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晚上睡得不踏實,第二天早早就醒了,拉開窗簾看外面還是 黑一團。又返回床上躺了一會兒,听到門外有動靜後翻身起床,出來的時候看見婆婆穿一身太極服正準備出去。
「媽,你去健身啊?」
「就是,你咋不多睡一會兒?我們幾個人每天早上約好了的,我8點回來給你們做早飯。」
「我做吧,你慢慢鍛煉身體。」文麗邊梳頭發邊說。
婆婆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問文麗︰「你去不去?早上沒有太陽,也不太熱,出去走走吧。」
文麗想,現在做早飯也早了點,出去走走也好。「嗯,好吧,我換雙鞋。」
早上陽光明媚,公園里面早有人在活動了。與婆婆一起打太極拳的有20余人,領隊是一個50開外的阿姨。文麗學過太極24式,跟著她們打了一遍,後來她們打其他的套路,文麗跟著比劃一下找不到感覺,就走開了。太陽露出了半個臉,文麗站在樹下邊扭腰邊看婆婆打拳。年近70的婆婆身段還比較柔軟,看著婆婆沉重的比劃著,文麗突然很有感概。記得和一凡談戀愛的時候,婆婆經常在文麗面前抱怨公公,現在的婆婆看起來如此的愜意,文麗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平和與快樂。
回去的路上文麗掏出手機給婆婆照了幾張照片,夸婆婆氣色好,比前幾年還顯年輕些,婆媳兩一路上有說有笑。
中午的時候葉子的父母也過來吃飯,文麗和葉子媽相處得很好,兩妯娌見面聊個不停。先是聊自己,然後聊到女兒,再聊到老公。當然,兩個女人在一起最能催生也最熱衷的的話題就是表揚或者指責自家男人的種種。
飯後文麗和葉子媽走進房間,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窗前沙發上繼續擺談。文麗故意把話題扯到一凡身上,「馮姐,你和大哥還有那種特別親密的感覺嗎?」
「咋說呢,你大哥那人心地是善良,就是不會關心人;年青的時候都沒感覺到親密,現在怎麼可能有呢?不過是個伴兒而已。我現在就是指望他身體好點,我老了身邊有個人。」馮姐很隨意的說道。
「我現在感覺和一凡也缺乏親近感,是不是中年危機了?」
「到了這個年齡誰還在乎誰嘛!正常的!我以前也想不通,現在想通了,自己照顧好自己才是上策。現在我有時間就保養身體,打扮自己,去年生病以後我就看開了。什麼好都不重要,身體好最重要。
「你這次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你病好些沒有?」
「反正離不開藥,睡眠還是不好。」
「調理的有一定的療程,還有心理調適也很重要。葉子上大學了,你應該輕松些了。」
馮姐扭頭看著文麗︰「是啊,我以前太拼命了,把身體搞壞了,不合算。你千萬不要像我,不要爭強好勝,身體才是自己的。」
「嗯。馮姐,我感到一凡變了,我都有點不了解他了,有時候我感覺他就想是陌生人一樣。」文麗把話題拉了回來。
「他怎麼了?不會有什麼吧?」馮姐關切的看著文麗。
文麗淺笑了一下,「外遇嗎,我覺得一凡不太可能。我就想知道是不是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都這樣,比較冷漠?」
「也許吧,書上說這個年齡段的男人也開始有危機感了,他們心靈的掙扎就是在其他女人面前拼命表現自己,從年青女性崇拜的眼神中重建信心。我捉模著要是真是這樣,其實相當可憐。」馮姐哈哈笑了起來。
「主要是能讓老婆崇拜不容易啊,哈哈!」文麗也笑了。
「老婆對他們太了解了,他們無法在老婆面前虛張聲勢。那天我去美容院回來晚了一點,你大哥不高興,為了點小事對著我大喊大叫,你猜怎麼著?」
「你比他聲音大?」文麗有點好奇的問。
「不,我冷冷的說︰‘叫啥呀?!聲音這麼大不就是想引起我的重視嗎?你這樣我只會反感,不會有好感,他當時就奄了,哈哈!」馮姐一副得意的樣子。
「喔,現實太殘酷了,難道沒對夫妻的感情都逃不出走向平淡的魔咒??」文麗像個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枕頭上翻滾。
「我想也沒有啥,你不要多想,生活本來如此,你們好好把菲兒培養好最重要。你要多關注自己一點,工作上盡力就夠了。」馮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表情認真而真誠。
文麗知道馮雖然現在公公婆婆和馮姐平時都向著文麗,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候他們一定向著一凡,這點文麗深信不疑。
「也是,你這都是生活的智慧吧!」文麗若有所思的答道。
在婆婆家過了幾天極其「**」的日子,文麗感覺自己像豬一樣生活了五天,下巴的分量似乎比先前重了許多。第六天的早餐後,文麗帶著菲兒驅車回到家里,一凡上班去了,屋里空空的。
晚上躺在床上,一凡和文麗各抱一本書自顧自的看。文麗眼楮盯著書,心理很不是滋味︰這小別勝新婚啥時候也取消了啊?!文麗把手中的書放下,順手拿掉一凡的書。
「我們談談」文麗盯著一凡。
「又談什麼?我看你是當老師得了職業病了,放假了沒學生談話心里難受啊?」一凡正看在興頭上,被文麗打斷很不高興。
