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拂過,風中夾雜著點點的微香,可是這如此柔和的風卻讓傾蘭只覺得那般的冰冷,何況一身濕透了的衣裳還黏在身上。
陳姝去了麗妃那里拿了一盒糕點又拉著傾蘭去了遠在皇宮另一邊的一個院子,找太傅要了一本經典,絲毫沒有看見傾蘭已經慘白的臉龐,只是笑吟吟的又跑到另一邊的御膳房要了些她那兒沒有的食材,再接著又去找了皇後,聊了半天。說是讓傾蘭在外面等一會兒,可是到了正午都沒有出來。
一出來看見了傾蘭不好的臉色,便眨著一雙無辜的雙眼,道,「傾蘭姐姐,我和母後聊得太高興了,一時忘了時間,剛剛吃了午膳才出來。姐姐不會怪妹妹吧?妹妹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傾蘭心底冷冷笑著,不就是想看她出丑的模樣嗎?可是自己卻偏偏不想認輸,牽起一抹笑,淡淡回應道︰「公主不必在意,傾蘭不敢怪公主的。還望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那就好。」陳姝笑吟吟著,拉起傾蘭冰涼的手,心底不禁幸災樂禍了一陣,揚起漂亮的笑臉,「那我們趕緊回靜姝殿吧。」
「是,公主……」
富麗堂皇的公主殿里,傾蘭依舊穿著那一身**的衣服,陳姝又借口說沒有適合傾蘭的衣服,要親自去挑一套給傾蘭,可是這一去又是好久的時間。
當陳姝慢慢悠悠回來的時候,傾蘭已經開始覺得胸膛發悶,步伐漸漸也有些不穩了,這公主殿里怎麼會有毒香?恰好是一炷香麼?難道是紫香?無色無味,卻能使病人的病情加重,一炷香後,這香便會散去,對其他人沒有任何傷害。
呵,難道是自己小看這個靜姝公主了麼?
陳姝笑著走過來,發現傾蘭臉色漸漸不佳,皺眉,「姐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妹妹給姐姐叫太醫去吧?」
傾蘭勉強的搖搖手,扯起一抹冷笑,「這不就是你的目的麼?你還何必跟我裝呢?」
陳姝听言,咯咯笑著,一臉驚訝的看著傾蘭,「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了啊?我還以為姐姐當真是沒有知覺的人呢?那我也就不裝了好不好?」
「呵。」傾蘭輕蔑的對她冷哼了一聲。
陳姝笑吟吟的從下人手中拿過一條皮鞭,對準傾蘭就是狠狠地抽了過去,毒辣辣的鞭子落在身上,傾蘭一個趔蹶便摔在了地上,但卻沒發出一個痛苦的音,臉色依舊如死水一樣平靜,該死!自己渾身都沒有力氣了!不然她不會這樣就讓陳姝痛快的抽著自己的。可是,偏偏自己被這丫頭下了毒!
傾蘭咬著牙,臉色絲毫不變的受著陳姝一鞭一鞭抽過來,听著陳姝如同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冷汗漸漸滑落了下來,一雙如寒冰的眸子卻絲毫不變。
陳姝看著傾蘭的死撐,覺得自己的心情是多麼的爽快,比過生日收到父皇送給自己稀世奇寶還要開心,一張如花的臉上卻露出了點點的猙獰,讓站在一旁的宮女們都覺得恐怖,一張張臉都像刷上了白漆一樣。
穆少涼在涼南王府坐了好久都沒有看見傾蘭的影子,正想出去找她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人直直盯著穆少涼的臉,冷冷開了口,「郡主正在靜姝殿受著靜姝公主的虐打,我們不好出面,還請涼南王趕緊去救郡主!」
言罷,鞠躬,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他是祥雲樓派來保護傾蘭的人,可是不到關鍵時刻是不允許出手的,萬一暴露身份也難辦。所以才來找自己的吧?
穆少涼一邊想著,一邊趕緊跳上了馬背,在下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消失在了下人們的視野之中。
他緊緊鎖著眉,咬著牙,目光里像是有什麼在爆發,該死!陳姝竟然敢動傾蘭!自己竟然還傻傻的以為傾蘭在自己身邊不會受到傷害,可是陳姝!陳姝!
穆少涼在心里咬牙念著這兩個字,恨不得把這個人給撕碎!她居然敢動傾蘭!
沖過守在靜姝殿外的侍衛,一腳踹開了殿門!對著一張此時恐怖無比的臉大聲吼道,「住手!」然後在那人詫異的目光之中,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傾蘭趕緊抱了起來,緊張的喚著她的名字,「傾蘭,傾蘭,傾蘭,你怎麼樣?傾蘭?傾蘭!」
「來人啊!」穆少涼朝門口處大喊了一聲,門外立刻沖進來四名彪形大漢,身上白色的軍裝刺痛了陳姝的雙眼,他居然為了陳傾蘭動用了白狼軍?
