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說完,所有人都在鼓掌。
大概是跟唱戲的學的,學得入木三分,倒也趣致。再加上孩子小,說話的表情生動,表情純真,完全看不出做戲的痕跡。
寶貝見大家高興,正想開唱,突然間發現自己不會唱戲。
小家伙一時有點著急,求救地看向雲若水︰「娘,我不會唱戲……媲」
眾人聞言,所有人哄堂而笑。
雲若水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瞧她生出來的什麼孩子,不會唱戲還敢上場出丑,也虧得小家伙臉皮厚,就跟他的親爹一模一樣。
或許,這其中多少也受了花弄潮厚臉皮的耳濡目染。
「那你會什麼便表演什麼,相信大家不會嫌棄的。」雲若水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對小家伙柔聲道。
寶貝覺得還是他娘的話在場。他想了想,很快便想到一個方法。
「寶貝會喝摧眠曲兒,」寶貝說著,便叉著自己的腰,指著花弄潮的臉道︰「臭小子,你再敢搗亂,我把你扔出去喂野狗!」
眾人听得一愣一愣,不明白小家伙表演的是什麼東西。他們還以為小家伙所說的摧眠小曲兒就是平素小家伙娘親哼唱的摧眠曲,而今看來不是這樣。
花弄潮和雲若水卻知道,這是平時花弄潮被寶貝氣得口不擇言時所說的話。
「臭小子,你再敢在我臉上畫烏龜,我撕了你……」
「臭小子,我真後悔當日把你這個拖油瓶順手揀回了家……」
寶貝學得唯妙唯肖,就是當初花弄潮在暴怒之下發表的眾多言論。
眾人很快也听出了門道,原來是小家伙把平素教訓他的話當成了摧眠曲,著實有趣。很多人紛紛把銀子塞在小家伙的口袋里,小家伙見有銀子收,說得更賣力,一時間客棧熱鬧非常……
「姓雲的,看你教出來的好東西,我的臉都被這小子丟光了。」花弄潮感嘆地看著還在表演的小家伙,現在這會兒,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到底是我教的還是你被你教的?」雲若水不屑地反駁,看著自家正在努力賺銀子的小寶貝恍神。
這小子如果落在上官萼手上,她遲早會處于被動。
不如索性把小家伙藏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
這之後,雲若水有了心事。
寶貝則靠自己精湛的演技賺了不少銀兩,樂得合不攏小嘴。
不多久,小家伙發現雲若水有心事,他在雲若水的臉上親了一口問道︰「娘在想什麼呢?」
「寶貝,我想把你擱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她話才出口,便見小家伙小臉微沉,他悶不作聲地掙扎著下了雲若水的懷抱,埋頭往前沖。
雲若水忙追上小家伙,抓住他女敕藕一般的小胳膊︰「寶貝,你听我說,只是暫時的。等到風聲沒那麼緊,我再……」
她話未說完,寶貝便甩開了她的手,邁著小短腿往前飛奔。
「行了,就他那性子,有可能跟你分開麼?你不如一刀作了他更快!」花弄潮在一旁看了搖頭。
寶貝脾氣一向大,平素和雲若水感情很好,怎麼可能願意跟雲若水母子分離?
雲若水長嘆,「說得也是。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她說著追上寶貝,攔著他的去路道︰「好好好,小祖宗,不分開,咱們一輩子不分開,好不好?」
她話音剛落,寶貝便撲進了她的懷中,哭得驚天動地。
這一回,雲若水知道小家伙是被她嚇倒了,不是假哭,是真正的傷心。
她高估了一個孩子的承受能力,再聰明再乖巧也只是一個孩子,平素就喜歡黏她,怎麼可能跟她分開?
如果分開了,她還要牽腸掛肚,擔心寶貝被上官萼抓走,還不如在一起待著,有什麼變故一起應對。
此前她怎會想了一個這樣的餿主意?!
「好了,寶貝兒,不哭了,都是娘不好。」雲若水鼻子泛酸,听得孩子哭泣不斷,她也想抹淚。
「娘,娘壞透了……」寶貝撲進雲若水的懷中,控-訴他娘的罪行。
「是娘不好,娘壞透了。」雲若水莞爾,抹去小家伙臉上的淚水。
寶貝再撲進雲若水的懷中,女乃聲女乃氣地又道︰「娘說過的話不許忘了,以後不準再拋下寶貝自己跑了。」
「哪有拋下?!只是說說而已,你這麼凶,娘哪敢拋下你?」雲若水柔聲笑語。
兩母子很快和好如初,花弄潮在一旁看了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有完沒完?!天要黑了!」
換作平日,寶貝一定嗆回去,可是他激動的情緒還沒平復,沒心情跟花弄潮作對。
花弄潮趁機奪過寶貝,輕點他紅通通的鼻尖兒威脅︰「下回再敢皮,就要你娘扔下你--」
這一回,寶貝直接賞花弄潮一掌,表達他對他後爹的強烈不滿。
只要有點人性都不會忍心拋下他這麼可愛的孩子,花弄潮則沒有半點人性。
「看看,你也不知道管教一下他,越來越沒大沒小!」花弄潮索性把小家伙往雲若水懷里一塞,不想看到這個小家伙心里添堵。
要知道,就是這個娃的親爹要跟他搶女人,他心里不爽,有時恨不能把這個小的當成大的來狠狠虐待,以泄他心頭之恨。
雲若水不知道花弄潮復雜的心情,她徑自和寶貝「卿卿我我」,安慰小家伙方才受到傷害的小心靈。
花弄潮則去到藥店買了一些必需要用的藥材,再買了幾套粗布衣衫,待到無人的地方,一家人便換下了一套衣衫。
「娘,寶貝不要變得這麼髒。」寶貝噘著小嘴模上自己臉上的黑炭。
他長得這麼好看,為何要抹上灶灰?難看死了髒死了。
「這個家沒你說話的份。大人要你做什麼,你就給我乖乖地做什麼!」花弄潮搶在雲若水的前頭道。
寶貝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後爹不好,寶貝不要後爹。」
他看向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這跟小乞兒有什麼不一樣?
