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皇上和群臣們休憩的空地不遠處,一群人圍著分享獵到的獵物。
太子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們只獵到了一些山雞小兔,三王爺那邊卻獵捕到了山羊麋鹿,二王爺似乎並不想參與他們的紛爭,根本就沒有進去狩獵,因此不用細看,太子這邊也已經輸了。懶
「皇兄,怎麼樣?」三王爺冷笑著炫耀,太子最看不慣他這幅嘴臉,三王爺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偏偏就要以這幅表情去諷刺他,「你那一大群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還不如為國家省些俸祿,全部革職算了。」
太子身後的一群擁護者頓時臉色灰白,即使不用三王爺提點,他們心里也清楚情況不容樂觀。
「你們這群廢物!」
「大哥,我們不是還沒輸麼!」
「哦?」
「我看這劉少師還沒回來,不知道他會獵到什麼東西。」四王爺頂著一張丑臉,冷靜地說。
「就憑那廢物少師,剛才連騎馬都不會。」慕容雪不失時機地戳破他們的希望。
太子黑下一張臉,怒火中燒地回過身,罵了一通,還不解氣,正要叫人拖幾個人下去責罰,卻听到有人斗膽說了一句︰「太子,你看那是誰?」
大家紛紛將視線轉向樹林的方向,只見兩匹馬拖著一頭巨大的黑熊以慢吞吞的速度走過來,牽著馬的人蓬頭垢面,衣服破敗,一只手更是腫的向個饅頭一樣,幾乎讓人認不出來人是誰。蟲
「那是誰啊?」太子不高興地問,他壓根沒想過那是他這邊的人。
「那不是劉少師嗎?」
「劉少師……」太子的眼楮瞬間變得晶亮,迫不及待地派人過去,「你們這些蠢才,還不快過去接劉少師。」
幾個兵士慌忙奔過去,將人接了過來,又把大黑熊拖到太子跟前。
太子樂呵呵地對著黑熊笑,轉過頭的時候,早已經換了一副趾高氣昂的神情︰「三弟,怎麼樣?你那些小羊小鹿的,能跟我這黑熊比麼?」
三王爺黑下臉,但氣勢卻不輸人,倒是他身後的慕容雪,臉色比三王爺還要難看。
「哈哈,還是劉少師厲害,這次回去,重重有賞。」
「多謝太子賞賜。」
熙君不敢轉過頭,他怕接觸到沈睿淵鄙夷的目光,在回來的路上,他又想了一遍關于各種沈睿淵會幫助他的理由,對他還有情,不可能,否則不會明明知道他的存在還不來找他,對他抱著愧疚,顯然更不可能,他那種人怎麼會想起自己對別人有愧,唯一的解釋就是,沈睿淵還不想讓三王爺嶄露頭角,太子現在還是太子,他還是下一任皇帝的繼任者,他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奪得皇位,所以,他們現在要給足太子面子,不能讓他在眾臣面前下不了台。
回到空地,文武百官對太子的勇猛發出一陣贊頌,皇上也很高興,既定的皇位繼任者有勇有謀,兄弟幾個看起來相處也十分融洽,一切似乎都沿著皇上設定的方向行進,呈現出一派和樂融融的假象。
熙君偷偷地看了沈睿淵一眼,發覺他根本就沒有看自己的意思,于是也斷了所有心思,將精力放在應對別人的恭賀聲中。
回到皇宮,太子對熙君又是一陣嘉獎,賞賜了一些銀子衣物首飾,便讓一群人散了。
傍晚時分,熙君回到家中,讓王嬸準備熱水,月兌下衣服,才知道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特別是大腿內側和手掌的地方,腫起了很多小泡泡。
「熙君……」
門外傳來藺越的叫聲,熙君趕忙應了一聲︰「我在沐浴,你去客廳等我。」
「洗澡?」藺越開始動起了歪腦子,趴在門上,粘了一下唾沫,在窗紙上弄出一個洞來,結果卻只看見一大塊黑布。
「別看了,里面全部都用布圍著。」
「混蛋,你早料到了是吧。」
「身邊有色~狼,不得不隨時防範。」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為你送膏藥來的,你居然還不給我一點福利。」
熙君自不理他,疼得齒牙咧嘴地洗好澡,到客廳里,就看見木板地上那一堆膏藥。
藺越看他一眼,也不吭聲,兀自丟給他一個背影。
賭氣不說話這一招,對于熙君來說無用,要他不說話,他可以跟別人一年都不說話,看先憋死誰。
果然,過不了一會,藺越便轉過身來,用著好奇的口吻問︰「今天的黑熊,真是你獵的?」
「不是!」
「我說嘛,你怎麼可能那麼厲害?」他好奇地撐起下巴,問,「是誰幫你獵的?」
「是沈睿淵。」
「什麼?」藺越氣得雙腳亂揮,坐起身,不服氣地問,「他武功很高?」
