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肖晨住在大學區附近,這邊大學多酒店旅館也多,周末來住的一對對學生情侶更多,問了很多家都說爆滿,最後才在一家位置略偏,看起來有些老舊的門里找著了空房間。
這房間肖晨看著是極不滿意的,不大的房間,僅放得下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櫃,一個電視機櫃,與此相反,衛生間倒是大得驚人,但看起來不太干淨。但洛洛倒覺著周末能有房間已經很不錯了,反正就住一晚,得過且過吧!
肖晨掃視了一圈鄒了鄒眉,「要不換到其它地方去吧!」
洛洛搖搖頭,只要有住她都無所謂。「就這兒吧!你今天也累,就不折騰了。」
「晚上要是睡的不舒服或是有什麼事就給我來電話,我會很快趕過來,不行就去其它地方。」肖晨內心真正的想法是,希望洛洛提出去他家住,或是把他留下來,當然,他深知這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
「嗯!你也趕緊的,回去洗洗睡個好覺。」洛洛笑著輕輕推推他,肖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默轉身離開。
第二天洛洛一覺睡到大中午,肖晨卻一大早就醒了,他忙完手頭上的工作來到旅館時,洛洛還在睡著,他便坐在一樓大廳等候她起床。
其實還是做不到完全淡然的,做不到心里有愛裝無愛。其實肖晨此刻,內心有許多話想對洛洛說,比如他想叫洛洛不要走,想叫洛洛別去相親,想讓洛洛的心里只放下一個他。最終卻是強行忍住了,什麼都沒說。呵!他自嘲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變得這麼能隱忍?恐怕是從很早以前吧!從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他心里對她萌生愛意開始。
只是,當隱忍變成一種習慣,卻未必是件好事。
他仍舊如常的陪著洛洛吃完中飯,再送她到達車站一樓候車廳的入口,臨行,他故裝瀟灑的笑笑,囑咐她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然後默默看著她的背影隨著人潮離去。
洛洛向前走著走著,猛地轉身,她撥開人群,一路狂奔著,在肖晨一臉錯愕的表情下拉著他的手跑到一處人群行走極少的空地停下,口里喘著粗氣,雙眼卻定定的看著他,抓著的手也緊緊地,令肖晨頓覺有些心慌莫名。
忽然,洛洛伸出雙臂抱緊肖晨,她把頭埋在他胸前,貪婪的吸取他身上淡淡皂香散發著的陽光味道。
肖晨身體僵持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洛洛這反應並未令他產生驚喜,相反,還隱約著透出某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感覺到她在他胸口做出的連續深呼吸,再听到她悶著聲音開口,「肖晨,謝謝你!一直一直都謝謝你!」頓了頓,她吸了吸鼻子,用著更加沉悶和沙啞的聲音開口,「我不想你的心再累了,因我而累。肖晨,我一直很感激一路有你陪伴,真的!一直都很感激!但我不想再這麼自私下去了,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好到舍棄自身幸福的陪伴著。」
肖晨喉嚨苦澀,嘴唇張了張,什麼音也沒能發出來,僅是緩緩伸出雙臂回抱洛洛。
他知道,她知道。他們在一起經過的不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洛洛怎會察覺不到他心思,只是他知道她一直把他當親人、當兄長、當知已,就是沒有男女間的那種愛情,所以他從未捅破過這層紙,一路看著她裝不知情、裝沒這回事,然後又不顧所有親人強烈反對,換了專業避開他,還快速談了朋友,他便也開始自我麻痹的催眠她不知,一如既往的對她好。
洛洛哽咽,她不想再裝了,裝無知卻又矛盾著、自私著承著這份淡淡的溫情。可人不能一直這麼透支愛,不能一直這麼自私,不愛不如早放,她不想自己經歷的傷痛再讓肖晨切身體會一回,她希望他從此有他的路他的人生,她不是他的唯一。
「肖晨……」洛洛淚如雨下,「你在我心里永遠是我的親人、我的兄長、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我真的希望你幸福!如果你放不下,那我們就從此再不相見,直到讓你徹底忘了我,徹底找到屬于你自己的真正幸福。」
肖晨此刻臉色已蒼白如紙,任心里不斷翻涌的陣陣陰寒滲入肢體,他漸漸收緊雙臂,把頭埋進洛洛勁間心痛得無法言語無法呼吸……
洛洛無語哽咽,她感受到勁間的濕潤,感受到他此刻心里,那刻入骨髓的痛,但是她不可以,什麼都不可以說,什麼都不可以做,這便是她此行過來的最大目的不是嗎?不是她心狠,有些時候有些事,特別是感情,欲斷不斷,必為其亂。她不希望肖晨成為那個亂的人,她不想他一根筋的死守下去,她不能給他任何一星半點希望,所以她選擇了先開口,讓肖晨徹底斷了對她的念想。
她只希望他,沒了期待就沒了念想,沒有希望就沒有了失望,沒有明天也就徹底了斷回憶。沒有她的路,沒有這份不可能的感情羈絆,她相信肖晨一路會走得更好,飛得更高。
……
跳上火車,洛洛望著窗外不斷變幻的風景,手模著勁邊已干涸的淚痕,心緒久久難已平復。
她是故意在講電話的時候把音量調至最大的,雖然這行為有些幼稚……但是現在,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洛洛鼻子猛地一酸,她突然明白方立,方立起初對她也是沒有感情的,是她一直追在他身後跑,然後如她這般貪婪自私的接受一切給予和關懷,直到對的那個人出現。
洛洛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詞︰人就是賤,對TA越好的越不懂得珍惜!原來感情也有現世報的,一報還一報。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瞬間掉落,一個人坐在車廂內哭得稀里嘩啦的,完全無視廂內人的訝異和擔憂。沒錯!就是擔憂,因為有人好心的遞了兩張紙巾給她,雖然她哭得眼前迷蒙一片,卻還是哭得抽搐的感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