仗很厲害,在外立下諸多戰功,但治國方面顯然不如三王爺,三王爺在幾次國家面臨大災難時,從容帶領百姓渡過國難,使他當皇帝的呼聲日益高漲,太子是嫡長子,見著自己的聲望遠遠不如二王爺和三王爺,自然心里就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