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士郎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名門淑女,來一場戲試試。」
孫熙戴上眼鏡,目光馬上呆滯了幾分,她的鏡片其實沒有度數。只不過她每次戴上眼鏡,眼楮就故意直愣愣地看著前方。與人交談之時,她只是將目光停留在那人的鼻子上,既讓那人感受到尊重,又沒有絲毫的眼神接觸。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捏著嗓子,卻是將想說的話拖長了來說︰「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里等就可以了。」
黃士郎嘿嘿一笑︰「小妞,演技還不錯。」他伸出魔爪,作勢要襲擊孫熙。
按照慣例,孫熙這時候就算不抬腿動手,也至少要破口大罵。沒想到孫熙頗有演員道德,只是往後退了兩步,說︰「黃先生,請你放尊重點。」眼楮看著地板,不敢有絲毫的無理,整個人就像受氣包。
黃士郎嘖嘖稱奇,拍手說︰「簡直是爐火純青啊!你真是天生的演員!」
孫熙拿下眼鏡,放在桌上,無奈一笑︰「天天做戲,還只是做一個角色,想不爐火純青都難。」放下眼鏡,她眼中又恢復了神采。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所以她要將眼楮藏在鏡片後面。沒出國前,她演戲並不需要眼鏡的輔助,但是在國外野了三年,她再也控制不住那雙充滿激情的眼楮,只有將她們藏在後面,才能繼續她做了十幾年的戲。
一聲鈴響,劃破了寧靜。孫熙接起電話,說了兩句,掛下,對黃士郎說︰「我要走了,司機在樓下。你過十五分鐘再走,免得記者亂作聯想。」
黃士郎點點頭,孫熙邁著小碎步出去,平時穿牛仔褲的她都是撒開腿來瘋跑的。
孫熙見到司機,柔柔一笑,坐到了後座︰「回家吧。」
「是,小姐。」
到了孫府,母親龔真珍臉上滿是笑意︰「這麼早就回來了,怎麼不多和攸清談談心?」
只差一刻鐘就十一點了,母親居然嫌早,剛剛見過一面的賀攸清在她口中說出來好像是個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家孩子。孫熙疲憊一笑︰「結婚以後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不用急。」她心里想的卻是︰「再怎麼談心,也是毫無感情的陌生人,會有什麼改變?」
龔真珍拉著她的手︰「熙兒,你不要怪爸爸和媽媽為你做了這個決定。要知道Q城里面唯一和我們匹配的就是賀家。攸清他今年三十,正是男人成家立業的年紀。比起他不成器的弟弟,他的為人可沒有一點瑕疵可挑。如果能活著看你嫁給他,我死也瞑目了。」
孫熙皺眉︰「媽,你怎麼又說這種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龔真珍柔柔一笑,模著她的頭︰「傻丫頭,現在雖然醫學昌明,但是我的肺癌已經到了末期。自己知自己事,我現在強打精神,不過是為了能親眼看著你出嫁。」
「媽,你還可以看著我生孩子。如果可以,我還想你幫我帶孩子,直到他長大成人,戴上博士帽,再娶妻生子給你生個曾孫。也許我還會給你添個孫女,到時候我們祖孫三代可以一起拉著手去逛街扮靚。」孫熙握住母親的手,給她許諾了溫暖的藍圖,龔真珍含淚笑了。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女兒,她實在沒有力量堅持到今時今日,早在十四年前她就撒手人寰了。
「老爺,回來啦。」听到這一聲,孫熙的背脊微微挺直,龔真珍擦掉眼角的淚。孫孝之嘴上叼著一根雪茄,將兩手插在外西裝口袋,目光凌厲地看過來︰「今晚和賀家談得怎麼樣?」
龔真珍笑說︰「我們的女兒自然沒什麼可挑的。剛才賀太太來電話,約我明天商量孩子的婚期,至于聘金嫁妝方面,不知道老爺有什麼主意?」
孫孝之邊走邊噴了口濃煙,說︰「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你婦道人家拿主意就可以了。本來明天我約了賀良儒談接下來幾年的分成問題,看來要推遲到後天,等你們有了明確的結果再說。」他想將來年的院線分成提高五個百分比,這個提案在兩家結為親家之後會更容易通過。這門婚事,他有自己的算盤。
孫熙微微一顫,說︰「爸,媽媽的病,最需要的是清新空氣。」她這句話說得很慢,盡量將怒氣遮掩,老天真是不公平,天天吞雲吐霧的父親身體健康,在他旁邊吸二手煙的母親卻得了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