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見美人同意和他出游,歡喜得不得了,也管不上維護他作為「大少爺」的威嚴,一個勁地上躥下跳,跑前跑後。「美人,這是極品胭脂,你要不要試試,……」「美人,這家翡翠坊是沈家的,你看中了什麼盡管挑……」「猴子,你快去春滿樓把訂單下了,要最好的……」離音一直看著小鬼擺譜,突然覺得早熟的小子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傻兮兮地就知道纏著糖葫蘆之類的東西不放。
「少爺,這明晚就是映紅樓的花魁賽了,少爺……」只是這個早熟好像有點太熟了……離音抽抽嘴角,無比陰郁。「啪」小鬼一扇子打在猴子頭上,眼楮偷瞟離音一眼,「沒個眼力勁兒的,少爺我是去那種地方的人嗎!」他轉而諂媚地看向離音︰「美人,相信本少爺,本少爺對你絕對是忠心不二,可昭日月……誒,美人你等等我。」
離音已經看見坐在二樓雅間的沈家大少爺,略一思索,便想著那家酒樓走去。剛到門口,就听見一人憤憤地聲音︰「沈少爺,你莫要欺人太甚!這樣的價位,你不是想逼死我們!」「就是,沈少爺,大家誰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你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諸位莫要忘了,這協議可是大家簽的,我可一字未改。」里面傳來沈少軒勞神哉栽的聲音,離音不用看也知道這人一定擺著一臉謙恭樣,桃花眼里算計不斷。「書言,把東西拿給諸位管事的看看。」室內頓時鴉雀無聲,看來是落了把柄了,離音笑著勾起了唇角。
「我去晉國不過幾個月,諸位就這麼急呢。實在是讓沈某深感意外。」離音不屑地笑了笑,這人只怕早設好了套,就等著這些人鑽。「你,你,哼!」幾位管事的又羞又憤,恨恨地掀了簾子出來。
離音拍拍手,走了進去︰「都說沈大公子天縱奇才,果然名不虛傳哪。」沈少軒一點也不計較某人听牆角的行為,對小書童道︰「書言,重新上茶,就君山銀針吧。」君山銀針?離音一愣,想起某個被自己暗算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發。「公主興致不錯,不知何處賞景?」沈少軒笑著給她沏了一杯茶。「齊國王都繁華異常,本宮實是心中郁悶難消,出來走走罷了。」「公主心中憂慮,少軒亦感同身受,只是這到底……」他故作姿態地搖搖頭。
離音心下暗惱,對他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已是忍到了極點,正欲開口。「啊呀,美人,你怎麼和他在一起啊!」小鬼的小短腿終于追上來,看見自己哥哥跟美人臨窗而坐,詳談甚歡很是不滿。「少躍,不得胡鬧!」沈少軒只有在沈少躍面前才會肅下臉來。
「沈公子,本宮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本宮要雪枯草。」離音直言。「雪枯草啊,我家有啊,美人要它干什麼?」小鬼竄上桌來。離音推測沈家必有雪枯草,此時公開承認了,她自是放下心來。「本宮要它救人,就等沈公子一句話。」離音灼灼地看著沈少軒,眼中是勢在必得。
她知道這件事要自己這樣開口,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作為商人,最怕的無非是讓人家看到你的底牌,現在離音是自己把底牌掀了,讓對手明明白白抓到了自己的軟肋。沈少軒這幾日一拖再拖,又平白無故獻殷勤,離音知道他所圖不會小,可是現在,自己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沈少軒笑了,乾坤在握,他捧著茶杯緩緩地品了一口。心下很是滿意,這麼多天總算逼出了你這句話。他還沒意識到自己高興的竟然不是馬上到手的利益,反而更像他以前一直頗為不屑的一時之氣。
「公主殿下言重,公主有言,少軒豈敢不從。」沈少軒也不賣關子,「不過,這雪枯草長在極西寒漠之中,采摘極為不利,我沈家也是折了不少人手的。加之存放此物又要耗費千年寒冰和寒玉,這一放就是二十年。」離音耐著性子听他說完道︰「沈公子的意思本宮明白,此事自是不能讓沈家吃虧的,公子不妨明言。」離音平息了氣惱之心,沒事,上下兩輩子還沒有人能在她這兒佔便宜,她總有辦法讓這人吐出來!
「公主既然如此有誠意,少軒就直說了。我要,」沈少軒桃花眼中光芒閃動,一眨不眨地看著離音。「晉國鹽業專營權!」離音神色未動,只是眼色一冷,好手段,她若應允了,晉國的經濟的國脈就握在這個人手里了,她之前的所有努力也都報廢了,以退為進,好個以退為進,原來在這里等著她!
「公主殿下不要誤會,少軒絕沒有染指晉國國內鹽業之心,少軒要的只是外營權。」沈少軒見離音面色冷厲,心下了然,這緊抓晉國鹽鐵兩業的政策必是出自這位之手,她深諳這事的要害,要不然也不會一副要吞了他的模樣。
果然,听他這麼說,離音臉色漸松︰「公子何意,不放細細講來。」只要不是國脈,總還有轉圜的余地。「想必公主殿下也是明白人,少軒就長話短說了。七國之中唯宋、晉、趙三國的南面臨海,我齊國與秦國雖佔地多,但往西都是苦寒之地。宋,內憂外患。趙,少通外商。唯晉國,不僅海鹽發達,且涼州、裕州兩地還有儲量豐富的井鹽,若論鹽業,晉國可敵六國!」沈少軒看著離音,見她以指骨敲擊著桌面,心中也不急,又品了一口茶︰「沈家只是想要晉鹽外銷的專營權,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當然鹽稅的自是不會少的。」離音瞥了他一眼,就差破口大罵,還鹽稅?只此一家,那就是壟斷!這樣簽了這樣的協議,晉國的這條財路算是徹底斷了,搞不好還會與像秦國這樣的缺鹽國結仇!這人真是,機關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