好好的一件衣裳,愣是被花哥哥整成這德行,難看得要死。
待寶貝自怨自艾了一番,再看向自己的親娘時,一時嚇了一跳︰「娘怎的變成這模樣了?」
他美美的娘親為什麼變成花姑娘一般?好難看。
雲若水輕扯自己的衣裳,笑眯眯地回道︰「寶貝一定是嫌棄娘不好看了吧?」
「才不是,是衣裳配不上美美的娘親。」寶貝當然不能說實話,不然娘會傷心難過。「鬼靈精。」雲若水抱緊小家伙,這時花弄潮也打點好了自己。
雲若水母子看向他,同時悶聲而笑。
「哥哥成種地的伯伯了,丑得要死,更加配不上美美的娘親。」寶貝迫不及待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花弄潮擰小家伙在手,輕捏他粉女敕的小臉道︰「還不是你親爹造的孽?趕路要緊,不能被抓到,否則……」
否則這個家就散了。
他喜歡雲若水母子這對拖油瓶,若是沒了他們,他以後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三年來,是他最幸福的時光,而他不知道這種幸福還能維持多長時間。
寶貝發現花弄潮情緒有變,本來最喜歡跟他作對,而今卻有點不忍心。
可憐的哥哥要對陣大惡人親爹,親爹權勢大得嚇人,哥哥要硬踫硬,有點難度,是以只能躲。
「哥哥好可憐。」寶貝圈緊花弄潮的脖子,主動在他臉上香了一個。
花弄潮一愣,他以為這個養不熟的小小白眼狼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跟他親近,看來,也不是這麼回事。
「你這個臭小子更可憐,都要被你娘拋棄了。」花弄潮出言反擊。
「當然是哥哥更可憐一些,橫看豎看都是哥哥何憐。」寶貝反駁。
「你更可憐……」
在一大一小幼稚的對話聲中,他們繼續趕路,往未知的前途而去。
三天後。
「姓雲的,你有沒有覺得一路上太過平靜了?甚至沒看到任何通輯我的們消息。」花弄潮帶著雲若水進入一處小村莊,他憂心忡忡地問道。
一路上沒遇到任何阻障,更沒遇到什麼官府中的人,雖然他們盡量往偏僻的地方走,可隱隱還是覺著不妥。
雲若水腳步一頓,淡聲回道︰「上官萼一向狡猾。」
她跟那個男人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大概知道那人本性非常惡劣。
如果他們一遇上未遇到任何人阻攔,第一個可能是花弄潮偽裝得太好,逃亡的路線也恰如其分;第二個可能則是上官萼正在布下天羅地網,也許就在下一站,將他們一舉擒下。
她希望是前者。
「這在某個人身上看得到。」花弄潮若有所指地看向正在啃雞腿的某寶貝。
他們窮得揭不開鍋,這個死小子還要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知道替大人著想。
「大惡人也許就在這個村等著我們呢。娘,不如我們去大城市吧,那里有好吃的。」寶貝笑眯眯地提意見。
為什麼總要來這種窮鄉僻壤?茅廁臭臭的,害他拉屁屁的時候好辛苦。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到時你娘都被你吃沒了!」花弄潮雙手發癢,用力捏上小家伙的圓臉。
逃亡的時候應該瘦才是,結果這小子反倒是養胖,一路上嫌三嫌四,嫌棄得最多的就是他這個後爹。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在這個孩子記事起騙小家伙他是這家伙的親爹。
不過依這孩子的沒心沒肺,即便是親爹,一定照涮不誤。
「娘,是真的,前面一定有埋太,不如我們進城吧。」寶貝直接忽略花弄潮。因為他們這個家,哥哥沒地位,他娘說一句,就跟天王老子說話一樣管用。
「城里不安全,還是待在鄉下吧。」雲若水沒有听小家伙的建言。
寶貝當下泄了氣,繼續啃他的雞骨頭。非常時刻,雞骨頭的味道也不錯。
一家人進入村莊。
才見進入村口,花弄潮便感覺有點不大對。
莫不是被寶貝那張烏鴉嘴猜中了?!
千萬莫是這般,不然他撕了這個死小子的臭嘴。
「花哥哥,我覺得有點不妥。」雲若水腳步也一頓,不想再繼續向前。
寶貝聞言探出小腦袋,女乃聲女乃氣地道︰「娘,這里不妥,我們就進城吧。」
「我也想呢。可是,我怕來不及了。」雲若水看向周遭,只見人影幢幢,密密麻麻的人群朝他們涌來,很快便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哇,好多人啊。」寶貝探頭看向周遭,發出一聲驚嘆。
花弄潮心情不好,朝寶貝怒喝︰「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