「我不缺乏說話的人,但是我們必須談談,因為我感覺我們之間出了問題了。婚姻面臨問題的時候,夫妻一般有四種行為︰冷漠面對、主動破壞、主動和好、默默修復,前兩種是破壞行為,會導致婚姻瓦解,後兩種是建設行為,有利于婚姻健康發展。我選主動建設。」文麗坐起來,把一凡也拉了起來,表情一臉嚴肅。
「哎呀,坐直多難受,請允許我靠著,老師!」一凡說完,把枕頭扯起來靠在背後。
「這次我們去女乃女乃家你又沒有給我發信息或打電話問候,你是注意力被分散了還是我對你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你多大年齡了?咋小孩子似的。沒事打電話干嘛?有事你不知道主動給我來電話啊?」一凡眉頭輕輕的鄒了一下。
听邢一凡這麼說,文麗心里很是失望。「一凡,我覺得你變了,以前我不想說話你追著我說,現在我們之間無話可說了啊?我覺得我還不至于讓你感到厭惡把?還是你另結新歡了?」
「哈哈……,你的想象力越發的豐富了,你不會是瓊瑤的小說看多了吧,以為我天天演繹那些言情小說中的情節。你沒事多寫兩篇文章,早點把正高評上才是正事。」一凡說完想往被窩里面鑽,文麗拉住他,不準他躺著。
「但是家庭的和諧也很重要啊!」文麗說。
「我們很和諧啊!」一凡頭口而出。
文麗又說︰「但是我感覺不快樂了!」
文麗話音剛落,一凡立即接了一句︰「我很快樂啊!」
文麗拿起枕頭打了一凡一下,一凡條件反射性的伸手一擋,他們兩人都笑了。
「要大家都快樂才行,我們是利益共同體!」文麗大聲的喊了一句,帶著嬌嗔,轉而又溫柔的說道︰「一凡,我們結婚已經12年了,可以說人生中最寶貴的時光都是一起渡過的,我希望我們到老死的時候,不說是親密的伴侶,至少也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
一凡怔了怔,往下一縮,躺在床上說︰「死還早!我們這就是正常夫妻的生活,你骨子里面浪漫的東西太多了,生活就是活生生的現實,我們必須適應它。」
「但是我們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們能浪漫的時候為什麼不浪漫呢?難道一定要墜入大眾夫妻的俗套,一定要把激情拖入平淡,甚至是漠視對方的存在?!」文麗把枕頭往下一摔,繼續說︰「如果那樣,生活還有啥意思?」
「大眾夫妻的生活也很好,集市上買菜的夫妻平淡吧?你能說他們不快樂嗎?我每晚回來看看電視,你就很看不慣,覺得我不上進,是吧?其實生活就是這樣簡單,我覺得看電視快樂,你覺得看書快樂,我們各有各的快樂。你不要用你的感受衡量我的感受,你的標準已經很高了。看到在街上吐痰的人你看不慣是不是?文麗,滿街都是隨地吐痰的人,不是人人都是高校教師,我在靠近你的同時已經和同事拉開距離了!我覺得我已經生活在塔尖上了,可是離你的標準還很遠,我們盡可能少的干涉對方,我必須和同事打成一片。」一凡越說越激動,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
文麗頓時啞然,竟然無話可說,覺得一凡說得也很有道理。
文麗把枕頭放好,看著一凡︰「但是以前我們為什麼就能很親密呢,你每天下班還拉著我講你們公司的事情呢,我現在問問你都嫌煩。」文麗明顯的緩和,底氣也不太足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回家來就不想再提工作上的事情,已經夠煩了,回家來就想休息。你是高校教師,這點道理你應該能明白!」
這句話文麗不愛听,就因為這句話,文麗這十多年寬容了一凡很多本不想寬容的問題。
「高校教師咋了?不要開口高校教師,閉口高校教師好不好?你歧視高校教師啊?高校教師也是人,普通的人,我們只是職業分工不同而已。高校教師不是供在廟里的菩薩,不食人間煙火!首先,我是一個女人,是你的妻子。在家我們就是一路人,不是非要搞出個職業分工來,那我是不是也該叫你邢經理才是啊?」文麗突然感到很委屈,在別人眼中引以為榮的職業,在一凡面前卻成了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把柄。
「好了,睡覺睡覺,越說越來氣了。說你是高校老師是覺得你水平高,希望你能多理解,多寬容。」
「一凡,婚姻與職業沒有絕對關系,我們職業不同不是今天才知道,夫妻重在溝通,夫妻都是一起成長的。如果你仍然記的你有一個高校教師的老婆,請你記住,你老婆對物質生活要求不高,但是精神生活不能打折扣。我們之間必須要有豐富的精神生活和感情生活,以後每天必須單獨談話15分鐘以上!」文麗覺得再爭論下去也沒有意義,直接對癥下藥比較實在。
「好嘛,只要你有時間,談多少分鐘都行,反正你天生是當老師的料,我就當一輩子的學生好了。老師,請問困了可以睡覺嗎?」一凡說完閉上眼楮,又伸手把文麗拖了一下。文麗順勢躺下了,並偷笑了一下,一凡的小幽默總是讓她的氣生不徹底。
「關燈了?」一凡問。
「嗯」文麗用鼻子哼了一下。
文麗感覺心里空空的,面對自己與一凡之間的問題,有一種使不上勁兒的感覺。「一凡會接受自己的觀點嗎?會改變多少呢?還能回到以前那樣嗎?是不是我的感覺出錯了,還是我有點小女生情結?」文麗覺得思維有些混亂,搞不清楚一凡對自己的冷淡是開始很久了,只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還是剛剛開始……,曾經想要為愛而燃燒自己的激情今天看來簡直是種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