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最冷靜的神情開最快的車,所幸坐在他身邊的是孫熙而非其他女人。孫熙沒有一絲害怕,因為她知道冷靜無情如賀攸清不會做任何事讓自己陷入險地。
車子到了海邊停下,賀攸清熄火,眼楮看著前方,久久不說話。
孫熙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而他們兩個之前相處的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離開孫家之後,孫熙逐漸恢復本性,她本是一個健談的人,但僅限于朋友與感興趣的人。而賀攸清,既不是她的朋友,她也不感興趣,所以她也不準備打破寧靜。
過了五分鐘,賀攸清開口︰「下車。」
孫熙干咳了一聲︰「你山長水遠把我載到海邊,就是為了趕我下車?」
賀攸清按下左邊的控制按鈕,右邊車門打開,孫熙不肯解開安全帶︰「賀攸清,你會不會太過無聊。這里很少的士經過的。」
想起上次被賀攸清拋下,慘遇葉振天,她眼中閃過惶恐的神色。那晚若不是她機智過人再加上葉振天倒霉透頂,說不定自己已經成了無辜受害人。
賀攸清從陶陶會所出來之後,就在對面街等孫熙出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和她說些什麼,想改變什麼。他就這樣等著,見到孫熙調皮地笑著,他就不自主地將車開過來。今晚的孫熙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她身上穿的是女人街買的長體恤牛仔褲,頭發隨性地綁在後面,臉上因為方才演出的緣故畫著濃妝,只有那個笑容還是那麼調皮和溫暖,那雙眼楮還是那麼機靈婉約。賀攸清的心微微一緊︰「她寧願過這樣的生活,也要離開我?」事實上他們從未開始過,未曾在一起,又何談離開?
兩個人在車上的這段時光不過短短半個小時,他卻覺得一世紀那樣長,心里有無數心思,誠惶誠恐,患得患失。直到停下車,他整理思緒穩定情緒,才戲謔地想︰「不能控制感情的人根本不是強者。你怎麼可以因為一時荷爾蒙作祟,就失去理智?孫熙這個女人,除了會做戲會說謊,還沒事賣弄一雙眼楮之外,又有什麼特別?忘記她根本不是難事,當初忘記刻骨銘心的莫小凝,對我來說不也是易如反掌嗎?」
所以他再次說︰「下車!」
听到賀攸清這冷酷無情的一句,孫熙開始明白他的意圖,她將周圍環境打量了一遍,恨恨地想︰「早就听說有種殺人方式叫做故意的過失,賀攸清現在正是在實行這種犯罪吧。他經常沒事找事車我一程,然後到了荒山野嶺又逼我下車……最近新聞報道說這一代出了不少搶劫案,他肯定是留意新聞才特意開到這里來……」
想到這里,孫熙便說什麼都不肯下車了,她將車門關上︰「要下車可以,你送我到缽蘭街。」
听到「缽蘭街」三個字,賀攸清微微一震,修長的手從方向盤上落下,上面有些潮濕。他冒汗的手掰開孫熙握住安全帶的手,眼看孫熙的最後一根手指就要移開,她低下頭去咬住賀攸清的手背。他的手背皮薄少肉,一口咬下去險些觸到骨頭。
賀攸清眉頭深深皺起,卻沒有出手阻止,直到孫熙抬起頭,用古怪而倔強的眼神看著他︰「不要你趕,我自己走!」
她解開安全帶,下車,重重地關起車門。都不知道那變態是什麼構造,咬他居然不叫不反抗?他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現在想起來都不禁一顫。
看著孫熙遠去的背影,賀攸清閉上眼楮,用左手去模右手上的齒印,露出苦澀的笑容。他想不出為何對這個奇怪的女人這樣上心,但如他想得出理由,就不會陷得那麼深。他現在要做的是自救,把愛情驅趕出他理智的身體。犯一次錯誤是無知,犯兩次錯誤就是愚蠢。他在莫小凝身上載過一次,不會再在孫熙身上犯同樣的錯誤。他再次開車,朝相反的方向。