穆少涼將懷中已經昏迷過去的傾蘭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他們的懷中,讓他們趕緊去太醫院。自己則是轉過身,狠狠的盯向了陳姝,揚起手對著陳姝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陳姝,我告訴你,你動誰都可以,不過你要是敢動她的話,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言罷,穆少涼轉身便離開了,絲毫沒有留情。
陳姝捂著自己的臉,口中那一絲血腥味讓她變得無比清醒,如果不殺了陳傾蘭,穆少涼就會永遠不屬于自己,今天這樣打自己的事情一定還會有!
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
一晃眼涼南王府已經籠罩在了一片漆黑的夜中,烏雲將月亮嚴嚴密密的遮著,不讓一絲月亮的光華顯露出來,風中的壓抑時不時的從未關緊的窗戶里悄悄潛進,卻是掩耳盜鈴,發出的摩擦聲還是讓一直坐在床邊的那個男子察覺到了,男子搖搖暈沉沉的頭,起身拿著燭台走到漏風的窗戶邊,將窗戶輕輕合上,不願吵醒正在睡夢中的女子。
燭火終于停止了在風中的搖曳,安安心心的燃燒著,照亮了女子仍有些蒼白的臉龐,穆少涼看著女子額角上泛出的汗水,微微皺著的眉頭,走到洗手盆那邊,拿了沾了涼水的毛巾,輕輕為女子擦去汗水,俊朗的臉上也顯出了一些疲倦。
一雙冷淡的杏仁眼緩緩睜開,目不轉楮的盯著剛剛離開自己額角的那一只手,又往上看去,便是一張疲倦而又帶了些欣喜的臉龐。
「傾蘭,你醒了?」穆少涼趕緊問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傷口還疼不疼?頭暈不暈?冷不冷?」
傾蘭面對這些接二連三的問題,頓時微微愣住了,半餉才虛弱地開了口,「穆少涼,你這又是何必呢?」
「從今天早上開始,你……這麼做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罷了,難道這樣就是你所願的嗎?」
面對突然而來的質問,穆少涼微微一怔,嘴角牽強的一笑,看著傾蘭的目光是那般的溫柔,就像是溫熱的水一樣包圍著傾蘭微涼的心,傾蘭的心不禁顫動了,撇過頭,眯上了眼。不忍再看著穆少涼了。這個時候,傾蘭隱隱約約之間感到了心間的不正常,卻又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認輸,不想在這個時候動搖。
穆少涼看著傾蘭的側臉,嘴角依舊含著笑,語氣是那般的柔和,比得上縷縷春風了,他說,「傾蘭,我知道你是怎麼樣想的。不過,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決定一如既往的愛著你……」
听到「愛」這個字眼,傾蘭的肩膀微微一顫。
穆少涼看在眼里,心卻狠狠的痛了,「你好好的睡吧,我就在這里守著你。渴了或是冷了就叫我一聲。你睡吧。」
傾蘭沒有反應,只是靜靜躺著,穆少涼也不再開口,換了一根蠟燭,繼續坐在床沿上默默看著傾蘭的背影。
有一瞬穆少涼覺得傾蘭不是那麼抗拒自己了,然而隨即又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自己只要是陛下的人一天,傾蘭必定一天與自己不共戴天,到頭來恐怕一意孤行的只有自己吧,恐怕最後受傷最重的也許還是自己。
但是穆少涼的目光之中又透出一股堅定,無論如何,自己必定是要愛著這個倔強的丫頭一生一世了吧?
嘴角忽然掛上了一抹甜中又帶著淒然色彩的笑意,搖搖頭,看來自己是注定逃不過這一劫了啊。將頭靠在床欄上,依舊柔和著目光靜靜看著傾蘭的背影,她安靜淡然的側臉,她閉著的那一雙眼楮。
久久,穆少涼低聲喚了一句傾蘭,見傾蘭沒有反應,于是便將傾蘭翻了過來,為她掖好被角,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去她額角冒出的冷汗,又將傾蘭的右手握起,將她的手展開,一顆不大不小的痣仍依舊在那里。
低頭,吻上那一顆痣,將傾蘭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溫暖的被窩里,將她胸前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傾蘭,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
「就算要我死去也好,就算讓你恨我也好,就算陛下要殺我也好。」
「我只想你好好的。」
「好好的,就好,就好……」
言者倒是無意,只是那听者卻覺得心口疼痛難當,她一直就是醒著的,本不想再有糾葛,可偏偏听到了這些話,手心觸踫到了那柔軟的觸感,這也就注定了她這一夜無眠,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