「當然,哪里像你,連馬都不會騎。」
「我要是生在這個時代,我肯定從小就會騎馬狩獵,還武功高強。」藺越作勢起身擺了太極的動作,居然耍的有模有樣。
「你那是什麼武功?動作那麼慢。」
「太極,懂麼?」
「不知道。」
藺越想了想,似乎這個時代還沒太極,所以又安靜了下來。他忽然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說︰「熙君,我幫你擦藥吧,你大腿內側肯定很疼吧。」
「等你走了,我會擦。」
「切,小氣。」藺越又躺了下去,擺出一個大老爺的姿勢,用腳夾他的腿,「誒,誒……」
「我有名字。」
「熙君,其實我去之前就知道狩
獵的結果。」
「哦?」熙君漫不經心地應著,開了一瓶藥膏,在能露的地方先擦上藥。
「史書上都有記載這些事。」
「史書?」對啊,一千年以後的人,肯定能讀到史官們記載的史書,「那史書上有沒有記載,我們這些人的結局?」
「你和沈睿淵,出生年都有記載,但死的年份卻打了一個問號。」
「什麼叫問號。」
「就是死的日期沒有記載。」
「哦!看來連史官也不知道我們卒年嗎!」
「不想談那混蛋。」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嗯!」藺奇挖著鼻孔哼一聲,十足的痞子模樣,「問吧,有問必答,死混蛋的事情除外。」
熙君笑了笑,他已經習慣了藺奇的毫無章法,虛心地問道︰「後人到底是怎麼看我們這些人的?」
「對下一任皇帝的記載,當然是一代明君,不過也不排除皇帝有改史料的可能,至于你們,史料不詳細,但是在各種大事里出盡風頭,算是個傳奇人物,後人已經把你們神化了,說你們斬惡龍,屠餓虎,幫扶百姓,還有很多關于你們的電視劇 ……啊,就像你們的京劇黃梅戲之類的,有故事情節。」
熙君流著哈喇,開始想象自己的英雄形象。
「誒、誒,口水流下來了。」
「哦!」熙君回過神,撤銷自己的白日夢,拿過藥膏開始涂涂抹抹。
真是,還沒做出什麼大事,就已經在想以後該怎麼建功立業了。
藺奇見熙君已經開始涂到小腿了,慌忙湊過去,關切地問,「怎麼樣,疼不疼,要不要我來?」
「過去一點。」
「不要嘛!」
「走開……」
「不要啊~」
「爹……」
「混蛋,連你也來湊熱鬧。」
「混賬,有你這麼對小孩的嗎?」
……
「那黑熊,是你幫手的吧。你的馬不見了,而劉熙君卻有兩匹馬拖著黑熊回來,別人看不出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慕容雪坐在睿淵跟前,滿臉笑意地問,好像他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樣。
「第一箭是他射的,理應算他的獵物。」
「三王爺那邊怎麼交代,他肯定也要氣得跳腳了。」
「現在這個時候,不是展露鋒芒的最佳時機,世杰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慕容雪不再糾纏著他這個問題,嫣然一笑道︰「你那船修好了,我想去坐坐。」
「嗯。」
湖邊,一年的時間並沒有改變多少景致,各處點著燈,鋪子也沒有關門,很多地方都擺著小攤子。
「我想吃這個。」
慕容雪指著一個串燒攤子,在前面坐了下來。
他們叫了一堆串燒,也不管邊上人生嘈雜,就著彩燈怒放的夜景吃了起來。
「京城就是比我們那里熱鬧,在這里住久了,就不想回去了。」
「那就留下來吧。」
「這算是表白嗎?」
睿淵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這樣讓我猜,可不是什麼好事。」
「算是吧。」
慕容雪得到他的應承,也不再相逼,既然已經得到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再問下去,就是他不知趣了。
「今天高興,我想多喝幾杯。」
「好,我陪你。」
他們背對著的夜幕中,有一個人正在暗暗地流眼淚。
他只是出來買幾串串燒,竟然就這麼巧地遇到了他們,而且,還遇到了睿淵跟慕容雪表白的場面,這個場面多麼諷刺,因為很久以前,他所不在乎的人,現在卻已經成了別人的男人。
風水輪流轉,他現在終于嘗到了愛一個人而得不到的痛苦感覺,也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心狠,一次次地將沈睿淵的真心踐踏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